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意思是,睿贵妃位份不变,享太贵妃尊荣,仍留在宫里居住。
“皇祖母……”穆清瑶还想再劝,太后疲惫地摆摆手:“瑶儿,哀家的孙儿不止阿离一个,太子不争气犯下许多大错,哀家救他不得,但是,二皇子是个好孩子,自小懂事孝顺,才十三岁就离京跟随你父王在军中历练,皇家子孙当中,能象他那样肯吃苦又上进的孩子可不多,哀家……不能太偏心。”
穆清瑶心里暖暖的,突然就不想再劝了,太后老了,对于一个近于花甲之年的老人,疼爱孙子是没有错的,皇家之人,权欲之心太重,重到将血肉亲情也遮蔽隐藏,但人心到底是肉长的,太后到了这个年纪,更看重的是亲情。
太子是她的嫡长孙,已然没有活路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太后没表现得太浓厚,但对于二皇子,太后是有歉疚的。
太子一直走在作死的路上,到被穆清瑶设计致残之时,二皇子即位的呼声是最高的,这些年,他在军中苦厉,目的不也是想得到皇位么?
但晋王既位,将二皇子所有的希望都泡在了水里,一个很有前途,很有才华的孙子,因为父兄的错误而不得不放弃最初的理想与目标。
太后疼爱的心肯定会偏向二皇子一些。
爱屋及乌,尽管知道睿贵妃野心重重,太后还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她没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太后就能容忍。
给她能给的最高尊荣,以此来慰籍二皇子的心。
穆清瑶能理解,这个时候的太后,就是最普通最慈祥的民间老奶奶,巴不得个个子孙都能得到幸福,都能圆满。
还好,到底把凤章要过来了,由淑妃掌管后宫,睿贵妃再想蹦达,也跳不了多高去。
淑妃还没回宫,站在御花园里,她心里焦虑而担心,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办成这件事,她就可以脱离这坐金丝编就的牢笼了,原本枯竭的心,在穆清瑶许下承诺后,又鲜活了起来,本以为,今生再没有机会了的,本以为,相思深埋在心底,相遇只在来生,现在,一切都变得有可能了,她能不盼望,不期待么?
“就是这个贱女人杀了本王的小齐子?”淑妃正在胡思乱想时,一稍显稚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抬眸看时,只见七皇子带着好几个侍从气势汹汹地向她冲来。
这个七皇子是皇帝最小的儿子,今年也才十二岁,正是叛逆时期,行事乖张怪异,大胆妄为,尤其是最近皇帝病危之后,静妃又纵容,他更是为所欲为,象个小霸王一样,无人敢忤逆其意。
方才淑妃下令,打杀静妃和齐妃宫里的参与斗殴的小太监,犯了这位小太岁头上的土,肯定不高兴了。
淑妃看了眼左右,宫女和太监早被她屏退,侍卫也不在近前,这小太岁可不是好惹的……
淑妃转身就走。
七皇子见了更加嚣张:“贱人,见到本王不来行礼,还敢逃,本王看你往哪逃。”
七皇子说着,提起手中的木剑直追过来。
很快就将淑妃团团围住。
逃不走,那就不逃了,淑妃冷静下来,端起皇妃的架子冷冷道:“七殿下,你这是做什么?本宫可是你长辈,比你母妃的位份还高。”
“位份高?我呸,父皇一归西,你们就全都在太庙里等死,位份再高又如何?能跟本宫这个一品亲王比吗?”七皇子啐了一口道。
“敢打本王的小齐子,给本王打回来。”七皇子手一挥道。
侍卫站着不敢动,太监则战兢兢地往前,七皇子一脚踹在一个小太监屁股上:
“怎么了,本王的话你们敢不听?等着,看本王怎么一个个收拾你们。”
七皇子罚人的法子很古怪,有一回,一个小宫女不知犯了什么错,得罪了他,他便将小宫女的头发绑在树上吊起来,也不打也不骂,足足吊了三天三夜,生生将那小宫女折磨得半死。
有个老太监说了他几句,就被割了耳朵,还强制太监把自己的耳朵炒熟了下酒吃掉。
如此变态的处罚之下,他宫里的人没人敢再忤逆他半分。
太监们在七皇子的威吓之下挥拳向淑妃扑来,淑妃原还是有点武功底子的,但身子太弱,又是服毒之后才好转了些,哪里是几个热血青春的小太监的对手,很快就被太监们制住。
“给本王掌嘴,不打得她娘认不出来,不许停手。”七皇子嚣张地叫嚣着。
淑妃苦笑,还掌什么凤印,就算世子妃在太后跟前讨了恩典回来,堂堂皇妃被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按住打得鼻青脸肿,还有什么颜面在宫里呆下去?
