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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1 / 1)

赵朗真因为早已经得到了消息,所以张宝儿做了县尉,他并不觉得奇怪。罗林与秦捕快知道张宝儿做了县尉,比谁都高兴,他们是最早认准张宝儿的人,现在张宝儿做了县尉,证明他们的眼光没有错。

张宝儿作了县尉,受打击最大的莫过于管仕奇了。先是捕头,接着是县尉,两次绝佳的机会都与他擦肩而过,这让管仕奇一蹶不振,似乎一下了老了好几岁。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张宝儿虽然只做了九品县尉,但他也不例外。

张宝儿的第一把火,烧向了县衙的三班衙役。

县衙吏役总体分为三班六房。三班指皂、壮、快三班。皂班主管内勤,壮班和快班共同负责缉捕和警卫。六房指吏、户、礼、兵、刑、工书吏房。这其中,三班便归县尉管辖。

上任的第一天,张宝儿将皂班、壮班和快班,还有禁卒、门子、仵作、稳婆等归他管的四十多名衙役召集在一起,明确宣布从今以后,任何人不准鱼肉百姓,不得以任何名义向收受贿赂。否则,将从县衙除名。

张宝儿刚宣布完,众衙役顿时一片哗然,天底下哪有衙门的衙役不收钱的,单凭那点微薄的俸禄,不赚些额外的收入,谁还来做衙役。

不过张宝儿下面的一句话,让大家都把嘴闭上了:“若是能做到秉公执法,不欺压百姓,每月结俸银时,每人多加十两!”

衙役们心中都算了一笔账,曲城是个穷地方,收受贿赂也不是每天都有的,就算衙役们各显神通,算下来每月也不可能有十两银子,还要背上恶名。若是按照张宝儿的要求去做,一年下来轻松可以拿到手一百多两银子,这种好事何乐不为呢?

张宝儿要求衙役们不欺压百姓,捕头赵朗真是打心眼里赞成的,可每人每月给十两银子,他却颇有微词。

张宝儿听了赵朗真的话,笑着道:“赵捕头,管理县衙这些衙役与你当年军中有所不同。军中有军令,对军人约束的紧,除此之外,还可以用战友袍泽之情联络感情。可衙役们就不同了,从古至今他们都是这么干的,他们看的是实实在在的利益,我若断了他们的财路,又不给他们有所补偿,谁会愿意干?毕竟他们也要养家糊口嘛!”

张宝儿的话句句在理,让赵朗真无法辩驳,他叹了口气道:“可这样下来,每个月要四五千两银子,你上哪去弄这么多的银子?”

“能用钱解决的事,在我看来都不叫事。”说到这里,张宝儿嘿嘿一笑道:“不瞒你说,这点钱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张宝儿并不是在吹牛,从潞州来曲城,他本就带足了银票。到了曲城后,还没来得及花银子呢,郑牧野被盗的珠宝就被张宝儿搞到了手。埋葬韦耀辉的时候,张宝儿无意中又得到了青云寨多年积攒下的财富。现在他手中有的是钱,怎么会介意这每月四五千两银子呢?

张宝儿的第二把火,就是整治曲城县城的治安。

上任的第一天晚上,张宝儿将梅小山请到自己的住处,两人秘密商谈到很晚。

梅小山临走的时候,张宝儿破天荒地将他送出了门,张宝儿拍了拍梅小山的肩头道:“苦肉计得演好了,我是不会亏待你和你的朋友的!”

梅小山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们俩是好兄弟,不就是挨板子嘛,他挺得住!”

张宝儿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梅小山:“这里有五百两银子,你先拿去!”

梅小山唯唯诺诺,不知该不该收,张宝儿一瞪眼,梅小山赶紧将银票收下了。

第二天,张宝儿让人到街上贴了好多榜文,上面写着:曲城县盗贼如蜂,天下皆知。从今日起,凡捉到的盗贼,不管盗物多少,一律严惩!凡是曾做过强盗的人,不管做的案子有多大,如能自首,并举报同伙的,只要表示今后不再作贼,则一律既往不咎,并有奖励。被举报之人,则当严办,对于窝藏贼的人,也与贼同罪。对第一个来自首的人,还会给重奖。

榜文一出来,在县里立即引起轰动。

有的人说,看来这一任县尉要发狠了。有些人却不禁摇头,说县尉也太天真了,哪有贼人会跑来自首的啊。更何况,说是既往不咎,谁知道会不会秋后算账啊,看来县尉也就这两下子了,这种话吓一吓小孩子可以,盗贼都不是被吓大的,谁会吃这一套?

这天,张宝儿带着捕快与衙役正在巡街,突然街上传来一声大叫:“县尉大人,我要自首。”

只见一个年轻人拉着另一个男子跪到了路中,那名男子大惊,急忙想挣脱逃跑。可这时哪还走得及,张宝儿的随从们早就扑了上去,将男子给抓住了。

张宝儿询问年轻人:“你说你想自首,你犯了什么案子,说说吧!”

