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封王的使臣本以为这次是个美差,这么天寒地冻大老远给定北守备团两位团长送来爵位,怎么也得得一份厚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么。
结果,定北守备团非但只把三国使节分了一个帐篷,说是其他帐篷都已分发给获救百姓,没多余的。赏银之类更是一个没见到。三国六道封王的诏书,六个响当当的王爷名号,六份丹书铁卷,全被随意丢在后勤营角落里,两位团长根本未予理会。
这些天来,李得一和师哥忙得不可开交。李得一专门负责杀狼畜生,杀给狼畜生卖命的走狗。刘团长则忙着整理军务,诸般战后事宜。幸亏有王猛帮忙,不然还真够呛。
四月三号这天,三叔终于找到一个空当,来到李得一面前,一把拽住李得一袖子,催促道:“小李子,突辽族已经全灭。赶紧跟三叔我逮范国师去,再晚可就要坏事!”
“先等等,三叔,再等一天,俺还得剐个人。”李得一说着,挥挥手,示意兵卒把范国师的大儿子,范继品带上来。
“狗崽子,今天你走狗屎运。俺没啥工夫,本来打算杀你三天三夜,现在只好一遭把你刮咯。”李得一边说,边抽出小刀子,在范继品身上比划着。
“你爹给你起的名字真是有见地!继品今天可不就要变成祭品!你先替你爹祭祀一下那些因他而惨死的亿万平周百姓!等回头,抓住你爹,俺在把他杀上十天十夜,以祭天下。”说着话,李得一狠狠一刀,割掉范继品的眼皮。
这是老兵高守教给他的“剐刑”第一刀。为防止受刑者因受不了剐刑带来的巨大痛苦而中途死去,除开行刑前要给受刑者灌下一大碗烈酒外,刚开始几刀,只能先剐这种不太致命的部位。
李得一剐下第一刀后,老兵高守带着三个徒弟开始接手,继续行刑。
“把刮下来的肉洒遍统万城,让死在此地的平周百姓们都能尝尝仇敌肉是什么滋味。当年有诗云;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今天就把这事儿一并办完!”李得一吩咐一声,带着三叔向师哥走去。
刘团长正在整备兵卒,准备出发追踪范国师。而守备团先行精锐侦骑,已经派出。
“三叔,俺瞅着你挺紧张那平周开国太祖墓地。俺越来越觉着,你跟那墓地有啥不可告人的关系……”李得一边走,边跟三叔啰嗦着废话。
“哪能,三叔我虽然是快死的人,可还没死那!你小子可别咒我,我跟死人坟可没啥关系。”三叔慌忙矢口否认。
“真的?”李得一满脸不信,扭头瞅着三叔。
三叔被李得一瞅的有些不耐,道:“你瞅啥?”
“瞅你咋地?”
“再瞅我揍你!”
“嘿,老家伙还想动手!”李得一开始挽胳膊掳袖子。
三叔伸手戳李得一肋骨一下,李得一反手揪下三叔几缕胡子。
一老一小胡闹着,渐渐走远。
在他俩身后不远处的统万城城墙上,赫然迎风站着一排排投靠突辽国的平周人官员。
这些投靠突辽国的平周人官员还真是铁骨丹心,突辽国已亡,他们还坚持站在统万城十五丈高的城墙顶上,任凭寒风呼啸,雪花纷飞,整整齐齐岿然不动。而且如此严寒之下,这些平周人官员居然都只穿着突辽国官服,就那么迎风而立!
真是感人,他们在平周朝当读书人时,可没有这份风骨!这塞外的突辽狼畜生,居然能教出平周读书人的碧血丹心,真是天下奇闻!
在寒风中,这些突辽国的平周人官员身上的官服都被寒风吹得迎风飘舞,兜住满袖的清风。好个两袖清风!
好似有些不对,怎么那些平周人官员身上不时被风吹的冒出些枯草?
