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之后,裴琰之在自己的微博上发布了一个消息。
“各位朋友,重新认识一下,我就是双庆班的现任班主,裴琰之,没错,就是那个双庆班,周末晚上7点,国家大戏院,双庆班重建之后第一场京剧《霸王别姬》,表演者,裴琰之,郑小川,欢迎大家前来观看!”
这条消息发出去不到五分钟,就已经有上百万的浏览,上万的评论了,可见裴琰之现在微博的活跃度之高。
“我去,琰之大这是准备横刀立马了,《霸王别姬》可以!但是希望别是《霸王别介》就行!”
“噗,你是准备笑死老子,然后继承老子的蚂蚁花倍吗?”
“不说废话了,准备去抢票,琰之大的第一出大女主的戏,我都已经盼了好几年了,终于来了!”
“这个郑小川是谁啊?好像很耳熟的样子。”
“是不是豫省京剧院的当家花脸啊!”
“有可能,郑小川他爸不就是郑光明吗,听说郑光明已经加入到了双庆班了,那他儿子还不跟着老子一起啊!”
“我去,真相了,郑小川可是裘派花脸的传人,他的项羽可是一绝啊,这下精彩了!”
……
裴琰之的微博很快就被网友的留言给挤满了。
裴琰之看着微博的留言,不由得心中一阵激荡,眼神坚定,这一场,一定要让所有人知道双庆班裴琰之的大名。
周末很快就到了。
国家大戏院的外面,早就挤满了人,不少人没有买到票,在外面焦急的不行,而一个个手中拿着票的“黄牛”在人群中穿梭着,兜售着自己手中的高价票。
裴琰之早早的就来到了后台,偌大的后台,只有裴琰之和郑小川两人,
郑小川比裴琰之大了将近十岁,在后台也是不苟言笑,裴琰之也是如此,到了后台就不喜欢说话,这后台死寂死寂的。
郑光明进来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他还以为化妆间没人呢,结果一进来,裴琰之和自己的大儿子都在,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小川不爱说话,这是随了他师父,琰之你也是到后台不喜欢说话吗?”
裴琰之一边画着眼妆,一边笑着说道,“我的性子就是如此,到了后台就不喜欢说话,没想到小川也是如此啊!”
郑小川要比裴琰之小一辈,虽然听到裴琰之叫自己小川有些别扭,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郑光明说道,“琰之,外面可是都已经坐满了,今天这出戏可是咱们双庆班的打炮戏,就看你们俩了!”
裴琰之已经穿好了行头,将“彩绣明黄地凤戏牡丹女斗篷”披上,系好,扶着腰中的宝剑,看向了已经蓄势待发的郑小川,言道,“大王,回营了——”
郑小川的眼中也是一阵的激动,因为这算是他第一次的正是商演演出,之前虽然演出也不少,但是全都是跟着京剧院出去的业务演出,跟这种演出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外面的锣鼓家伙响动起来,八名带剑侍女先出场,在外面走了几个圆场之后,在舞台两侧分别站好,裴琰之从上场门飘着就出来了。
只见裴琰之头戴虞姬冠,内穿黄色小古装衣,罩湖蓝色虎头鱼鳞甲,外披彩绣明黄地凤戏牡丹女斗篷,这是当年梅兰方先生特意给虞姬设计的服装,别具匠心,而且非常的好看。
裴琰之一出场,下面的观众也是跟炸了锅一样,全都是报以热烈的掌声,这掌声可是值得纪念的,双庆班时隔近百年的时间,再一次听到了来自观众们的掌声。
台上的裴琰之也是百感交集。
只见裴琰之扶着腰中的宝剑,来到九龙口,一个定睛亮相,台下的掌声和叫好声四起。
裴琰之开口唱道,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
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
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
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唱完之后,裴琰之来到营中坐定,忽听得外面传来一声大喊,“大王回营了!”