还怎么服众?
小太监得了令,扬起手正要甩耳刮子,只见紫色影子如一阵旋风般卷来,只听得咔嚓一声,小太监的手腕断了。
痛得哇哇乱叫。
淑妃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穆清瑶半揽在怀里,触到一双关切而清澈的眸子:“淑妃,你还好吧。”
淑妃突然就有种想哭的冲动,就如小时候被人欺负时,自家哥哥突然出现了的感觉。
看见她的眼眶变红,穆清瑶拍了拍淑妃的背,
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娘娘洪福齐天,逢凶化吉。”
淑妃也回过神来,这个时候若表现得太软弱,更会让人笑话了去,还会失了威严。
脸色一凛,淡淡道:“多谢世子妃相救。”
“你算是哪根葱?见了本王为何不行礼?”七皇子狂傲地喝道。
“你是在问我吗?”穆清瑶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不是你还有谁?敢打伤本王的太监,你可犯了死罪,明白吗?”七皇子冷冷道。
“那要不止打了您的太监,还打了王爷您呢?”穆清瑶好笑地问,其实七皇子长得眉清目秀,五官端正,不得不说,皇家的基因就是好,个个都长相出色,只是这气质,也太阴柔乖戾了吧,怎么看都象个在阴沟里长大的孩子,没点阳光与朝气。
“你敢打本王……”
“打就是你。”七皇子话音未落,穆清瑶身随声动,“啪啪啪”一连扇了七八记耳光,打得七皇子眼冒金星,头脑发昏,半晌才站稳,愣愣地直视着穆清瑶。
“怎么样?成天打扇人,被扇的感觉也不错吧。”穆清瑶看了眼自己的手掌道。
七皇子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大声喝斥过他,更莫说挨打了,顿时,原本就被打得红肿的脸更加红得透亮,双臂一展,扑了过来。
别看他年纪小,却也有些功夫,好在穆清瑶练的是杀人技,不管对手的功夫有多巧妙刁钻,她总能去繁为简,简单而直接的制住对手,比如现在,七皇子气势赫然地扑过来,她只是轻轻一闪,便捉住了七皇子的手臂,向后一拧,便按住了他。
“放开本王,放开本王,小心本王告诉母妃,杀你全家。”七皇子不肯服输,跳着脚叫骂。
“你再叫,本世子妃就毒哑你。”穆清瑶嫌他吵,冷喝道。
七皇子这才正正经经地看她,眨巴着眼道:“你有毒了不起啊,我阿离哥哥的施毒本事才强呢。”
没想到乖张的七皇子竟然说起夜笑离来,一脸敬佩,穆清瑶很是诧异。
“你阿离哥哥很强么?”穆清瑶好笑地问。
“当然,他可是有洒豆为兵的本事,你敢欺负我,小心我告诉阿离哥哥,毒得你生不如死。”七皇子傲然道。
“你跟他很熟吗?”他既然崇拜夜笑离,怎么会不认得自己这个世子妃呢?
七皇子黯然地耷拉下脸,脚尖蹭着地皮:“阿离哥哥嫌我吵,从不理我。”
就说咯,跟阿离熟,怎么会不认得我这个世子妃?
