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拿啥别的话威胁“四眼”都不好使,一说要切他的是非根,就好使了呢?这事儿吧,还得这么讲。以前有位先贤,曾做了一首精彩绝伦的诗,里面有两句是这么说的,“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诗的意思是,光看图不行,你得实践。正所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四眼”当初可是见识过,精通百艺的威北营兵士是怎么把那些不听话的驮马一刀骟了。而且“四眼”如今都有两房媳妇了,也尝着甜头了,那事儿绝对是躬着狼腰没少行。所以,“四眼”现在一听要骟了自己,立马就慌了。他才刚取了两房媳妇,还没尝够那滋味儿呢,如今正是馋的时候。
听了李得一这话,“四眼”立即弓腰,死死护住了自己的是非根,同时,屈服地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低嚎。然后,在李得一不怀好意的目光注视下,“四眼”就认命了,开始去啃那铁笼子的木头底儿。这时候,“四眼”识海里,开始翻腾着李得一以后喂他木头吃的悲惨画面。但很快,“四眼”在吃木头和自己的是非根之间,就忍痛做出了选择,还是选择了老实啃木头。
‘四眼’刚要强忍痛苦,把嘴里啃下来的木渣子咽下去,不料旁边李得一忽然来了一句:“怎么不吐木渣子?只要沿着边儿啃出牙印子就行了,你别吃啊。你吃木渣子干啥?俺又没教你吃下去,只是让你啃出一圈牙印子。难道这玩意也好吃?你这胃口挺宽啊,木头渣也能吃。”
听了这话,“四眼”满脸幽怨瞪着李得一。那意思是“谁他马爱吃木渣子,谁是狗!你不早说,害我担惊受怕半天。”知道自己不用吃木渣子了,“四眼”接着就飞快吐出嘴里的那些木渣子,愉快地继续沿着那木头底儿上挖出来的大洞,啃起周围一圈的断木来。
李得一瞅着“四眼”那啃木头的痛快劲儿,歪头跟“悍马”奇怪道:“‘四眼’这是咋了?让他啃木头还这么高兴?是不是他天生奇异,喜欢啃木头,要不以后俺给他喂喂木头试试?”“悍马”不怀好意地短啸一声,表示自己也同意试试。可怜的“四眼”只能一边低嚎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一边继续低头啃着木渣子。
费了半天工夫,“四眼”终于按照李得一的要求,把那木洞周围都啃了一遍,顺便在木底儿上留下了不少抓痕。李得一看后,满意地点点头,对着“四眼”招了招手。“四眼”以为干完活有奖励,傻愣愣地冲着李得一就扑了过去,拿头在李得一胸口蹭着,诉说着自己刚才受的那些委屈。自打“四眼”跟着李得一,那是吃最好的(李得一吃啥他跟着吃啥,比草原上的野狼吃的好多了),穿最好的(李得一亲自给他打了副铁板,护住头背),还从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对此,我只能表示,出来混总要还的,这世间哪有光享福不遭罪的道理。“四眼”啊,这就是到了你遭罪的时候了,认命吧。
李得一趁“四眼”扑在自己怀里撒娇,毫无防备的工夫,把手偷偷伸向了“四眼”柔嫩的腹部,胯间。紧跟着就是手一挥!“四眼”嗷就是一声,一个高蹿出去多远,然后用心有余悸的哀怨眼神,盯着李得一。
“别用那眼神瞅俺,不就薅(hāo)你一撮毛么,至于么。又不是真要骟了你,俺回去之后一定给你补上,行了吧?”李得一这么说完,看“四眼”依然用哀怨的眼神盯着自己,显然“四眼”心中依旧不舒服,只好无奈道:“那这样,等回到定北县了,啥时候有空了,俺给你找个狼群,让你当狼王,里面的母狼随你享用,你看行不?不过咱丑话可说在前头,这趟回统万城,你可千万不能让人瞅见你的后胯底下,知道么?千万别露了馅儿!不然奖励可就没了!”“四眼”听了这个条件,已经尝过甜头的他立马就点头答应了,还故意摆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那意思是我当狼王很在行,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恩,你不光当狼王在行,娶媳妇也挺在行。②
哎,可怜的“四眼”被人捏住了短处,几句话就给卖了。谁让他寡人有疾①,被李得一给看穿了,随手就把他给拿捏住了。
把“四眼”对付过去,李得一也就不再理他,接着把手里薅下来的狼毛分成几份,用雪分散黏在了笼子里。之后简单吃了点冻的硬邦邦的生马肉,就继续上路。最后赶回统万城时,连续几天赶路,又饿又累的李得一眼瞅着脸都塌了下去,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浑身的衣裳再也不复出发时的光鲜亮丽,又臭又脏,整个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进统万城的时候,幸亏门口没有守卫,不然非把李得一当叫花子给拦住不让进。等李得一走到金帐王庭所在地时,还是被守卫拦住了。没办法,他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像是贵人,守卫要是这么把他放进去,那些守卫弄不好自己就要挨鞭子。李得一被守卫拦住了进不去,只能待在外面,嘴里大声吆喝着:“安达!扎合!”