凑近一看,这些平周人官员原来不过是被活扒下来的一层皮囊,里面填满枯草,用铁棍立起,永远竖在城头。原来这些投靠突辽国的平周官员,都已经遭受酷刑“剥皮楦草”。
在寒风中,这些突辽国平周人官员一个个挺着宰相肚,官威赫赫,只是肚子里全装着些枯草。好个一肚子草包!
两袖清风,一肚子草包。哈哈哈……还要遗臭万年。
这些满肚子草包的平周人官员标本,一个个简直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个个做工精美,一眼看去,甚至看不见皮肤上的缝合阵脚。外面穿的突辽国官服也都得体适宜,与其生前品级相符。
但其中有一名叫孙之獬的平周人官员,做工却不甚精细,很有些粗糙,背上还被贴着一个大大的白布条,上写:“剃发易服”四个大字。
这名叫孙之獬的平周人官员,生时做人素来毫无底线。欺下媚上,逢高踩低都是这货做惯的手段。即便是那些和他一起投靠突辽国的无耻平周人官员,都受不了孙之獬的这股子无耻劲儿,纷纷与其划清界限,将其孤立。
这孙之獬发现自己在平周人官员圈子里混不下去,干脆一咬牙,把脸皮放在腚上,彻底投靠突辽阿史那权贵。
当年突辽国太祖皇帝听从范国师意见,为拉拢平周人来突辽国当官,特意允许他们不必穿突辽族服侍,仍可保持平周人衣着发饰。
这位孙之獬特意挑一天大朝会,将自己头发模仿突辽人扎成一串串小辫子,身穿一身皮袄,弄一身披发左衽的打扮,公然堂而皇之地想要站到阿史那权贵朝班当中去。
当时阿史那权贵自诩高过平周人一等,哪里肯接受低等孙之獬混入自己队伍,立即把他赶出朝班。孙之獬尴尬之余,又想要退回平周人官员。
朝会上的平周人官员早已恨透这孙之獬平日里谄媚逢迎,踩着下面往上爬,哪里肯接受他,又一起将其赶出。
这下孙之獬左右不是人,当场闹了个大红脸。
这事儿要是搁在一般人身上,早就羞愧到上吊吃药抹脖子。可孙之獬不愧是为了官位富贵彻底私撕破脸不要的平周朝文化人。他回去之后思索一番,第二天就给突辽太祖皇帝上一道奏章。
这道奏章也是臭不可闻,通篇充斥着逢迎拍马的恶臭。
“陛下平定中周,万事鼎新,而衣冠束发之制,独存周旧,此乃陛下之从周旧,而非周旧之从陛下,难言平定,难言臣服也。”这道奏章,可谓无耻之极,可谓是逢迎突辽国皇帝之极。
当时突辽太祖皇帝也早有此意,因此顺水推舟,就下达“剃发易服”令。从此后以,这孙之獬凭借此功,顺利在突辽国赢得高官显爵。
只可惜,他没快活几年,这权势富贵还没享受够,就被定北守备团打上门来,将其满门抄杀。孙之獬本人更被李得一重点照顾。李得一亲自动手将其活扒皮,然后看着孙之獬剩下的身子像个血葫芦一样在雪地里跳跃大呼,最后在极端痛苦中慢慢死去。
其余那些平周人官员标本,则都是老兵高守和他徒弟们的手艺。
这么漂亮的活,自然是老兵高守带着徒弟干的。说实在的他这么大年纪,还要处理这么多两袖清风一肚子草包的平周人官员,也是有些吃力,好在有徒弟们帮忙。
随着李得一和三叔两人渐渐走远,这些两袖清风一肚子草包的平周人官员,仍立在这喇喇寒风中,静静站立不知多少岁月。
他们,将作为警告后来仍想投靠外族,出卖杀害自己同胞的那些败类的标本,永远立在这突辽狼畜生用人命垒起来的城墙上,万世遗臭。
突辽狼畜生固然该死,但给狼畜生当狗的平周人,简直比畜生都不如,死的只能比畜生还惨。
路走到一半,李得一忽然想起一事,挥挥手叫来一名传令兵,对其低声吩咐几句,这名传令兵立即领命而去。
不多时,这名传令兵赶上刚走不远的三国世家子弟,高声喝令道:“定北守备团李副团长有令!尔等回去之后,定要大肆宣扬守备团将那些投靠突辽国当官的无耻平周朝文人剥皮揎草之事。此后若是谁还敢投靠异族,以陷害杀戮昔日同胞作为自己的晋身之资,也当受此剥皮揎草之刑!若有不信者,可试我守备团兵甲之坚!”