“阿离哥哥就算不理我,但还是很关心我,还常给我糖吃,我可告诉你,你再打我,阿离哥哥知道了,肯定会毒死你的。”七皇子的黯然只维持了一小会儿,很快又扬起头,嚣张地说道。
“你可知道,你的阿离哥哥也有个害怕的人,你知道她是谁么?”穆清瑶忍住笑。
“不可能,阿离哥哥连太子哥哥都敢打,怎么可能会有害怕的人,阿离哥哥是天底下最强大的人。”七皇子不屑道。
“他最怕的人就是我,不信你去问他。”穆清瑶一本正经道。
“你?你算什么?不可能。”七皇子斩钉截铁道。
“因为,我是他娘子啊。”穆清瑶终于笑出声来。
七皇子听得怔了怔,随即疯狂地挣扎起来,大喊:“救命啊,救命啊,母妃救我。”
穆清瑶莫明其妙:“叫什么叫?我说要杀你了吗?”
七皇子满脸惊惧,眼泪巴答的:“……那……那个……嫂嫂,你别废我,别废我,我……我再也不敢了。”
“我干嘛要废你?”穆清瑶愕然。
“你连太子哥哥也敢废啊……”七皇子是真的怕啊,一头是汗,小脸苍白如纸。
这小家伙比怕阿离更怕自己!
穆清瑶哈哈大笑,很有成就感地摸摸七皇子的头:“知道怕啊,那就还有救,来,给淑妃娘娘赔罪。”
七皇子睃了淑妃一眼,眼里闪着乐意,他怕的只是阿离夫妻,谁怕淑妃啊。
“嗯……”穆清瑶拖长了音冷哼一声。
七皇子不情不愿地向淑妃一辑道:“小王鲁莽,请娘娘恕罪。”
淑妃余惊未消,但见如此嚣张霸道的七皇子竟然片刻就被穆清瑶制服,心安了许多,柔声道:“王爷还是莫要太任性的好。”
七皇子才不愿意听她教训,翻了个白眼正要回两句,睃见穆清瑶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立即闭了嘴,老实地垂下头。
“以后可不许任性胡来了。”穆清瑶见他还算乖顺,笑着道。
七皇子点点头,一副巴不得穆清瑶快点说完,给他放生的样子。
穆清瑶偏生不紧不慢地拉住他的手:“瞧你一头汗,走,去景仁宫洗把脸,喝点甜汤去。”
七皇子顿时神情又紧张起来,阴郁地睃了穆清瑶一眼。
穆清瑶一拍他的后脑:“做什么?我又不会毒死你。”
七皇子半信半疑,眼神闪烁着。
“好吧,你告诉我,为什么会突然跑来打淑妃,我就放你回去好不好。”穆清瑶道。
“原也不会这般生气的,是宫嬷说,淑妃不止打了我的宫侍,还辱骂母妃,我实在气不过,这才跑来动手的。”七皇子道。
果然是有人挑唆。
“哪个宫嬷?”