没过多久,扎合果然出来了,一看自己的安达几天没见,邋遢成这个样,扎合顿时就羞红了脸。一路低着头,扎合把李得一领了进去。李得一进了帐子,二话没说,抓起矮几上吃剩下的肉就大吃起来,边吃边分给身后跟着进来的的“四眼”和“悍马”。
这仨的吃相,那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没办法,这么多天,每天就吃一顿饭,还是冻得绷硬的生马肉,现在见着这美味的熟肉,直接就红了眼珠子。扎合还算不错,一看自己的安达饿的都脱了形,赶紧让人给送来了一桌丰富的饭菜。
这仨一顿猛吃,一顿饭足足吃下去几顿饭的份量,这才算是吃饱了。打了个饱嗝,李得一开始拿手指剔着牙缝里塞的肉丝。扎合在李得一吃饭的时候,已经看到了那被挖穿了底儿的铁笼子,还有笼子里的狼毛,他早就急不可耐了。这会儿终于等到安达木素尔吃完饭,连忙张嘴就问这是怎么回事。
李得一听扎合终于开口问了,在这路上提前想好的对策也终于派上了用场。这一瞬间,李得一想起了自己那个被突辽人屠戮一空的李泉庄,想起了这么些年来战死的威北营弟兄。然后刹那间,就流出了眼泪,李得一开始哭着说自己没用,本来已经抓住了一头母的青巨狼,却又被它逃了。李得一边哭,边拿手摸眼泪,边偷着瞅了扎合一眼,发现扎合一脸淡淡,知道扎合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还不肯轻易相信自己。随即,李得一又加大了哭声,同时还拿手使劲儿擂着面前的矮几。
扎合本来还有些淡淡的,看着自己安达哭的这么伤心,忍不住就大声问那头青巨狼是怎么逃的。李得一哽咽着叽里呱啦说道,那头母狼趁他夜里歇息时挖开了铁笼子下面的木板,把木板挖了足够大的一个洞,然后就跑了。他早就料到,如果自己抓住了母的青巨狼,带着那大铁笼子肯定逃不过狼群的追杀。所以他事先就找了一处地方,挖了个大雪坑,把铁笼子埋进了雪坑里。
做好了准备之后,自己就单人匹骡就杀入了狼群之中,在群狼环伺下,拼死逮住那头母巨狼。你马,当着面逮老子的媳妇,当老子是死狼不成!弟兄们!跟这人和这头骡子拼了!咬死他俩!暴怒的狼王率领着狼群,在他身后紧追不舍。什么,你说“四眼”怎么没跟着一起。恩,“四眼”当然有重要任务了,负责亲自押着那头被抓的母狼。李得一为了甩开身后追赶的狼群,不得不把三匹马送给狼群当了快餐。这招也就在冬天好使,要是食物最多的秋季,狼群肯定理都不理。可现在,已经饿了一冬天的狼群,这时候看见三匹马,立即也都迈不动腿了。当时就有些饿狼不顾狼王的命令,奔着那三匹马就扑了上去。
自己趁着狼群大乱的工夫,加速甩开狼群,把那头母狼放到了事先埋好的铁笼子里。过不了一会儿,狼群吃完了三匹马,又追了过来。为了甩开狼群,把母狼留在了雪里,自己骑着骡子在雪原旷野之间连续兜了五天的圈子,最后才终于甩开了狼群。
可等自己甩开了狼群,回去找那个铁笼子的时候。才发现,那母狼居然连日挖开了铁笼子的木底儿,又刨了个雪洞逃了。
李得一叽里呱啦地连比划带嚷嚷,用他不怎么熟练的突辽话说完了这段故事,又开始哭了起来,并请求扎合再给自己一个机会,下一次一定能抓住一头青巨狼,因为自己已经熟悉了青巨狼的活动规律。
故事编的圆满,扎合瞅着安达浑身又脏又臭,那身华丽的衣裳也都烂了,看着也像是经过了好一顿折腾的样子。再说那个铁笼子就在那里搁着呢,木头底儿上的大洞一眼就能瞅见,洞周围狼牙印子和狼爪子的抓痕也很清晰,笼子里还有一些散落的狼毛呢。这种狼毛又粗又硬又长,而且还是白色的,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狼毛,必然是青巨狼身上掉的。自己安达那头青巨狼可是浑身灰青色的,没有这种粗长的白色狼毛。
想到这儿,扎合原本只有五分信,这时也信了十分,转而开始安慰起自己的安达来。幸亏扎合不知道,“四眼”他爹浑身青毛,他娘就是通体雪白的母巨狼。“四眼”现在一身青灰色的狼毛不假,可在某些不容易瞅见的部位,还是有一小撮白毛的。
虽然这次自己的安达抓到青巨狼又让它给跑了,可扎合也没有怪木素尔。因为这时候,那头母狼“多卡烈”的肚子已经鼓起来了,再过一个多月,自己马上就要拥有身上流着一半青巨狼血统的小狼崽了。所以此时扎合并不是很着急,能有纯血的青巨狼固然最好,混血的也不错了,毕竟现在整个突辽人中,也只有自己的父汗有条青巨狼而已。
扎合好言把安达安慰了一番,李得一则不停嚷嚷着让扎合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抓到青巨狼来报答他。这时候,旁边扎合的那个护卫长还真是记吃不记打,又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说狼怎么能挖穿这么厚的木板。李得一对着“四眼”使了个眼色,“四眼”直接发力撞向这护卫,猛的把这护卫就撞飞了出去,“你知道的太多了!”李得一心里恨恨地念叨着。
最后扎合领着自己的安达先去了铁匠那儿,打算修理好这铁笼子再说。
这次见到这仨铁匠,李得一直接暗示他们,自己已经都安排好了,马上就能逃走。李得一暗示了一番,嘴里立即大声嚷嚷着,让这仨铁匠把铁笼子的木底使劲儿加厚,最起码要是原来的五倍厚,防止再被青巨狼挖穿。趁着没人注意,李得一在那识字的老铁匠手上,用手指一趣÷阁一划地,写出自己这些天想出来的逃跑方法。
那铁匠等李得一写完,也是大吃了一惊,显然没想到还能用这种方法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