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章一霸暧呀一声大叫,只觉膀腋下撕裂般的疼痛传来,心中其实早已尽服,嘴上兀自挺硬道:“你……你分明……使得妖法,我怎能便服?”
梅砺寒怒气上冲,心想:“好一个奸诈狡狯的恶贼!到了这时兀自嘴硬!”他嘴中道了声好!跟着说道:“既然你说我使得妖法,我便索性使给你看。”说着,他左手抓着章一霸的右腕猛地向上一拗,章一霸只觉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传来,他急忙将头背伏得更低,以便顺应其力势,暗暗的却是咬紧了牙关,再不呼痛一声,心中发狠暗想:“你即使便将我的这一条手臂给撕了下来,我也不吐那一个‘服’字,看你能奈我何?”梅砺寒扭着他的手臂用力往旋,章一霸只给疼的龇牙咧嘴,也急忙顺着他的使力方向,转臂旋腰,以缓解手臂上的扭曲之痛,臂腰旋至了尽处,脚步也不由的跟着在原地打起转来。与其说是梅砺寒在大力扭转他的手臂,倒不如说是故意在巧妙的拨着他转动一般。梅砺寒手上的施力愈来愈快,而那章一霸也便半蹲着身子在地下愈转愈急,不多时便觉头晕眼花,呼吸紊乱,再也忍不住的连连惊叫起来……
而一众泼皮瞧他们大哥缩成一团,便似陀螺一般,在那个少年的手中转来转去,更自瞪大了双眼惊奇不已,竟无一人想起来要上前相拦。蓦地,他们的眼中又是一花,就见那章一霸庞大的身躯,突然飞上了半空中,猛地大头朝下,便径往地面上狠狠的砸了下来,俱是啊的一声,大口惊呼!只怕他就要一头撞向青砖,**崩裂而死了!众泼皮一齐紧闭了双目,谁也不忍睁眼再瞧。
梅砺寒转的够了,猛地一把就将这大汉头下脚上的提了起来,猛地又往地面上掼去,口中兀自叫道:“我倒要瞧瞧你这恶太岁的头上能有多少土?你头上能有多少土……”
当下,那章一霸直转的头脑中浑浑噩噩,突然就觉自已飞了起来,跟着又一头猛向下矢去,只见即要触撞到地面之上的青砖了,他一下子便又清醒了过来,啊的一声惨呼,声震长天,也便当即紧闭了双眼,只怕这一回当真是要难免于厄……
梅砺寒将他抓在手中忽上忽下的提掼了三五遭,其间他仔细瞧那地面之上,一阵烟气飞扬过后,非但没有寸缕之土抖落下来,反而为章一霸披散开来的头发,把地面间原来的土尘,也尽给扑打了个干干净净。他大失所望之下,索性复又将他高高举起,喊了一声:“接好了!”便将他径往对面的一众泼皮当中,直抛了过去。
众泼皮闻声,就见有一个偌大的身影,已然飞了过来,他们七手八脚的一阵忙乱,好不容易这才将他一起抓住,而后,又将他扶身站稳……
当前,再瞧那章一霸的一张脸上,也已骇得面无人色,浑身更加颤抖不已,目中呆滞无光的站身在当地,一阵恍惚,仿佛完全也不知道他自己究竟是死是活了!猛地,就听得对面一个声音,轻声询问道:“你可认输了么?”
那声音虽然森峻无比,却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少年发出的而已,然而,此刻听在章一霸的耳中,却犹似胜过了地狱里发出的叹息!
就见他浑身一震!猛地推开环绕着他的众人,身子一软,扑通一声,便扑到在了地下,瑟缩道:“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弟子再也不敢为非作歹了……”说着,他便回身向背后的一众泼皮,大声叫道:“你们这帮混蛋还不赶快跪下,乞求大仙的宽恕。”言毕,就见众人竟真是呼呼啦啦的趴倒了一地,俯首求饶起来。
梅砺寒见状,不禁一愕!但立有所省,心道:“这帮无赖往时无法无天、作恶多端,今日被我莫名其妙的一通暴打制服,竟是蓦然生出疑忌鬼神之心了。”想到这时,他不禁童心大起!鼓气于身,直震得身外衣襟簌簌而响。众泼皮闻声,尽皆诧异的抬起了头来,只见对面的少年无风而动,俨有挺然欲飞之势,都有些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忽然,又听梅砺寒冷哼了一声,怒道:“我瞧尔等未必诚心改过,不过我以于你们大哥的身上种下了仙术,三日之后必见分晓。”众泼皮闻听他语气严厉,又急忙将头颅垂低了下去。而后,片刻寂静无声,而当他们再抬起头来观看时,当前却凭空早已消失了梅砺寒的踪迹……
梅砺寒生怕村人为他忧心,出了莒县县城后,行到无人之处,又于道途之上急忙展开身法,疾行开来。
他一路之上,只见白莽莽的雪地自他脚下一掠即过,回想来途,不由得暗自摇首,心道:“那一帮泼皮便似苍蝇一般可恼可恶,想要一掌拍死容易,但要尽数挥之而去,倒也不好相予……”
四十多里的路遥,转眼即已飞奔而过。
这时,天色向晚,梅砺寒遥遥望见村口处似有两个模糊的影迹,一起瑟缩在寒风雪地当中。他心中微觉诧异,这般严寒的天气,是谁不回家中,却在哪里干嘛?再有一程,他也已模模糊糊的可瞧清了那二人的面目,原来正是那渔老者夫妇,尚自一起翘首顾盼着他的来途方向……
梅砺寒心中一暖,急忙加快了脚步,迎了上前,两老者见他安然归来,立时拉住了他的手臂,不禁埋怨道:“唉!你怎还是跟他去了呢?”