“齐嬷嬷。”
穆清瑶就看了淑妃一眼,齐嬷嬷可是淑妃的人,还是当年淑妃进宫时,陪嫁进来的。
淑妃眼中滑过一丝黯然与悲哀,却问:“世子妃去了一趟慈宁宫,想必是有收获吧。”
穆清瑶点头。
“娘娘回宫就知道了。”
回到景仁宫时,当齐嬷嬷几个瞧见七皇子丧眉搭眼的跟着穆清瑶进来,顿时愣住,脸色白了白,上前来行礼,淑妃眉眼都没抬,径直进了殿。
果然回到景仁宫不久,太后的旨意很快就到了,淑妃带着景仁宫所有的人跪在殿外接旨。
齐嬷嬷的脸色更加黯沉了。
“本宫现在执常凤印,奉太后之命整顿后宫,后宫这阵子有不少人趁着改朝换代之时,乘机作乱,本宫禀着公平起见,先从景仁宫开始整顿。”
齐嬷嬷开始抹头上的汗。
“来人,带秀儿。”淑妃冷声道。
秀儿很快被提了上来,抬眸看了眼庄严冷厉的淑妃,感觉今天的淑妃气场很强,比之平日温柔娇媚来,判若两人。
“秀儿,火烧尚衣监一事,你可认罪?”淑妃问道。
这事若不是穆清瑶清明,又早与自己有了协定,这把火就烧到自己身上来了,自己倒是无所谓,原是想死之人,可是文家呢?得罪了既将成为太子妃的穆清瑶,对文家可是一大祸端。
所以,淑妃恨极了秀儿。
“奴婢认罪。”秀儿也不含糊,直接认了。
“好,说说你背后主使之人吧。”淑妃问道。
“无人主使,是奴婢心疼主子,要替主子出气。”秀儿仍强硬地回道。
“很好,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说出来,秀儿,本宫记得,你是文家的家生子吧,你的兄弟可是在我大哥的田庄里当庄头,你还有个姐姐,也是嫁给了文家大总管的儿子,如今也在我大嫂屋里当着差,你是想一个人死呢,还是全家都被打死,你自个掂量吧。”淑妃冷笑道。
也不知这个奴才哪里来的底气背叛自己,文家岂会送个了无牵挂的人进宫来陪自己?肯定是要拿捏得住的,如此才能让她忠心不二地服侍自己,是自己软弱得久了,让秀儿几个忘了本了。
秀儿果然脸色大变:“娘娘,奴婢真的是一片忠心,不敢有二心啊,您明鉴。”
淑妃不愿意啰嗦,对一旁的小太监道:“去尚书府,就说是本妃的意思,请尚书大人将秀儿的父兄姐妹一并重责一百板,打死了扔乱葬岗,不许埋。”
小太监转身就走,秀儿吓得跪爬在淑妃面前:“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说就是了。”
一旁的齐嬷嬷更是擦湿了一块帕子,淑妃素来温和软弱,头脑也简单,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精明厉害了呢?
她不由得睃了安静地坐在一旁的穆清瑶一眼,都说世子妃利害精明,怎么好端端的,会惹上她啊。
齐嬷嬷后悔的已时,秀儿已经一股脑儿地招了:
“……奴婢气恨娘娘贬了奴婢的职务,又苦无翻身之日,齐嬷嬷说,只要奴婢把尚衣监烧了,认下罪,会给奴婢一大笔钱,还会……”
“你认下罪还会有命吗?你命都没有了,还要那大笔钱做什么?”淑妃怒道。
秀儿咬着唇没有说话,淑妃也没打算继续追问她的内情,正要审问齐嬷嬷,穆清瑶却道:“你和竹儿两个提着灯笼逃跑,宫里的护卫就没瞧见?”
秀儿眼神闪了闪道:“不知道。”
“娘娘,依本妃之见,该把秀儿的兄长先绑进宫来,秀儿说一句假话,就砍断他一个手指头。”穆清瑶道。
一旁的七皇子一听,立即攥紧了双手,仿佛穆清瑶要砍的是他的指头。
穆清瑶斜斜地看了他一眼,七皇子立即正襟危坐,眼神都不敢乱瞟。
一旁的淑妃瞧着就觉得好笑,也好,这个小霸王难得有了怕处,将来宫里也能消停一些。
秀儿果然怕了,忙道:“不,不要啊,娘娘,娘娘,求您了。”
“说实话吧,还有谁暗中帮你?凭你一个,不可能点燃尚衣监的火。”穆清瑶道。
尚衣监的院墙高出外墙半米多,秀儿并不会武功,她怎么能跳得进去,还要打开铁门,将灯笼扔进去的呢?
