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吱嘎!
黄沙铺就的古道之上,一辆破旧木制车子不停滚动着,塞满稻草的车内躺着一邋遢老者,嘴中叼着一株不知名小草,翘着二郎腿惬意无比。而前头拉车的既不是驴马,也不是异兽,而是一样貌清秀的少年。火辣的阳光拍打在沙土上泛起热浪阵阵,少年满头大汗,咬着牙肩负起缰绳往前快步走去。
“真是个疯子!”离子苏恶狠狠的在心中怒骂,以前从王权口中听说试炼长与被挑选子弟也算是挂钩关系,关乎在门派中的利益,所以那些试炼长都会在前往大荒剑宗的路上教导子弟,令其受益匪浅。可那疯酒鬼带着的一定是慢慢恶意,先不说匆匆上路,走过普南城地界之后也不知道这老货从什么地方找出一辆破车,非得要自己拉着他!
起初离子苏是拒绝的,但······反正最后还是同意了,每一天都在灼热的荒漠之中前行,体内的三种功法不自觉运行起来,随时补充力量,要不然他也不会坚持下来。
“不满意吗?小子?”疯酒鬼换了一个睡姿笑眯眯道。
离子苏铁青着脸一声不吭,如同蛮牛似的往前迈步。从之前的交流来看,还是不离这个老疯子为好。
“那我们就来玩个游戏吧!”疯酒鬼阴阴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小石子,掂了掂分量后他运起元灵用中指一弹,石子若俯冲飞鸟般重重击打在离子苏背部。
离子苏真的是一点防备都没有,直到痛感传来才知道自己被人偷袭了,踉踉跄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有完没完!”离子苏抛下肩头的缰绳大怒道,车头立即下沉。
早有防备的疯酒鬼一拍座下稻草,车子又重新侧立在柔软的沙土地上。他面色未变,不断咬啮着小草根茎道,“还想要进入大荒剑宗吗?连这一点都受不了?你是真正的武者?”
这不屑的话语让离子苏又一次放下捏起的拳头,深呼吸一次又一次负绳上路,他的心中憋着一口气,他不会向这个糟老头子低头的!
“嘿!”疯酒鬼一副得逞模样,手中再次翻出数枚石子,砰砰砰连弹数次,朝着离子苏拉紧缰绳的双臂袭去,也不怕人家一失手甩了他。
“还来?”离子苏倔强的忍受着手臂传来的痛苦,心中不断咒骂着。
疯酒鬼白了白双眼嘟囔道,“傻瓜吗?不知道用你的步伐躲避?学武学是干啥的?不会活现活用?果然愚蠢!什么狗屁普南城第一天才!简直就是狗屎一坨!”
嗖!嗖!嗖!
话落的同一时间,数枚石子飞出,看样子疯酒鬼是不会放过离子苏了。
移换!
离子苏也不是真的傻蛋,听闻疯酒鬼的话语就差一拍脑袋了,这老鬼说的没错,自己不是还有小腾挪术吗?正好适合在这种狭窄空间发挥!
啪!啪!啪!
毫无意外,这一次石子全部落空,离子苏灵活的在小空间中移换,简直比泥鳅还滑溜。
“还不错。”疯酒鬼咧着大嘴露出焦黄的牙齿痛快灌下一口美酒,双手并不停歇,石子攻击越发狂暴起来,攻势连绵不断!
离子苏的运气用光了,即使他再灵动,移换境界的小腾挪术依旧不是疯酒鬼的对手,为了自己不被打到,只能发掘潜能,激发触感。
辽阔的荒漠之上,这奇异的拉车画面被烈阳所渲染,一个打得欢乐,另一个犯起了牛脾气,上下窜动,连带着马车都晃悠起来,但疯酒鬼就是稳如泰山。
夜晚逐渐在时间的流逝中降临,两人早早的找了一处风蚀岩柱群安顿下来。西华洲的人都知道,夜晚的沙暴是最恐怖的自然景象,实力再强大的武者都有可能被那沙暴巨兽吞噬,只有城市与天然的风蚀岩柱群才可以抵挡住沙暴的侵袭。
微微的火光照亮了小半的风蚀岩柱群,这道天然的屏障没有让丝毫风沙漏进来,端的是神奇无比。火堆上架着一简易木杆,一只肥硕鲜美的烤鸡穿过其中,火舌舔舐着脆黄的肉皮,有些地方甚至爆裂开来,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冒出的油脂滋滋响着,也无需其他作料,原生态的味道勾引着一旁的离子苏。离子苏真的是累了一天,口腔中唾液流淌,实在忍不住了就吞咽及几口。
“恩————”疯酒鬼伸出脑袋用力吸了一口,“真他娘的香!”
“哼!”离子苏闭上眼睛忍住诱惑,掏出怀中的硬邦邦干粮咀嚼起来,他发誓这个老头子就是个混蛋!
“恩——呀——”疯酒鬼猛地扯下一条鸡腿放入嘴中,鲜美的汁液沾染一嘴。“小···小子?不···不吃··一点?”
