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震南不再听二人的争辩,长刀一挥,比雨势更倏的利箭,已铺天盖地射向了场中的众人!
雷雨双掌拨打着利箭,转首对燕中仪和张宝儿呼道:“为了一已私利,这帮狗官便可视人命如草芥,此情此景,你们还能说我当年投靠突厥不对吗?”
雷雨仰天狂嚎一声,飞天神钹底下的两只神兽奋力一挣,已将大铜钹掀了个底朝天。
虎翼营的将士已停止了射箭,场中的众人也全被惊得呆住了!
两只神兽挺角向袁风的身上撞来。
袁风右手一摆,与身后五名长老合力,将两只神兽抓在手中,六人合力将两只神兽掀起二十来丈。
就在此时,天上响起一声巨雷,那两只神兽在天崩地裂的雷声中,彻底消失了,天地间只留下烧羊毛般的一股焦糊味。
风雨中的天空上掉下来两块焦铁,古云天弯身将焦铁拾在手中,看了一眼道:“兵部的虎符总算有了着落!”
雷雨望着乌云滚滚的天空悲笑道:“神兽被雷殛死了?为什么老天不殛死我?”
言毕,雷雨纵身而起,飞扑刘震南,他要亲手将害他这么多年的狗官杀死,否则他真的死不瞑目!
兵部虎翼营的十几名高手横在刘震南身前一排,阻住了阿史那竟流的进路!
雷雨已下了必死决心,腐尸神功运至极处虽说伤敌必死,但这种歹毒的功夫也是一条会反噬的毒蛇,他也将随即灰飞烟灭。
雷雨的每一寸皮肤,都沾着被内功逼出他每日服食的腐尸毒液。脓绿的毒液一经溢出,外面的衣服已皆融化于毒液之中,腐尸奇臭在二十几丈外的石坪中都闻得到!
刘震南望着赤身**的雷雨,失心疯般地狂攻而至,兵部的十几名高手先后中毒倒地。
雷雨口鼻流血,脚步踉跄,冲着马上的刘震南发出了最后的一击!
刘震南长刀早已擎在手中,直往雷雨的周身要害处狂攻而来!
雷雨掌风旋起的三丈毒雾已将刘震南罩于其中,他坐下的战马一声惨嘶,口鼻中流出了黑血首先中毒毙命。
刘震南双臂护住头面,在马身上飞起,长刀径往雷雨头上砍去。
刘震南的身手极高,能从一个副将升为兵部尚书,刘震南所凭借的也不全是阴谋诡计!
雷雨迎着利刀不闪不避,两只手掌竟往刘震南身上狂击而来。
燕中仪纵身飞了过来,举剑便向刘震南刺去。
古云天也上前,铁链在刘震南长刀的刀身上一卷,奋力回撤,将刘震南的长刀拉得脱手而飞。
雷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双掌已击在他的前胸!足可以碎石为粉的两掌将刘震南身上的衣服击出两个大洞,他一声惨叫,跌落在地。
刘震南歪身倒地,一口口的咳血,那两个掌洞中,露出救他一命的天蚕金丝甲来!
天蚕金丝甲原本是番国进贡的宝物,当年为表彰他幽谷关一战的胜利,便赏赐给他!今天又是这件善避任何毒功掌力的宝甲救了他一条性命!
雷雨见燕中仪出手相救,倒地的同时,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心满意足的笑容,以微弱的声音道“仪儿,你不认我这个投敌的父亲,我不怪你,今后自己记得照顾自己,我要去陪你母亲了!”
说完,雷雨歪首身亡!
燕中仪看着父亲的尸首,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古云天向刘震南走去,刘震南吐出了一口鲜血,恶狠狠地道:“别动,再往前走我可要命令手下开弓放箭了!”
“古大哥,你且退后。”张宝儿沉声道。
古云天闻言一愕,他回头看着浑身散发着沉重杀气的张宝儿,一言不发便退到了张宝儿身后。
张宝儿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举起冲着刘震南身后的兵士大声道:“我是督办此案的钦差,这是陛下赐于我的金牌,若你等还是我大唐的军人,就快快退后。否则,必诛尔等九族!”
兵士们听罢,一片哗然。
刘震南见状心中骇然,他赶忙喊道:“别听他胡言乱语,快快发箭,将他们全部消灭,我给你们请功!”
“刘震南,你的死期到了!”说话间,张宝儿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长弓,箭已上弦,指向了刘震南。
刘震南从一名士兵手中夺过一面大盾,举在面前洋洋得意道:“我有天蚕金丝甲,还有这大盾,你能奈我何?”
话音刚落,带着张宝儿体内的力量的箭朝着刘震南疾射而去,响起尖锐的呼啸声。
在众人的目光下,箭射穿了大盾,射入刘震南的口中,又从他的后颈穿出,钉入后面一名军士的大大盾之上。
刘震南喉咙间血如泉涌,他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砰然倒地……
……
五老峰落花刀派的客厅之内,张宝儿端起茶杯,茗了一小口,茶雾缭绕让他觉得舒服了很多。
“燕姑娘,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张宝儿忽然问道。
“我不知道!”燕中仪茫然地摇摇头:“但肯定是不会回突厥了!”