秀儿垂头不肯说,淑妃没了耐心:“上夹棍。”
夹指是古代的刑俱,将人的十根手指夹在木棍中间,两边绳一拉,能生生夹断手指,十指连心,很少人能受得住这个痛的。
刑俱上了不到片刻,秀儿便痛得浑身大汗淋淋,穆清瑶还是第一次目睹这种刑惧,也是看得心惊心颤。
秀儿痛晕了过去,淑妃命人用水泼醒她,继续施刑,一旁的齐嬷嬷早吓得瑟瑟发抖,淑妃也不睬她,只命人加把力气。
秀儿终于熬不住,正要开口之时,外头太监来报:“睿贵妃驾到。”
淑妃和穆清瑶对视一眼,双双起身相迎。
睿贵妃一身正装,雍容华贵,气度庄严,一来,便冷着脸直接坐上正位,淑妃位份原就比她矮了一截,倒也不生气,与穆清瑶两个在侧位上坐下。
“淑妃,你这是滥用私刑。”睿贵妃一进来,便直接发难。
淑妃半欠了身子道:“回姐姐的话,秀儿乃是妹妹宫里之人,妹妹责罚她,算不得私刑。”
“普通的责罚自然可以,但是,你连刑部的刑俱都用上了,还不算么?”睿贵妃冷声道。
淑妃默然,并不说话。
睿贵妃冷喝道:“住手,放开她,本宫要去太后那告你,淑妃,你也太大胆妄为了。”
淑妃皱了皱眉:“不知姐姐要告妹妹什么?宫里也不是没有人动用过刑俱,司空见惯的事,姐姐何必认真。”
“皇后被废,本宫便是宫里位份最高的主子,除了本宫有资格动用刑俱,淑妃,你还不够份量,且皇宫之事,也由不得你来作主。”
睿贵妃也不装了,直接了当地说道。
“姐姐说得不错,妹妹确实没有姐姐品极高,但是,如果是手掌凤印呢?”淑妃不紧不慢地回道。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手掌凤印,你一无宠,二无子,无依无傍,除了有世子妃给你撑腰,你什么也不是,凭什么让你掌凤印?”睿贵妃果然激动起来,广袖一挥道。
“姐姐瞧瞧这个是什么?太后娘娘才下的旨意,没传达到长春宫么?那是妹妹行事不周,妹妹立马改,现在向你传达就是。”淑妃轻描淡写地将凤印托在掌心里,举着。
睿贵妃一双明丽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凤印,她与皇后斗了二十年,什么都强过皇后,可偏就是这块小小的凤印一直压她一头,几十年都无法翻身,本想着,皇后死了,凤印就该由自己来掌管……
就象被抽干了血气的木乃伊,睿贵妃整个人都是僵的,直直地瞪着凤印。
淑妃却又漫不经心地将凤印又举高了些:“姐姐可看清楚了?现在,这后宫,掌印的就是妹妹我,睿贵妃,你见了凤印不行礼么?”
睿贵妃后知后觉地起身,万般不情愿地向淑妃拜了下去,眼皮垂下一瞬,目光怨毒无比。
“起来坐在一旁吧。”淑妃收起脸上的笑容,神情也庄重起来。
穆清瑶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睿贵妃原本想着这块印章他势在必得,没想到,用尽心思,却被淑妃轻而易举地拿在手里了,她的精神似乎都被这块小小印章击垮,神情委顿了很多。
原本见睿贵妃进来,秀儿以为有救,如今见睿贵妃都不得不屈服于淑妃,顿时绝望起来,嘴一歪,正要咬舌自尽,谁知一个茶杯扔来,正好砸中她的脸,牙都砸碎了两颗。
“想死,没那么容易。”穆清瑶冷冷地说道,紧要关头,可不能让秀儿就这么死了。
秀儿求死不成,也知道,自己再硬挺下去,家人全都会遭殃,只好含着一口血道:“奴婢招就是了,奴婢与昨日领队的禁军小队长有私情。”
这就是了,不然,怎么都说不通。
正好骤风也来报,说林统领在外头请罪。
淑妃让人召林统领进来,林统领向穆清瑶跪下:“臣有罪,是臣管理疏忽,才让手下人钻了空子,请世子妃责罚。”
眼里根本就没有睿贵妃和淑妃。
他是权臣,手掌五万禁军,是后宫妃嫔们争相拉拢的对象,但林统领以前给人的印象是只忠于皇帝,对后宫嫔妃素来不假词色。
但对穆清瑶却恭恭敬敬,这让睿贵妃越发的咬牙切齿。
“将军请好生整肃禁军,非常时期,再不可出现昨日之纰漏。”穆清瑶冷声道。
“是,臣知罪,会认真整肃禁军,请世子妃放心。”林统领道。
林统领退下后,睿贵妃起身就走。
淑妃道:“姐姐急什么,还有好些热闹没看完呢。”
睿贵妃头也没回,淑妃冷喝一声:“齐嬷嬷,你还不认罪!”