“我叫梅小山,这几年是做了不少案子,我早已厌倦了做贼的日子,既然县尉大人说过,自首的人就既往不咎,我现在就来自首。”说到这里,年轻人指了指身边的男子说:“这人和我是同伙,和我一起做了几年的贼。”

张宝儿听了哈哈大笑道:“好,只要你肯从今以后再不做贼,本县尉肯定不会再为难你!”

说罢,张宝儿叫随从将那名男子当街摁倒在地。

被绑的男子大惊,没想到这么一下子就被朋友给出卖了,急得大叫道:“县尉大人,我承认自己是做了不少案子,可是每次都是我们一起做的,得到的财物也全是平分,为什么却偏偏放了他?”

张宝儿大笑道:“我的告示上写得明明白白,举报了别人,就能得到奖励。如果刚才是你举报了他,那现在挨打的人就是他了,谁叫你慢了一步呢?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下手太迟。”

男子只得恨恨地瞪着梅小山,却无可奈何。

“重打一百大板!”张宝儿大声命令道。

既然是苦肉计,当然就得演的像一些。张宝儿身边的这位衙役,便是曲城县衙打板子的第一高手。

这名高手苦练过打人屁股本领的方法,据他自己说:“这打人的法子,是用一块豆腐摆在地上,拿小板子打上去,只准有响声,不准打破。等到打完,里头的豆腐全烂了,外面依旧是整整方方的一块,丝毫不动,这方是第一高手。”

随着“噼里啪啦”打板子的声音,地上的那男子顿时鬼哭狼嚎起来。一百大板打完,男子已经昏死过去了。

打板子高手运用他高超的本领,将分寸把握得相当出色,外人根本看不出来究竟是轻打还是重打。

将被打的男子拖走之后,张宝儿向梅小山问道:“榜文上已经说过,你是第一个来自首的人,本县尉会给你重赏的,你想要什么?”

梅小山感激道:“小人已经流落在江湖上多年了,一直做贼,现在也想过一过安定的日子,最好能做一点正当的小本生意。”

张宝儿一挥手高兴地说:“好,本县尉会替你安排的。”

张宝儿果然没有食言,两天后就出资给梅小山买下一间门店,让他在此做小本生意,算是给第一个自首者的奖赏。

从此,梅小山就用这间门面做了小买卖,县衙里的衙役还经常光顾这家小店,谁也没有把他当贼人看待。

这一下犹如平静的水里丢了一颗石子,在曲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做贼的人,心里都不免打鼓了,所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同伙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告发自己啊。

于是,就有人先下手为强,跑到县衙找张宝儿来自首,还举报了一些同伙。

很多事情开了头就一发不可收,那些当过贼的,开始是互相猜忌,彼此提防,再后来为了走在别人前面,都纷纷自首。一时间,县衙里的捕快们每天审贼收赃物,忙了个不亦乐乎。

没过多久,该自首的自首了,该捉的捉了。一些不愿举报人的,又怕被人举报,干脆就逃到外县去了,曲城县的盗贼一下子几乎绝迹。

谁也没想到,张宝儿的第三把火,会烧向盘踞在深山里的那些土匪强人。

张宝儿分别派人向青云寨、老爷岭和石人山这三股最大的土匪送去了招降信,让他们在三个月内向县衙投降,否则,三个月之后,必将他们全部剿灭。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笑话张宝儿痴人说梦了,且不说这事最终是个什么结果,单凭他这份勇气,便让许多人自愧不如。

这一日,张宝儿闲来无事,在县衙里负手四处乱转,便来到了主薄厅。

县尉厅与主薄厅分列于县衙大堂的左右两侧,张宝儿平日里一般都在县尉厅办公,今儿还是头一次来到主薄厅。

张宝儿首先来到的是吏房门前,他也打算没去打搅他们,只是在门口探头看了看,吏房的书吏们正忙忙碌碌办着公事。

张宝儿点了点头,又打算看看刑房去,刚抬脚却突然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哟,这不是张县尉嘛,你莫不是走错了地方,竟然到我主薄厅来了!”

张宝儿抬眼一看,说话的原来是陈桥。

张宝儿朝陈桥拱了拱手,打着哈哈道:“闲来无事,便到陈主薄这里来瞧瞧!”

张宝儿捷足先登,顶替管仕奇做了县尉,陈桥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自然不会对张宝儿有什么好脸色。

陈桥沉着脸道:“三班与六房各司其职,没什么好看的,张县尉若无事,就请回吧!?”

陈桥竟然下了逐客令,张宝儿也不生气,依然嘻嘻笑道:“主薄厅与县尉厅都是县衙的一部分,陈主薄何必要分那么清楚呢?”

陈桥冷冷道:“主薄厅与县尉厅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在这里,我说了算,请张县尉自重!”