古云天看了一眼张宝儿道:“宝儿,你可别忘了,燕姑娘还是朝廷的钦犯呢!”
张宝儿却毫不介意道:“你我不说,谁又知道她是朝廷钦犯?再说了,是朝廷钦犯又如何?谷儿也是朝廷钦犯,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古云天虽觉不妥想要反驳,可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是说什么好,只好闭口不言了。
张宝儿突然笑了笑道:“燕姑娘,真没想到这么巧,谷儿姓燕,你也姓燕,还都是朝廷钦犯,这不是缘份是什么?干脆你就做燕谷的姐姐吧!”
“燕谷?”燕中仪好奇的问道:“燕谷是谁?”
张宝儿把燕谷的身世,详细讲于燕中仪。
燕中仪听罢点头道:“好,我就做燕谷的姐姐,今后也算有亲人了!”
张宝儿并没有理会古云天,而是又问道:“燕姑娘,从你父亲的经历,你悟出些什么吗?”
燕中仪茫然摇头。
“在两国战争中,只有胜负才是唯一的道理,谁又能分得清个人的对错?你父亲被大唐当成了战局中的弃子,突厥又反过来拿他当棋子对负大唐。他并不知道,在两国的战局中为了保住将帅,任何一枚棋子的生死存亡都无足轻重,为了取得战局的最后胜利,弃子原本就是再所难勉,能够想明白的人上了天堂,想不明白的人就下了地狱,有时还得连带着自己的妻子儿女一齐下地狱。在战争中如此,在其他方面同样是这个道理,若想不落到你父亲一样的下场,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不仅是古云天与燕中仪,就连一旁的袁风也忍不住问道。
“永远不要让自己成为弃子!”张宝儿铿锵有力道。
三人若有所思。
张宝儿又转头向袁风问道:“袁掌门,你又有何打算?”
袁风叹了口气道:“此次能侥幸逃得性命,袁某已大彻大悟了,我打算解散落花刀派,从此隐居。”
“不行,这太浪费了,若袁掌门信得过我,我给你安排个合适的事情做?”
袁风摇头道:“我可不想……”
“我知道,绝不会让你与朝廷有半点关系!”张宝儿当然知道袁风所想。
袁风思忖片刻,笑道:“我虽然不想做弃子,但我信得过你……”
燕中仪突然问道:“我可以去看看娑娜吗?”
张宝儿一怔,旋即笑道:“当然可以,只要你想去,随时都可以!”
……
相王府内,太平公主正与李旦和李隆基发着牢骚。
“你们算算……”太平公主扳着指头说:“韦温、韦播、韦捷、韦濯、韦锜……清一色的韦氏天下,军政大权全在他们掌握之中,就像当年清一色的武姓一样。可惜皇兄太软弱,一切都听韦氏摆布。韦氏和宗楚客早就勾搭成奸,迟早这江山要改姓韦……”
最近韦皇后不知是怎么了,总与太平公主过不去,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让她憋了一肚子火。太平公主虽然防着李隆基,可现在要对付韦皇后,也不得不与李旦和李隆基父子暂时联手。
其实,李旦心中清楚的很,自从张宝儿将李重福的暗中势力摧毁之后,韦皇后便开始全力对付太平公主了,太平公主不知道收敛,自然会引火烧身。
李旦以宽柔著称,说话如温吞水,不冷不热:“我看,皇妹还是多劝劝陛下。有些事,给陛下多说说,也许他就明白了。再说了,还有我们在呢,你放心,这江山姓不了韦!”
李隆基听了父亲的这一番话,心中一沉,那个被自己死死按在心底的念头似乎又跳了出来。
“四哥,你就是太仁厚。我不知道明里暗里劝过他多少次,但一点作用不起,我看呐……”太平公主说了半句话就停了下来。
相王似乎知道李隆基心中所想,他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又对太平公主道:“有些东西强求不来,有些东西是想不要都不行的,你也老大不小了,要能沉得住气!在这一点上,你还真得学学张宝儿!”
“张宝儿?”太平公主哼了一声:“他有陛下帮着他,我怎么能与他比的了。”
相王摇头道:“你只看到其一,却没看到其二。张宝儿能得到陛下的眷顾是不错,可你想过没有,张宝儿来长安才多久?他与陛下的感情再深,难道比我们与陛下还深?可他却能得到陛下的支持,以一己之力与韦氏一伙人相抗衡,丝毫不落下风,这里面的奥妙你就没仔细琢磨琢磨?”
相王的话让太平公主无可辩驳,只好摇头不再说话。
太平公主走后,李隆基并没有离开,他似乎有什么话要对父亲说。
看着李隆基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李旦叹了口气道:“心里明白就是了,不必说出来,从潞州的时候他就在不遗余力的帮你,设法让你回到长安来,又帮你组建自己的势力,他帮将自己放在前台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让你更安全的暗中积攒力量,这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你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近,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李隆基低头不语。
李旦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记住我今天的话,不管将来事成与否,你都不能对不住人家,他与你有恩,而且是大恩!”