齐嬷嬷吓得腿脚一软,跪了下来。
“说,为何要指使秀儿火烧尚衣监,又为何要挑唆七皇子殿下打我,今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本宫决不罢休。”
睿贵妃的背影果然僵了僵,她随即转过身来,冷冷的,讥诮地瞪着淑妃:“你不就是想找本宫的把柄么?你也别问了,就是本宫指使她的,你又能耐我何?把本宫打入冷宫,还是治本宫的罪啊?本宫就坐在这里,你下旨吧,淑妃娘娘。”
淑妃怔住,没想到她如此嚣张,是,睿贵妃有子,还是个皇帝和太后都很看重的皇子,连晋王也欣赏的二皇子,淑妃能将他的生母如何?
莫说只是代掌凤印,就算真是皇后,也不敢将睿贵妃如何。
可就这样放过她么?
淑妃很不甘心,但确实也没有法子。
穆清瑶冷笑:“你们可都听见了,淑妃娘娘亲自承认,指使景仁宫的奴婢放火烧尚衣监,扰乱宫廷秩序,教唆皇子殴打皇妃。”
睿贵妃冷冷道:“穆清瑶,虽说你是世子妃,但这是内宫,有你说话的份么?别人怕你,本宫可不怕你,你有本事让阿离过来,给本宫这个姨妈下毒,看他敢不敢!”
穆清瑶笑道:“阿离自是不敢给您下毒,不过,姨妈竟然如此敢作敢为,那应该不会不敢在这张供纸上划押签字吧。”
穆清瑶说着,将一旁的宫女写下的供氏伸过来。
睿贵妃不屑地夺过,随手撕得粉碎:“本宫偏不呢?”
“没关系,反正全景仁宫的人都是人证。”穆清瑶也不急,突然指尖一弹,一股轻烟向睿贵妃飘去,睿贵妃来不及掩嘴,就已经吸进了不少气体,顿时,感觉浑身似火在烧一般。
“你……你竟然敢给本宫下毒?好大的胆子。”
“下毒?谁瞧见了?你,还是你,还是你?”穆清瑶一脸无辜地指着景仁宫里的太监宫女问。
“本王没瞧见。”七皇子响亮地回道:“本王只听见睿贵妃犯下罪行却死不认帐。”
睿贵妃似乎这才注意到七皇子:“你……小混蛋,你胡说什么。”
七皇子笑着从坐位上跳起:“你说是阿离嫂子给你下了毒?她就是下了你又怎么样?你能奈她何?治她的罪么?还是打她一顿?娘娘你敢么?”