一干世家大族子弟,颤颤巍巍恭敬接令。等这名守备团传令兵一走,他们迫不及待转身调头,加速离去。
千百万年来,这世上也不知经历过多少次改朝换代,但总有些世家大族能够历经风雨而不倒,一直延绵至今。
他们延绵的手段很简单。盛世依附朝廷,为朝廷出工出力,同时开始吸朝廷的血来壮大自身。若朝廷衰弱,他们的家族又足够强大,就趁机寻找机会化家为国。
若朝廷衰弱,自己家族实力也不够强悍,他们就会将家族一分为二,为三,甚至为四。分别投靠各自看好的能再次一统天下的一位英雄势力。
这样,等新朝建立,这些世家大族总能延续下来。对这些世家大族而言,根本没有忠心可言,“为国尽忠”不过是他们攫取自身利益的一个借口,他们自家利益和延续才是头等大事。
这些世家大族更不会管那些低贱百姓的死活,他们吸食朝廷血液以自肥,压榨下面百姓以自壮,既无忠也无德。至于会不会把天下搞得大乱,把天下搞得民不聊生,他们也更不在意。因为对他们来说,换个朝廷继续效命,已是家常便饭。
天下大乱,正是这些世家大族有所作为之时。故此,这些世家大族行事肆无忌惮,根本不计后果。
而普通百姓,只能随着一治一乱,苦痛煎熬。
故此,先贤有云: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可千百万年来,这些世家大族偏偏都混得不错,甚至引得天下百姓也都对其趋之若鹜。稍微有点见识的百姓,就会让子弟读书,做官,然后把自家搞成家族,再慢慢朝着世家大族发展。
这些世家大族,虽然一次次垄断朝政,垄断仕途,垄断天下田产,丁口,生意,一次又一次将一个个朝廷搞垮,将好好的天下搞乱,害死无数黎民百姓。但世间百姓却偏偏不恨他们,只恨自家不是世家大族。
这人之道,就是这么赤裸裸的残酷。
大家都对成为能够“损不足而奉有余”的权贵世家心向往之,趋之若鹜。甚至于,当百姓自己是那些被损的“不足”时,百姓自己都不同情自己,百姓只会恨自己不是成功人士,不能损不足而奉自己。天下百姓将自己从被损的“不足”中拯救出来的方式,就是努力生儿子,让儿子向上爬,以期将来能够成为损不足的“有余”。
这天下百姓,虽然可怜,但也是这么可恨。他们并不同情也不怜悯自己的同类,反而一心想要成为掠食者,成为能够大快朵颐“不足”的“有余”权贵世家。
只可惜,百姓不知道,或者即便知道也不会相信。这世界,乃是六道轮回。
今生是吃羊的狼,下一世,就要变为被狼吃的羊。那些世间可怜百姓哪儿来的?曾经的权贵人家福报享尽转世来的。那些世间权贵世家又哪来的?普通百姓修福修来的。
现在,李得一这番言行,无疑在向天下释放一个信号。以往世家大族肆无忌惮损害一个朝廷,吸食朝廷血液自肥,搞垮一个朝廷再投靠下一个朝廷的这种模式,已经行不通!
因为这种行径,将招致定北守备团最严厉的处罚,抄家灭族,剥皮揎草。
三叔听到李得一那番话之后,略有些惊讶地看着李得一,道:“行啊,小李子。我原来当你那些誓愿不过是随口说说,想不到你还真能想出些手段。”
李得一嘿嘿一笑,道:“俺还有好些手段哩。这次到底要跟这天下掰掰手腕,看看俺能不能驯服这天下,驯服这人心贪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