李隆基很少见李旦如此神态,他赶忙敛神道:“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
“宝儿,能不去吗?”李显近乎央求道。
随着李显的身体不断变差,他觉得越来越离不开张宝儿了。
“陛下,这事关乎大唐边境的安全,必须尽快处理,您放心,一完事微臣很快就回来!”
说到这里,张宝儿对一旁的杨思勖道:“杨公公,你安排人去把掖庭局监作高力士喊来!”
杨思勖看了一眼李显,李显冲他点点头,杨思勖转身出去了。
“陛下,若是微臣在,那些人可能还会收敛一些,微臣不在的这段时日,有什么事陛下先忍忍,等微臣会来再做计较。”张宝儿对李显劝道。
李显盯着张宝儿看了好一会,笑道:“宝儿,你的好意朕心领了。朕以前之所以不跟他们一般计较,是因为已经心灰意冷。这些日子,朕一直在想你给朕说过的话,你是对的,朕不仅是夫君、父亲,同时还是大唐的天子,应该负起天子的职责。你放心,这天下还是大唐的,朕要想收拾他们,他们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正说着,杨思勖领着高力士进来了。
“陛下,您身边只有杨公公一个可靠的人,这样可不行!”说到这里,张宝儿指着高力士道:“他叫高力士,为人谨慎,心思缜密,就把他留在陛下身边吧,这样微臣也好放心!”
李显点点头:“宝儿,你看着安排吧!”
张宝儿有些歉意地看向杨思勖道:“杨公公,不是我信不过你,现在陛下身边只有你忠心耿耿,其他人是怎么回事,我想你心中比我更明白!”
“我明白,张大人!”杨思勖也显得忧心忡忡。
“我让高力士与你一起跟在陛下身边,有什么事你们二人也好有个照应!”
“老奴谢过张大人!”杨思勖感激道。
“杨公公,高公公,”张宝儿对杨思勖和高力士叮咛道:“我走以后,你们要寸步不离地跟在陛下身边,不能让一些怀有一轨之心的人有可趁之机。”
杨思勖不可思议地惊呼道:“张大人,您的意思是说,他们难道敢对陛下……”
“我不知道,但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所以……”张宝儿郑重道:“我希望你们用自己的生命保护陛下的安全,只要陛下安全,别的事等我回来再做计较!”
杨思勖与高力士赶忙恭身道:“张大人,我们就是舍了性命,也会保得陛下安全的,请您放心。”
张宝儿点点头,又朝着门外喊道:“华叔,你进来吧!”
华叔走进来,向李显施了一礼,然后看着张宝儿道:“姑爷,不知有何吩咐!”
张宝儿对李显道:“陛下,华叔是微臣的长辈,一直跟进在微臣身边,他的一身武功无人能敌,微臣也把他留在您身边,这样微臣就放心了。”
杨思勖见识过华叔的武功,在一旁插言道:“若是有他在,那陛下的安全就绝对不会有问题了。”
可华叔却有些担忧道:“,姑爷,你这趟廓州之行凶险无比,我……”
“华叔,廓州之行我自己会小心的,你要寸步不离地跟在陛下身边,保证陛下的安全。”
“我知道了,姑爷!”华叔应允道。
张宝儿叹了口气道:“等我回来之后,要好好清理一番皇宫,把那些耳朵眼睛全部清理出去,大唐天子身边全是他人的耳目,连安全都没有保障,这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
张宝儿回到府上,还没走到客厅,便看到上官婉儿的侍婢红儿立在门口。
难道是她来了,张宝儿猜测着走进客厅,果然看见江雨樵正陪着上官婉儿说话。
“你总算回来了,昭容娘娘已经等你多时了!”江小桐对张宝儿道。
说罢,江小桐又对上官婉儿道:“昭容娘娘,你们谈,小女子告退了!”
看着江小桐从外面掩住客厅的门,上官婉儿对张宝儿笑道:“张大人艳福不浅呀,竟然觅得如此通情达理而又貌美如花的贤内助!”
张宝儿点点头道:“昭容娘娘和崔大哥不也很恩爱吗?”
听张宝儿提起崔湜,上官婉儿面上显出一丝忧郁,她岔开话题道:“如今是多事之秋,张大人真放心就这么一走了之?”
“我怎么是一走了之呢?”张宝儿笑着道:“快则二十日,慢则一月,我就会回来,昭容娘娘不必担忧!”
上官婉儿摇头道:“皇后娘娘与太平公主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随时都可能发生些难以预料的事情,你实不该此时离去!”
“不是还有昭容娘娘你在嘛?就算有什么事,你可以先拖拖,稳住局面再说,我会尽快赶回来的,这对娘娘来说,也不算甚难事!”
上官婉儿脸上忧郁之色更浓,口中喃喃道:“我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么些年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我只担心等不到你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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