见陈桥如此不识好歹,张宝儿也有些不高兴了,他一本正经道:“在你的一亩三分地里,就你说了算?若按你这意思,县衙的大门由三班衙役看守,那算是我的一亩三分地,是不是陈主薄以后就不走大门了?”

“你……”陈桥被张宝儿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张宝儿也懒得再理他,转身便要离开,走了没几步,张宝儿又转过身来,对陈桥道:“陈主薄,我把话摞在这里,从今天开始,我每天都要来,我就不信了,这县衙内还有我张宝儿去不了的地方!”

说罢,张宝儿扬长而去。

陈桥盯着张宝儿的背影,脸色变得铁青,张宝儿这是在向自己示威,他绝对不能示弱。

陈桥立刻将六房的书吏全部集合起来,给他们下了封口令:谁若与张宝儿说一句话,直接卷铺盖回家,今后就不用在这里混饭吃了。

陈桥在县衙内向来以沉稳著称,今日却不带丝毫遮掩,将他与张宝儿之间的芥蒂公开化了,这让书吏们觉得很是诧异。

书吏们对张宝儿并无恶感,相反还赞赏他的。不说别的,张宝儿给三班衙役们每人每月发十两银子,这就让书吏们眼红不已,至少在这一点上,陈桥就比不上张宝儿。

不管怎么说,陈桥是众书吏的顶头上司,谁也不敢拿自己的的饭碗开玩笑。既然陈桥有了命令,他们也就只有执行的份了。

果然,当张宝儿再来主薄厅的时候,众书吏都不与张宝儿搭腔,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

不用猜,张宝儿也知道,肯定是陈桥从中作梗了。他不气也不恼,依然背着手在主薄厅内来回乱转。

当张宝儿走进户房的时候,书吏们像商量好的一般,纷纷避了出去。唯独陈书吏稳如泰山,继续坐在原处整理着他的账本。

张宝儿奇怪地看着陈书吏:“他们都走了,你怎么不走?”

陈书吏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道:“县尉大人这话问的好生奇怪,这本来就是我办公的地方,我为何要走?”

张宝儿饶有兴趣地看了陈书吏一眼,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他的对面:“若我没估计错,一定是陈主薄给你们说了什么吧?”

“那是自然!”陈书吏叹了口气道:“可惜他这么做只能适得其反!”

“这么说,你是不赞成他这么做了?”张宝儿问道。

“当然不赞成了!”陈书吏脱口而出。

“哦?”张宝儿好奇地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你就不怕他给你穿小鞋?”

“他与你呕气,只是把你当作刚上任的县尉,他认为他的品秩比你要高!若他能看明白,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县令,品秩在他之上,他就不会这么做了!”陈书吏侃侃道:“撇开官大官小不说,单是论心计,十个陈桥也赶不上一个您。您若是真想要置他于死地,我敢说,他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张宝儿瞪大了眼睛:“你凭什么说我将来会做县令?我有没有心计你怎么会知道?”

听了陈书吏的话,张宝儿心中有些震惊。他当然早就瞄上了郑牧野的位置,并且在按计划逐步进行。但是这些想法,除了自己之外,只有魏闲云清楚,面前这名老书吏怎么会知道?进入曲城县衙之后,张宝儿将自己隐藏的很深,但老书吏却能一语道破,自己的心计要远深于陈桥,他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呢?

陈书吏也不隐瞒,将自己的猜测一一道出:“我虽然不知道您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我看的出来,当初计擒云中五仙,您是为了进入县衙。算计高文峰,也是为了进入县衙。除去程贵后,之所以设法让赵朗真做了捕头,就是因为您早就知道,县尉之职是您的囊中之物。绛州刺史与别驾分属两个不同阵营,你却能同时说服他们,就凭这一点,我敢肯定,您做县令的时日不远了!”

张宝儿盯着陈书吏看了好一会,这才感慨道:“没想到小小的曲城县衙竟然藏龙卧虎,还有你这样的高人!”

陈书吏笑而不语。

“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张宝儿笑着道。

陈书吏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等张宝儿这句话。陈书吏是聪明人,张宝儿也是聪明人,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自然是可以听出弦外之音的。

陈书吏起身朝着张宝儿深深一恭道:“我想请县尉大人能放陈桥一马!”

张宝儿笑道:“我并不是睚眦必报之人,他对我恶语相加,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陈书吏诚恳道:“我说的不是现在,而是将来!您做了县令之后,无论是程清泉还是陈桥,必然会给您添乱,您肯定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的!所以,我希望您到时候能放陈桥一马!”

张宝儿微微点头,郑重其事道:“看在你今日说这番话的面子上,我答应你,将来我会放过他一次,但仅限一次!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陈书吏再次一恭道:“我明白,谢过县尉大人!”

“好了,我也该走了!”张宝儿起身,突然问道:“你和陈桥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侄子!”陈书吏老老实实道。

张宝儿哈哈大笑道:“陈桥好运气,竟然有你这么一位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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