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4
“快住手！休得伤了那两个孩子。”
突然，由人群外钻进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乞丐汉子，冲到胖和尚的面前，叫骂道：“你这秃驴，死肥胖猪，干嘛作死了欺负两个小孩？你到底要不要廉耻，羞也不羞……”
胖和尚一时被这人气势汹汹的来势，惊得怔愣了当地，待瞧清这人的样貌打扮后，不禁更加恼羞成怒的大吼道：“好啊！我说这两个贼小子怎么会这样的胆大？成日的都到我店里偷吃，原来是你这个臭叫花子在他俩的背后撑腰。”说着，他一把就揪住了那人的衣领，将他拉来自己的肥脸之前。
梅露二人听闻这人的说话语声也不在结巴，原来正是前日里的那名怪异汉子，见他如此一来，两人反倒放下了心来，不必暴露行藏的出手了。
那汉子被胖和尚揪住领口挣得动弹不得，只好笑嘻嘻解释道：“算了、算了！我只是打此路过的客人，你既然不肯饶恕他们，我也不再多管闲事，你快松手让我走路好了。”
胖和尚狞笑道：“那有这般容易，我瞧你这臭要饭的，分明就是他们两个的头儿。今日正好让胖爷逮住了，非要叫你偿偿厉害不可。”
那汉子趔扯着身子，似是惊恐万状，蓦地惊声大叫道：“不是、不是，我从来就没见过他们。不信你问一问他俩呀！”
这时从他口中发出的声音之高亢，简直予人一种震耳欲聋之感！
但毕竟只是那胖老板离他的距离最近，突然之间，他就觉得耳鼓当中犹如针刺一般、嗡嗡作响，急忙一把便将他推开，执掌来揉了揉自己的双耳。
那汉子被他猛力一推之下，扑腾一声，摔倒在了地上。趴在其旁边的小陵与小仲，见他与胖和尚起了争执，原意是想趁机逃走的，只是两人的浑身上下，俱被打的热辣辣的疼痛，根本使不出半分的气力来。
胖和尚大怒道：“臭叫化子休想骗我。今日正好将你们三个一网打尽！”说着，呸的一声，往掌上吐了一把，便猛地抡开藤条，狠命的望三人身上乱抽下来。
那汉子分手臂将两个少年揽在怀中，双腿乱踢，又似杀猪一般厉声嚎叫起来：“杀人啦！这死肥猪、秃脑壳要人命呀！快来救人命呀……”当真是声声凄厉、呼天呛地！
其时，周围的其他人只听得惊心动魄，惨不忍睹，但梅砺寒和露子在旁边却是瞧得最为真切不过，那胖和尚大力挥出的每一藤条，尽是哒哒的击上了地面，根本就没有一下打到了他们三人的身上。
那汉子抱着两个少年在地下腾挪躲闪，翻翻滚滚，不一时，只激得地面上尘气四起，土烟飞扬，围观的众人纷纷朝后掩鼻躲避。最后，但听得那灰烟尘影里咳嗽连连，隐约只见有一人弯腰伏身，攥着半截藤条，好似已累得了满脸大汗，气喘吁吁……
而此刻，那乞丐摸样的青年，早已抱着两名小叫花脱出了战环，站在对面瞧着胖和尚的那副狼狈模样嬉嬉而笑。
当地既近太湖，平日里的市井中也不鲜有江湖上的奇人异士出没。胖老板一通藤条狠抽之下，记记落空，便知此人大非凡响。当前，他一壁喘气，一壁喏喏的说道：“你这汉子好没道理，都这般大的人了，还躺到在地下与我胡闹！”
那青年男子将两个少年放在地上，拍拍了身上的尘土，也不避讳，哈哈大笑道：“谁不知大爷的名头号作‘混地龙’，与人肆闹起来，最爱躺到地下方能施展得开。想不到你这胖子倒有些见识，竟被你一眼瞧穿了，现下知道大爷的厉害了吧？”
胖和尚猛然听他报将了诨名出来，面上倏然色变，虽实属不知那“混地龙”是什么东西，但暗中心想绝非善类，于是，急忙转身就走。