他完全是睿贵妃方才那副耍赖而嚣张的语气。
睿贵妃腹痛如绞,气得话都不说不出来了。
穆清瑶却起了身,对淑妃道:“宫里的事就拜托娘娘了,尽管大胆整治,再有不服周管的,给我稍个信就是,本妃身上的毒药多了去了,随便用。”
说着,她便扔下痛得屈扭着身体的睿贵妃,大步向殿下走去。
睿贵妃实在受不住:“瑶儿,瑶儿,你慢着,给我解毒。”
穆清瑶回头冷冷地看着睿贵妃:“我可不懂毒,姨妈可别冤枉我。”
睿贵妃见她耍赖,气得咬牙切齿:“穆清瑶,信不信本宫现在就去慈宁宫。”
穆清瑶冷冷道:“皇祖母心疼二皇兄,是做祖母的对孙儿的疼爱,你老用这一招利用她的心软,相信皇祖母也会厌倦,可莫要到时候,连二皇兄也害了。”
睿贵妃听得一怔,终于眼圈红红道:“我认输了还不行么?快给我解药。”
气势比先前弱多了。
穆清瑶也知道,要见好就收,否则让太后知道还是不好,毕竟太后已经有言在先,要优待睿贵妃。
但是,似雪的事还没完,与睿贵妃的争斗还才开始呢。
因为了有了淑妃帮助,后宫很快就安静下来,不过,不少年轻宫妃隔三差五地染病,还且还都是急病,半月不到,便有三位嫔妃暴病而亡,太后知道了也不多言,王妃倒是担心起来,叫来穆清瑶问:
“宫里可是有疫情了?怎么好端端的连死了三个年轻妃子?”
穆清瑶好笑道:“死了不是更好么?难道娘真想让她们去太庙,守着青灯古佛熬日头么?”
王妃点头:“也是啊,那样熬着还不如死了的好。可是,好死总不如赖活着啊……”
穆清瑶笑道:“娘,她们愿意死的,您就别操这份心了啊,如今有淑妃替您打理着后宫,等父皇即位,后宫清静许多,不好么?”
“好是好,可是,你怎么会想着让淑妃打理后宫啊,这几天,我一进宫就被姐姐拉去,没少在我跟前哭,弄得我的心酸酸的,也好难受。”王妃苦着脸道。
“那您就别总去睿贵妃那儿了,多去淑妃宫里坐坐,也向她讨教几招治宫的法子。”穆清瑶道。
“可王爷说,让我少去淑妃宫里,说淑妃有毛病,听说当年,她还与太子有些暖昧不明呢,王爷最不喜欢这种人了。”王妃摇头道。
看来,是有人在王爷跟前嚼舌根子,坏淑妃的名头。
不过,王爷只是不让王妃与淑妃多接触,并没有反对淑妃打理后宫,就说明王爷还是相信穆清瑶的眼光和手段的。
穆清瑶便将此事放下,不再事事操心,只是王妃这里,让墨玉紧跟着,有什么事,天天及时向自己汇报。
睿贵妃似乎也消停了不少,穆清瑶的心思就转向了贺相。
每每从宫里回来,穆清瑶必定要去看望果儿,抱着他逗弄一阵,果儿九个月了,会哪呀学语,偶尔会叫一声娘亲出来,让吴妈喜得合不拢嘴:“……将来肯定是个口齿伶俐的。”
穆清瑶很喜欢果儿,也许是骨子里那份对公孙昊的情还遗留着吧,看着放小版的公孙昊,纯净而又可爱的小脸,心情会安宁很多,似乎还带着淡淡的期盼。
穆清瑶知道,这种感情不属于自己,属于原身,但她也不排斥,只是个没了父亲的孩子而已,父辈的过错,与他何干?
果然有时侯会抓住穆清遥的手指往嘴里放,时不时的看着她喊娘,穆清瑶就感觉一阵心酸,是时候带着果儿去见贺雪落了。
但朝堂上,对贺相的清算正如火如荼,许多大臣都主张晋王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杀贺相以安民心。
晋王虽然未首肯,却也被这些奏折弄得头痛,偶尔回府便会叫夜笑离过去商议。
这天,把穆清瑶也叫了去:
“瑶儿啊,对于贺相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穆清瑶也知道,晋王为了贺相的事头痛得很。
晋王一开口,穆清瑶眼圈就红了,也不说话,只眼泪汪汪地看着晋王,晋王还没作声,夜笑离就皱眉了:“父王,您该知道,贺相是阿瑶的生父,您问她这个问题,让她如何回答?”
