诸葛瑾回到帝师苑,听雪虽然有满肚子话要问公子,却也只能先处理更重要的事,手上拿着加了密封漆的信走过来。
诸葛瑾见了,心道今日送信的人怎么这么多。
“公子,这是老宗主命人传来的密信。”
老头子的密信?慢条斯理地打开,带了诸葛家印鉴的信纸上只写了两个狂放缭乱的大字,还真是那老头的亲笔信。
难得那诸葛老头还记得自己有个孙女,一晃都三年没回诸葛府了,是时候回去一趟了。
“公子,老宗主可是有什么事?”听雪问道。
“不知道老头子又要干嘛,备车,回诸葛府。”诸葛瑾吩咐下去。
快正午了,回到府中刚好可以用午膳。王妈煎的鱼香小丸子世间独一份,她可是三年没尝过那滋味了。
帝师的马车走在街道上。却没有人认出来,因为实在太朴素了。
除了比一般的马车大了许多外,看起来只有八成新,谁会想到神仙般的帝师大人会坐这样的马车呢?
实际上,帝师苑内连马车都没有,诸葛瑾三年未出帝师苑,听雪听兰扶苏他们几个更不会用到。听雪只好临时找了一辆还算宽敞的,“小小”的准备了一下。
车壁内挂着婴儿拳头般大的夜明珠,照得整个马车亮堂堂的。座位上垫了柔软的羽绒垫,还铺了雪貂皮毛制成的毯子。
一方紫檀木小茶几端端正正放在正中,上面的紫砂壶此刻正茶香袅袅。水云绸流苏的车帘拉下,隔绝了车外的喧嚣。时间仓促,听雪只能布置了这些,只好委屈公子了。
听雪在车内给公子泡着茶,行云流水的动作干净利落。
诸葛瑾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她调教出来的丫头。
“公子,你说老宗主急着让公子回去会有什么事儿?”听雪将泡好的茶递给公子。
诸葛瑾伸手接过,优雅的吹着气,朦胧的水雾中看不清她的表情。
“不会有什么好事就是了。”
想起那难缠的老头子,诸葛瑾仿佛头又疼起来了。
“公子三年没回府了呢,说不定是老宗主想念公子了。”
“我倒希望他少惦记着我。”
诸葛瑾实话实说,惹得听雪一阵轻笑。
“不知三年不见,老宗主是不是还像以前那般……”听雪话未说完,便注意到公子的动作。
诸葛瑾微微挑开车帘,果然看到街边站着一个男子。刚才感到有道视线在看着她,天生的警觉让她立即想要找出那道目光。
街边的男子玉冠束发,一双清润如水的星眸干净温暖,俊脸完美得没有一点瑕疵。一袭蓝衣衬托出无人能及的出尘气质,如松柏青竹般的身姿卓然立于喧嚣的市井中,遗世而独立。
颜如风,祭天大典那日见过的。
颜如风对着诸葛瑾的撩开的车帘一角,露出一个温润的笑,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如清风细雨,沁透心灵。
公子如玉,温润无双,一举一动皆可入画。
诸葛瑾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便放下了车帘,不再看一眼。
四大宗族本是同根生,但数百年错综复杂的恩恩怨怨,已经不能单纯说得清是友是敌。
面对共同敌人时同仇敌忾,但伤及到自身利益也会反目成仇,这就是目前的状态,交情只能说是不温不火。
对诸葛瑾来说自然是能为友便不为敌,颜如风这个人,并不像表面那般温润无害。
正如同,别人只以为这半旧的马车里坐的不过是普通人,只有他看出来了不一般。
况且,她挑开帘子,颜如风脸上并没有惊讶,反而朝她笑了,说明他早就知道这里面坐的是她。
如此犀利的眼神,诸葛瑾不得不佩服。
想来也是,能坐上颜家宗主之位的,又岂会是等闲之辈?
马车“嘎吱”声曳过,市井喧闹如初。
……
“笑得一脸春心荡漾,看上那弱美人了?”
姬夙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大手攀上了颜如风的肩,俊脸上一副哥俩好,你不说我也知道的‘猥琐’样。
颜如风眉头微皱,抬手拍下肩上男子的手,整理了一下没有一丝凌乱的衣襟,仿佛已经忍耐到了极限,道:“下不为例!”
“切!”姬夙撇撇嘴,不以为意。
不喜人近身,这人从小到大的毛病。
被拍掉的大手抱在胸前,前襟有些松松垮垮的,一副放荡不羁的浊世佳公子模样。
邪魅的眼角亦正亦邪,与花千陌不同的是,花千陌是美到天地失色让人一眼成魔阴柔的邪魅,一如他妖娆的红火衣袍。
姬夙则是阳刚中透着痞气,虽然是尚武宗族的少主,却没有他爹姬佑那般看起来正气凛然。
“不知帝师大人知道你暗地里叫她‘弱美人’,会是什么反应呢?”颜如风温温吞吞地开口,却含了丝丝威胁的意味。
靠!这只笑里藏刀的腹黑狐狸!
“知道就知道,本公子又没说错!”姬夙满不在乎道。
那一阵风吹就能吹走似的小身板,再加上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一张脸,难道不是‘弱美人’?
诸葛瑾一米七的身高在女子里算是出挑的,但在男人堆里倒显得单薄了。
姬夙从小接触的都是练武之人,身形自然比一般男子更高大,因此看到一个比一般男子还单薄的“男子”,当然就觉得“弱”了。
按照姬夙在身材方面的审美来说,诸葛瑾是在及格线以下的。当然,这是评判男子的标准。
姬夙常年跟着叔叔在边关,相处的都是直来直去的大老爷们,更没人敢当着他那将军叔叔的面跟这个姬家少主耍啥子阴谋诡计。
因此虽然是四大宗族出来的人,心思却没那么复杂。
不像某人表面上温温雅雅世外谪仙人的模样,内里可腹黑着呢!
从小到大凡是要用到智商的事姬夙就没赢过颜如风!
虽然两人只有姬夙每年从边关回京的那几天才能得见一面,但关系一直不错。每次姬夙被颜如风耍的团团转时叫嚣着下次回来一定要将他痛扁一顿,可真正到了下次回来的时候又巴巴地跑去找人家把酒言欢了。
也许某人是体内有天生爱找虐的因子在。
“你是还没见过帝师大人的手段吧?”颜如风意味深长地道。
“那弱美人能有什么手段?瓷娃娃似的,说话大点声都能将她震碎了,本少主最看不惯她那样的娘娘腔!”姬夙浑不在意的挑挑眉。
“别怪我没提醒你,宁愿得罪皇上也不要得罪帝师大人。”颜如风缓缓说道。
“好了好了,不说那弱美人了,本少主难得回来一次,定要大醉一场……”
军营里禁酒,姬夙酒虫子早就勾得心痒痒的了,回来后又赶上祭天大典和姬府里有事,他硬是憋了几天。
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出来,此刻是身在街上心在酒楼,根本没仔细听颜如风最后那句说了些什么。
不听狐狸言,吃亏在眼前。
不将帝师大人放在眼里的后果是,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再回首,如果他此刻听了颜如风的话,早些认真的去了解诸葛瑾,那么到最后……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
此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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