混地龙大喝道：“兀那胖子！你给我住下。打完了人，就想这般逃走么？”
胖和尚乖乖的停身在了原地，哭丧着脸道：“那两个小叫花子没少在我店里偷吃，钱我也不要了，还不成么？”
混地龙哼了一声，道：“哪有这般容易！”说着，他便俯身下去，先帮那两个少年查看伤势去了。
只见，当前那两个少年身上的衣衫，也已更加得破烂了。而且，他俩瘦削的身躯上，均是布满又粗又肿的鞭痕，好在是并没有伤到了筋骨。而那名年纪较小的小陵哭得尤为厉害，他的左腿膝盖处，足足的都肿粗起了一倍有余。混地龙检视过后，发见也不过只是关节挫伤而已，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的一面帮他推宫活血，一面笑慰道：“那胖子做的包子果真好吃么？你俩干嘛尽拣他一家偷着吃？”
小陵只觉得他手掌到处，暖热洋洋，疼痛立减，于是便停止了哭泣，含泪点了点头。
混地龙嬉笑着又道：“但他的人却凶恶得紧！吃过这番苦头之后，看你俩还敢不敢去偷吃了？”
年岁稍大的小仲已略通人事，心知偷盗毕竟不是一件光彩事情，摇头道：“下回再也不去了。”
但小陵的性子却甚是倔强，抹着眼泪瞪视着对面的胖和尚，咬牙道：“去，怎么不去？他打得越凶，下回我就越要去偷，否则怎能抵得回来？”
胖和尚于对面听得哭笑不得，现在有那怪人为他们撑腰，他也只有干瞪眼得份了！
混地龙刮了一下小陵的鼻子，嗤道：“没出息！光靠偷吃算什么能耐？等你们长大赚了钱，正大光明的坐进他店里吃，那才叫本事。”
小陵不服气的道：“可是我们都还小，又没有了父母，不去偷着吃，岂不要饿死？再说了你还笑话我们呢，看你也长这么大了，怎么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穿不上？”
围观的众人闻听那小孩童说话有趣，皆是忍不住哈哈大笑。梅砺寒与露子相视一眼，也是不禁相顾莞尔！
这一次实是轮到了那混地龙哭笑不得，众人只见他讪讪的站起了身来，伸手往怀里一摸，每人的眼中一花！就见他已抓了两大锭元宝出来，每只足有五十多两重之多，他放在左右掌上碰得铛铛作响，冲着地上的小陵笑道：“瞧见么？这就叫包子有肉不在褶上。”说着，便随手一抛，叫道：“拿去！”
胖老板见那两锭银子竟冲着自己飞了过来，急忙伸手接住，心下却越发不解其意，更加得瞧不透眼前的这人了。
混地龙问道：“这两锭银子可够他们在你哪里吃多少包子？”
胖老板店里的包子两文钱一个，一时屈指也算不过来，喜道：“多得很！两个人每天都来吃，也够他们吃二三年的。”
混地龙道：“那好！就算他们每人三年。但他俩的伤势你要负责医治，外加每人一套新衣服，算是你打人的赔偿，你可依得？”
胖和尚忙不迭点头道：“依得！依得！”
混地龙挥挥手，道：“那你现在就带他们两个吃包子去吧！”
胖老板赶忙将两大锭银子揣进怀里，过来抱起小陵，牵着小仲，往店里行去了。
两个少年听闻他们三年之内再不用像以前一样的忍饥挨饿了，自是欣喜不已！小陵趴在胖老板的肩头，不住朝后挥手道：“谢谢你大个子，等我们长大了赚到钱，一定请你吃最好的饭。”
混地龙微笑着点了点头，随着渐行散去的人群，也自钻进人流当中不见了。
梅砺寒与露子瞧这人行径怪异，表面大大咧咧，却不失为一名古道热肠的仁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