只见郑小川从上场门走了出来,项羽的脸谱如果有些对京剧一知半懂的人就会有些纳闷,不是说白脸是奸臣吗,那为什么项羽的脸谱也是白脸呢。
其实项羽的这种脸谱叫做“三块瓦脸”,是用夸张眉、眼和鼻窝的手法,使额部和两颊呈现出三块明显的主色,平整的像三块瓦片,因此而得名。
项羽是黑色花三块瓦脸,白眉中有花纹,鼻窝中有鼻孔,两颊白色,黑脑门中有花纹。
黑色在脸谱中代表勇猛、直爽。颜色黑白分明别无它色,威严肃穆,寿字眉,面带哭丧,表现了一个拔山盖世、刚愎自用、有勇无谋的失败英雄。
郑小川手中拿着马鞭,迈着方步就走上台来,每走一步,手中的马鞭就要抖上一下,代表着自己是骑着马回来的。
一连走了七步,这才伸出左手在空中虚虚一握,代表着勒住了马,手中的马鞭也就垂了下去。
郑小川用手捋了一下自己的黑色满髯,开口唱道,
“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
纵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
传将令休出兵各归营帐,”
郑小川这一段唱也是气势威严,嗓音浑厚,真是得了裘派的真传,赢得了满场的叫好声和掌声。
郑小川将手中的马鞭交给了身边的马僮,然后做了一个下马的动作。
帐中的裴琰之也是赶紧走出来,口中喊道,“大王!”
两人在场中央面对面走了半个圆场,然后携手揽腕一起走进了帐中。
到了帐中之后,两人也是做出了一副久别重逢的模样,裴琰之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郑小川,不由得伸手在自己的心口上轻轻拍了两下,一副这才放心的样子。
毕竟之前的剧情可是项羽被八员汉将包围,勉强杀出了重围。
郑小川扶着裴琰之的胳膊,开口唱到,“这一番连累你多受惊慌。”
裴琰之微微摇了摇头,伸出双手在面前微微一摆,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郑小川坐到了上位。
郑小川踩着鼓点,迈着霸王步,一步步的走向了帐中央摆着的宝座前,缓缓坐下!
裴琰之也是在上场门的方向入座,一脸关切的问道,“大王,今日出战,胜负如何?”
郑小川则是微微皱眉,一手扶着宝剑,一手抬起,说道,“枪挑了汉营数员上将,怎奈敌众我寡,难以取胜。此乃天亡我楚,非战之罪也。”
这一段白口也是说的抑扬顿挫,台下的观众也是鼓掌叫好。
裴琰之看着郑小川一脸的愁闷,也是有些心焦,不过眼珠一转,开口劝道,“兵家胜负,乃是常情,何足挂虑?备得有酒,与大王对饮几杯,以消烦闷。”
郑小川微微颔首,言道,“有劳妃子!”
裴琰之回头看向侍女,高呼一声,“看酒。——”
两人站起身来,郑小川和裴琰之向前走了几步,身后的侍女赶紧将两人的椅子搬起来,项羽的椅子放到了桌子后面,而虞姬的椅子则是放到了桌子的旁边。
一名侍女将酒壶放在了桌上,然后大家退下。
裴琰之一步一颦的来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郑小川则是迈着霸王步,来到了桌子后面,捋了一把自己的髯口,开口唱道,
“今日里败阵归心神不定。”
裴琰之坐在那里,端起了酒杯,敬了郑小川一杯,两人举杯共饮。
裴琰之饮酒之时用自己的披风将面部完全挡住,而郑小川则是用双手扶着酒杯,一饮而尽。
旁边的侍女赶紧走上前来,拿起酒壶,非常利索的在两人的杯中添满美酒,然后又退了回去。
裴琰之开口唱道,“劝大王休愁闷且放宽心。”
郑小川则是微微摆手,捋了一把髯口,开口唱道,“怎奈他十面敌难以取胜。”
听着郑小川的诉苦,裴琰之也是一脸的无奈,摇了摇头,伸手端起酒杯,又敬了郑小川一次,两人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在侍女上来倒酒的时候,裴琰之也是开口唱道,“且忍耐守阵地等候救兵。”
郑小川则是长叹一声,摆了摆手,开口唱道,“无奈何饮琼浆消愁解闷。”
裴琰之看到郑小川这确实是心烦意乱,也是有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如何劝说,只好再端起酒杯,敬了郑小川一下,两个满饮了此杯。
这一次,裴琰之不等侍女上前,直接拿起了酒壶,想要去给郑小川添酒,但是郑小川摇了摇头,伸手挡住了酒壶,连连的叹气。
裴琰之也是只好叹息着说道,“大王啊——”
裴琰之放下了酒壶,坐回了原位,而郑小川也是放下了酒杯,叹息不已。
裴琰之开口唱道,“自古道兵家胜负乃是常情。”
郑小川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感觉到浑身疲乏难耐,不由得伸了一个懒腰,叹了口气。
裴琰之赶紧站起身来,开口言道,“大王身体乏了,帐内歇息片刻如何?”
郑小川点了点头,言道,“好!妃子,你要惊醒些了!”
裴琰之微微躬身,言道,“遵命!”
郑小川扭过身去,迈着霸王步从下场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