晋王瞪他:“如何回答,她的答案还不明显么?拿双泪眼对付本王,本王还能怎么办?”
穆清瑶道:“父王,能不能不杀,只流放也行。”
“不能,一定要杀,杀了才能安民心。”晋王苦脑道。
穆清瑶转身就往外走。
“做什么?”晋王喝道。
“劫牢去。”穆清瑶头也不回。
晋王气得指着夜笑离:“瞧瞧,瞧瞧,这么大胆的话她也敢说。”
夜笑离已经追了出来,头也不回道:“娘子,我给你开路。”
晋王气笑,对穆清瑶道:“还有三天,你去见见他吧,不过,本王法外施恩,把他的女儿,你的姐姐给赦免了,让她住回贺家吧,贺家人也不动,只杀贺初年一个。”
穆清瑶怔住,赦免贺雪落,贺相会很高兴吧,他原就想以自己的命,换得贺氏一族的安宁,果然做到了。
贺相那么疼爱贺雪落,肯定会给她的下辈子做个安排。
穆清瑶再不迟疑,抱着果然便往刑部大牢去。
让穆清瑶意外的是,贺相反而白胖了了些,贺雪落也是,这些日子,关在大牢里,远离权势纷争,吃的也是夜笑离吩咐人特供的,营养齐全,所以,贺相反而胖了些。
见穆清瑶抱着果儿来了,贺相清润的眸子里就闪着慈爱的笑意:“瑶儿怎么来了?来,宁儿,让外公抱抱。”
“爹,我给宁儿改了名字,以后他就叫果儿了。”穆清瑶很自然道。
这一声爹还是让贺相眼眶一红,惊喜地看着她。
穆清瑶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你不认我,我就不能叫么?早就知道你的我爹了,只是,你也太过份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管我啊。”
贺相的眼泪顿时就没忍住,想要将她揽进怀里,一旁的贺雪落却一把扯住贺相,一脸惊诧:“爹,她叫你什么?”
“雪落,瑶儿是你的亲姐姐。”贺相柔声道。
“姐姐……”贺雪落还是有点没回过神来。
“不错,她就是你的姐姐,只是同父异母。”贺相拍了拍贺雪落的手道。
贺雪落皱了皱眉,突然睁大了眼睛:“你是我姐姐?你是我姐姐?”
穆清瑶点了点头,虽然不想承认,但血亲关系摆着,不认也不行啊。
“那你还不放我出去,让我在这牢房里受苦。”贺雪落一脸怨愤道。
“雪落,你又犯病了。”贺相歉意地看穆清瑶一眼道。
“爹,你之所以任我关在牢里这么久也不放我出去,也是因为她是我的姐姐,因为我害了姐姐,所以你要惩罚我,对吗?”贺雪落似乎抓住了重点。
贺相皱眉:“你以前也太任性了。”
贺雪落呆呆地点了点头:“是啊,我太任性了,还曾经亲后捅了姐姐一刀呢。”
穆清瑶想起初穿过来时,左胸前的那一刀,至今还有刺痛感。
“以前的事别说了,你姐姐也不会再计较的。”贺相劝道。
“是啊,不能计较了,她也没少害我,如果不是她设计,我也不会被公孙昊强暴,姐姐,咱们算是扯平了么?”贺雪落认真地看着穆清瑶,大眼清澈干净。
这样的贺雪落显得真实了许多,没有了往日的算计与嚣张,可以说,她其实是很可爱的。
“嗯,扯平了,你要不要抱抱果儿。”穆清瑶把孩子向她递过去。
“你帮我养着的?好象长大了许多呢。”贺雪落的眼神落在孩子身上,就没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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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贵妃肯定会清理的,不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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