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想说了很久的话突然被打断,君青煜脸色很是不好,不过看到站出来的是那老者,脸色到底缓了缓:“太师这是何意?”
若是旁人敢在这时候打断他,他定是要治他的罪了,可是这位他却不能够。这位不仅是他的老师,也不仅是先皇的老师,还是皇祖父的密友。皇祖父在世时,他便已是帝师,到如今也是三朝元老,将来他只能是有一种结果,那便是荣归故里。
傅太师朝君青煜躬了躬身,才道:“燕王剿灭流星寨一为救妻,是为义也,二为安民,是为忠也,三为除害,是为节也,忠孝节义焉能罚之。”
君青煜眉头紧皱,不明白傅太师为何会突然为君墨染说话,正想着便听他又道。
“燕王接到皇上圣旨,立刻上京请罪,是为悌信,上京途中,一路施粥救济百姓,是为仁厚,悌信仁厚,亦不能罚!”
傅太师说着,便又从怀里拿出一叠厚厚的纸:“这是臣今早收到的万民书,备受流星寨迫害的北地百姓,他们联名上书皇上,一来感谢燕王为民除害,二来感谢燕王仁厚爱民,三来恳求皇上宽恕燕王领兵剿匪之罪!”
傅太师说着将那万民书承了上去,叶恩连忙下来接了万民书,便承给了君青煜。
君青煜看着那厚厚的一叠万民书,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万民书不仅有北地百姓的几万签名,还有好多北地百姓写下感,其实赵西一回来就禀报给他了,只是他没想到君墨染竟然能让北地百姓为他书写万民书,这意义就又不一样了。
如果不是在朝上,君青煜手里的这叠万民书,肯定是要被他撕成碎片了。
下面赵西的脸色也不好看。
他没想到这君墨染不仅在北地做足了手脚,还讨来了万民书,这下可是有大麻烦了。
底下的百官们,见到那叠万民书,听到傅太师的话,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燕王竟然请来了万民书!”
“原来燕王为北地百姓做了这么多事,难怪北地百姓要为他写万民书了。”
“一路施粥救济百姓,燕王果然是仁厚爱民啊!”
“燕王忠孝节义,悌信仁厚,确实不该罚啊,否则便会寒了北地百姓的心呐。”
百官们想的这些,君青煜又怎么会想不到。
有这万民书,他是不可能再罚君墨染了,否则他在北地百姓心中成什么了。最重要的不是那九成的北地百姓,而是整个南焱的所有百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个皇帝的皇位能不能坐稳,便要看这民心稳不稳。之前君墨染为南焱立下那么多功劳,战神形象早就在百姓心中坚固不催了,就是因为顾及这民心,所以他才不敢明着杀他,如今又为这民心,他亦是不能罚他。
君青煜沉默良久,才看着君墨染笑道:“原来皇弟这一路都是施粥过来的,救济了无数百姓,朕心惭愧,倒是不如皇弟这般心系百姓。
君墨染连忙躬身:“皇上莫要如此说,皇上日理万机,分身乏术,臣身为皇上的皇弟,为皇上分忧,是臣分内之事。”
君青煜紧捏的手背青筋暴起,说的多么的冠冕堂皇,所有的好处都被他一个人占了,还说什么为他分忧,君墨染还是一如既往地这么不要脸呢。
心里恨得要死,君青煜脸上却还要带着笑:“皇弟所言甚是,咱们君家的天下,自然要由我们君家人一起守护。”
君墨染笑了笑,没有说话。
百官们全都眼观鼻,鼻观心。都有点为皇上的厚脸皮害臊。刚刚皇上还要抢人家的兵权呢,这转眼就又兄友弟恭起来,这演技堪比戏子!
“这一路施粥,皇弟这次废了不少银子吧。”君青煜不知为何突然又提起这茬。
君墨染倒是老实:“皇上放心,这次施粥的银子是臣用流星寨收缴来的金银换来的,也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君青煜顿时又气白了脸,就算要用也是他用,合着都是他的银子,拿着他的银子做好人,还得了好名声,他可真是好算计啊!
不气不气,气坏自己便宜别人。
君青煜不停地念着心经,才将那一腔怒火暂时压了下去:“皇弟虽然私自调兵,可剿匪有功,救济百姓有劳,算是功过相抵,朕就不另外行赏了。皇弟难得回京,不如就在京都多留些时日,也好多陪陪太后,多陪陪燕太妃。”
这是暂时不准他回去了?
君墨染皱了皱,脸色顿时便有些不好了。
旁的倒是没什么,娆儿还说回去之后跟他圆房呢,可现在……
饶是心里再不爽,君墨染也不能说不,只能躬身应是。
“流星寨匪寇强掳燕王妃,欺压百姓,鱼肉乡里,三日后全部斩首示众,由燕王亲自监斩。”君青煜黑沉着脸宣布。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借此扭转他在百姓心中的印象了。
“臣遵旨。”君墨染领旨。
“退朝。”一个早朝不仅上的君青煜身心俱疲,还填了一肚子的气。
君青煜黑脸宣布完,便一甩龙袍走人了。
君青煜一走,群臣们便都散了。
赵西暗瞪了眼君墨染,也撑起跪麻的腿,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之前下朝,赵西身边可都会围一群溜须拍马的朝臣,可今日却连一个人都没有了。
君墨染推着轮椅走到傅太师面前,恭敬地躬身道:“多谢老师。”
曾经,他亦是他的弟子。
傅太师看着君墨染那一双废了的双腿,眸中闪过一抹惋惜。
如是他没有废腿该多好啊,皇上也不错,就是心胸太过狭隘了些。
“是你自己做的好,为官之道切忌锋芒毕露,你且谨记。”傅太师看着君墨染,到底不忍地多说了一句。
他聪慧伶俐,武能安天下,文能兴邦国,可祸事又何尝不是因为这样的锋芒毕露引来的呢。
君墨染眸子晃了晃,苦笑道:“多谢老师教诲。”
他不想多跟他辩解什么,他知道他是为了他好,所以这话他听了,不过却不会记下。
有些人他就算不去招惹,他们也会来招惹他。他岂是那种能忍气吞声,打落牙齿往肚里咽的人,与其那样憋屈的活,还不如死了算了。
傅太师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叹了口气,便转身走了。
“王爷,咱们也回去吧。”离落上前推着君墨染出了南焱大殿。
君墨染回了星月殿,却没有看到花娆月,一问才知道是被太后请去共用早点了。
听到花娆月被太后叫去了,离落下意识地便看向君墨染。
君墨染皱了皱眉,有些担心。
太后找她去怕不是吃早膳这么简单吧,也不知道那丫头应付不应付的来。
不过想到花娆月的聪明伶俐,还有那过人的演技,君墨染便忍不住扬起唇角。
她应该是能应付的。
君墨染推着轮椅进屋,看到昨天散落在地上的那些东西,顿时便皱起眉头,“把这些东西统统都拿去烧掉。”
离落不明所以地看了眼地上的一堆东西,也不敢多问,立刻便捧着出去了。
等拿去烧的时候,离落才发现这些东西上面都绣了个“月”字,而这些又不是王爷的衣物,联系到这星月殿之前的主人,离落顿时胆寒地颤抖了下。
难怪王爷这么生气呢,不过昨天屋里竟然没有其他动静,王妃一晚上就搞定了王爷,也是牛了。
离落正想着,突然又听到了君墨染的声音:“不用全烧了,留两件。”
“是。”离落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却是一脸懵逼。
王爷干嘛还要留两件,难道是想要留住王妃的罪证!
这样一想,离落顿时又在心里为花娆月默哀了。
王妃啊,您就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