梅砺寒只觉两老者的双手冷似凝冰,也不知在寒风中等候了多久,心下又是好一阵的过意不去,偷偷的将一股暖气自他手掌上传了过去,说道:“我只是将那李二送到了城前,雪地难行,所以耽搁了些功夫。”
老者道:“回来了就好,那帮歹徒咱们可招惹不起啊。”
渔奶奶掏出一个钱袋,道:“这是怎么回事?”
梅砺寒故作惊奇的咦了一声!说道:“这不是李二托付王爷爷照管鱼虾留下的酬资么,怎么在你手里?”
两老者叹了口气,道:“那李二哪会这般好心!王蛤蟆待你走后,便挑了鱼虾来家里把一切都说了,直到那时他还没弄清到底发生了怎么一回事呢!”
梅砺寒哦了一声,说道:“既然他不要,那就留着咱们自己用罢。”
两老者对望了一眼,都感觉手中的钱袋颇有些烫手,哪敢就用。心想,也只好等那李二来讨时,再还与他了……
然而,事后一直都过去了两天也安然无事!
又一日,梅砺寒与渔老者夫妇用罢了午饭,正在家中闲坐,就听得院中跌跌撞撞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跟着,便有一张怪摸怪样的脸孔闯进了屋子,王蛤蟆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镇海帮的大队恶徒打上门来啦……”
两老者闻言,俱是一惊!心道:“大祸终于还是来了!”
梅砺寒见三人均是一脸的惊骇之色,急忙相慰道:“不须惊慌,他们是我邀来的。”
三人面面相觑,均诧异不解的道:“是你邀来的?”
梅砺寒一脸镇静的点了点头,这才使得三老者放心不少,而后又满心狐疑!
不多时,院门外便传来一阵车轮的呀呀响动与人群噪杂声音,三位老者屏气凝神,心中怦怦直跳,听这动静,所来之人还当真不在少数呢,心中更见慌乱,谁也不知该怎样应对是好了。这时,忽然又听得院门外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而后似有一人谨慎的步入了他们院中,来到屋门口后,却不入内,只是毕恭毕敬的询问道:“那位梅小爷可在家里么?”
梅砺寒揭帘来到门外,只见这人正是李二,故意道:“找我有什么事?”
李二一见到他出来,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又是急忙躬身施了一礼,方道:“小爷,小的都已知错了,就请你快救救咱家的大哥罢。”
三老者在房中听两人言语古怪,均也步出了房门,跟随着两人来到了院门前,就见门口处停靠了一辆大车,周围布满了四五十众的泼汉,均是神色恭顺的垂手站立,毫无往日的嚣张跋扈之气。远处,尚有许多村人遥相望着这里指点观瞧,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梅砺寒来到院门口后,就见那李二指使几人招呼道:“你们快上车去把大哥搬下来,求恳神仙大老爷的施法医治。”
那几人听言涌到车前,方行拉开布幔,就见有一人慌里慌张的从车厢中滚落了下来,只瞧这人精赤着上身,三九严寒的天气,倒似一点都不怕冷,他黝黑发亮的背脊间布满了一条条的血痕,密密麻麻的总有百千道之多,瞧着都教人一阵惊心!不知因何会造成了这般的一幅骇人景象?这人一滚下车来,便即有气无力的趴在地上不动了。那几人惊呼一声,急忙将他扶起,待那人再抬起头来一瞧,却不是那个章一霸是谁?
章一霸被几人扶起,浑身上下竟似没有了一点的气力,身体还时不时的就要痛苦的抽搐两下,当他抬头看到了梅砺寒后,本已黯淡的双眼之中,却立时涌现出一抹光彩,低声的求乞道:“大仙饶命啊……弟子诚心悔过,再不敢为恶……”
仅仅相别三日,而这章一霸怎会竟变成了这般的一幅摸样呢?那自是梅砺寒与他较量当时。暗中做下的那一番手脚的缘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