听着那含糊不清的话语离子苏死硬的撇过脑袋,他不想让疯酒鬼看到自己垂涎模样。
“哈,还装?”疯酒鬼咽下最后一口鸡肉使劲吮吸一口拇指,真不知道那黑乎乎的地方他怎么舍得下嘴。“我可是为你好!明天还要赶路,你没力气拖拉延误了时间我可不管,到时候你就只能领取点路费回家了!”
一听这话离子苏一把扯下鸡腿塞入口中,心中硬气想着,“哼哼,为了明天!为了日后!”
“嘿嘿。”疯酒鬼美美嘬上一口酒,望向正狼吞虎咽的离子苏的目光都快化了,“君卿,这小子倒是和你一样可爱,倔强!”
“喂!老鬼!你流泪了?”离子苏吃的正欢,可以抬头像发现新大陆似的震惊道。
“呸呸呸!风大好不好!”疯酒鬼眼睛一瞪,泛着的泪光瞬间消失不见。
“这块地方还有风?”离子苏撇撇嘴,也不再多说话,低头啃着鸡肉。
……
今夜月色正好,要是没有那漫天飞舞的沙粒,倒是个赏月的好时候。风蚀岩柱群下,火堆已然熄灭,只剩星星点点的灰烬依旧释放出微微热度。
疯酒鬼背靠着一根岩柱,眼中流露的是哀伤。此时此刻,只有手中的一葫芦酒才可以解脱他吧。可惜,他忘了一句话,借酒消愁愁更愁!
“君卿,你要还在,现在也有快三十了吧?一定早早的出去闯荡,威震一方!”疯酒鬼自言自语着,仿佛面前就有那么一张面孔。除了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谁又知道他的疯,他的狂,他的颠,他的邋遢都只是为了一个徒弟吗?
“恩——”睡在沙地上的离子苏不安分的翻了一个身子,直接将盖着的毛毯滚落。
“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臭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疯酒鬼轻快一笑,若是被离子苏瞧见一定又是诧异一番。只见他起开身子,蹑手蹑脚走上前,小心翼翼的将被子给离子苏盖上,一副生怕惊醒少年模样,与日间恶意老头完全不同!
“小子,我可是为了你好,你可别怨恨我。”疯酒鬼淡淡一笑,从怀中掏出一碧绿色的玉瓶,倒出一粒洁白的丹药,轻轻叩开离子苏的嘴唇便是弹了进去。药丸入口即化,顺着喉管直入丹田,药力片刻发挥,深入身体百骸,恢复那疲劳的肌肉与损伤的筋骨。
“你的指法与掌法我都不了解,唯一能训练的只有内功与步伐了。你小子悟性倒是不错,能不能成为大荒剑宗真正的弟子就看你自己的了,可千万别丢我的脸!”疯酒鬼柔声道,退回自己的位置闭目沉思。
可是武功高强的他并没有发现那蜷缩的少年嘴唇微动,紧闭的双目中泛起泪光……
清晨,沙暴全军撤退,虽有风沙漫舞,却早就被西华洲的人所习惯。疯酒鬼只是修炼了数个时辰,一夜未睡,事实上到了他们这个阶段,修炼内功早就可以替代睡觉了,反正都是恢复精力。
“快醒醒!臭小子!别想偷懒啊!咱们又要上路了!”疯酒鬼再次带上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具,用那双过着破烂草鞋的臭脚随意踹了踹迷糊的离子苏。
“老鬼!催什么催!”离子苏嘟起嘴嘀咕着,活动一下身躯。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离子苏果断接受起了疯酒鬼的摧残,一老一少行进在荒漠之中,形成一道别样风景。只是那车上多了一丝笑意,那车头少了一分怨念。
普南城,城主府。
王权于书房正襟危坐,别看城市小,事物还是挺繁忙的。当此时,一道黑影自屋外窜了进来。
“影子?”王权皱皱眉头。
“总管,有大事发生了!”黑影冷冷道,听不出声音波动。
“大事?孟家那群兔崽子有异动了?”王权玩味道。
“不是,恰恰相反,孟家昨日被灭门了!”说话间就算是冰冷的影子也是迟疑了一会才完整说出来,毕竟这个消息过于震撼!堂堂普南城第一大家族,一夜之间竟然被人灭了门!这是在令人难以想象!
“什么!”王权蹭的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改往昔稳重模样,“孟家被灭门了?这怎么可能?”
“现在整个普南城都有些恐慌!”影子继续道,“从我们影子部队来看,这一切似乎只是一个人做的!”
“一个人?”王权低下头消化着得到的信息,脑海中一下子窜出来疯酒鬼的模样,但又甩了甩脑袋,这个时候试炼长应该带着少爷前往大荒剑宗,有怎么可能出手呢?再说,这试炼长跟孟家也没有任何仇怨的地方,恰恰是他们城主府视之为大敌。
“孟家的人都死了?”王权再次确认道。
“这····”影子停顿了一下,“孟家二少爷孟若吉下落不明!”
“孟若吉失踪了?”王权面色严峻,虽然与孟家不对付,可这样重大的事情还是有必要报备山南道武殿宫的。武殿宫是个大统组织,并不插手小势力之间的争斗,但像孟家此类莫名其妙便被灭门的事情就不属于前类了。
“天真的要变了!”王权心中丝毫没有心腹大患被除去的隐患,因为普南城面对的将是更可怕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