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宋倾在一旁闻言重复了一遍,兴味十足地道,“那位就是百年少有未及弱冠便以一幅丹青参悟禅意的青石公子?”
也一同随行的十九忙不迭地点点头,却见马车上那个方才还在低眉浅笑的人反常地没有接话。自家少主沉默着,十九自然也不敢代俎越庖地多嘴解释些什么。
华臻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反常。
他回头看了一眼严昀,心说,这原本一直说个没完的人怎么突然不吭声了?别是又满肚子坏水的想搞点儿什么“幺蛾子”出来……明明刚才低声问自己“咱们要不要行侠仗义”的是他,结果现在人都到跟前了,闷不吱声拧着脖子装死的也是他。
不过——
“这位青石公子不是在护剑山庄附近么?”但是这里可是帝京,已经离护剑山庄的方向有一段距离了,难道他有什么要紧的事要来皇城办不可?
严昀这才收起略带审视的目光,对华臻提出的问题也产生了一丝疑惑,若有所思分析道:“付大小姐和付香城乃同胞兄妹,既然是付大小姐留下柳清时在护剑山庄做客,那么说不好是付香城或者护剑山庄出了什么问题。总之,也许正与我们所求不谋而合也说不定……”说着,他便朝秦慕留比了个手势,示意他火速去救人,还不忘加了句,“处理的干净一点。”
秦慕留冲严昀弯了弯嘴角,那常年如冰山一样毫无表情的脸像是铁树开花一样让人诧异,但是严昀却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像是和他有着特殊的默契,只一个简单的表情就代替了多余的交流。
而秦慕留不愧是红砂阁中以最艰难的“清理”任务见长的纷花堂堂主,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已经摆平了局面不说,还让那群蒙面杀手无法再向别人说出方才的场景。
在一旁的任北望虽然一开始就因为撞见亲兄而僵硬在原地,但不管怎样,他的武功确实不如秦慕留出色,也就和洛冉在伯仲之间罢了。而现在少主恢复了武功之后,他其实也不清楚自己与少主谁更胜一筹。若说方才他没有抱了看少主展露身手的心思是不可能的,但果不其然,即使遇险的是柳清时,严昀也并没有施以援手。
他只得无奈地走过去,心想自己的哥哥应该很失望吧,不知道会不会迁怒于自己……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柳清时显然比一年多之前见面的时候精神了不少,竟少见地和秦慕留说着话。
严昀也支着下巴看过去,心下暗暗赞叹。只见男子约有二十多岁,回头说话的时候两眼有神地盯着自己弟弟,间或莞尔一笑。可谓是鬓若初裁,面若桃瓣,双眸含波,一举一动都清雅得体至极。
不知怎的,一看到他严昀就心里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这句话……如果真的存在世人皆道风流的人物,大概就会生得这副模样吧。
待他见到严昀走近,不由得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出来:“怀砂?”
说着便猝不及防地上前拥住了他,接着便拉着严昀的胳膊高兴道:“没想到你真的也来了,他们居然没有拦着你么?”
这柳清时与任北望面容颇为相似,但身为兄长显然他的样貌更为出众,更别提此刻他眼角眉梢还带着抹不去的惊喜之情,这无疑更让上佳的五官也跟着灵动了起来。华臻看在眼里,不禁眼皮跳了跳,这怎么和说好的不太一样……?
任北望倒是好像早就猜到了似的,他望天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便站在一旁装死。
此时恐怕就严昀还淡定着,却不知他是不是心里也像脸上这般淡然无波。
柳清时还紧紧拉着严昀不放手:“太好了,我以为他们不想你同我见面,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咦?你的身体怎么了?”正说着话,柳清时的手指就无声地从他胳膊上快速向下滑,骤然停在了袖口手腕上,原本还流淌着欣喜的眼睛突然凝固住了。
严昀心道他难道发现了自己恢复武功的奥秘不成?却不料听到了柳清时不敢置信的声音:“你的身体怎么变糟糕了这么多?武功也大为退步……连之前的七成都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严昀没想到柳清时竟然不知道自己曾经武功被废之事,不由得挑了挑眉。
不过自己已经恢复到了近乎原本的七成功力,倒是他始料未及的,看来之前柳如期确实是已经拼出全身解数在帮助自己了。
他刚要解释,就见柳清时眼神莫测地瞥了华臻一眼,若有所思道:“怎么,是因为他不成?”
严昀心说虽然最开始失去武功的原因自己还不得而知,但是七年前的记忆消失、最近一意孤行地恢复武功,确实与华臻脱不了干系……但他显然不能这样和柳清时讲。
他眼底的那一丝犹豫却还是被柳清时捕捉到了,他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怎么,难道他就是‘那个人’吗?”然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多了一分怒色,盯着严昀声音突然低下去了几分:“在你看来,和男人在一起就这么好,好到足以让你做出自毁武功的糊涂事?”
严昀一惊,这柳清时到底是什么脾气?前一刻还犹如山林清风一般和颜悦色着,下一瞬就突然好似突然露出爪牙的林中猛兽,透着让人心神震裂的危险巨怒。
但是他还是不躲不避地回视过去:“这并不是一时糊涂,而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柳清时盯着他许久,才道:“好的很,看来红砂阁在你心目中已经不是第一位的了,倒是这些事情让你更为在意。我还以为你会像当年一样……”他目光闪烁了片刻,“看来确实是我想多了。”
严昀不知他指的是什么事情,但是显然柳清时并不像十九传回的消息所表现的那般对自己成为少主过于不满,反倒比起任北望和自己更加熟稔。
不过还不待他说话,就见一向不爱开口说话的秦慕留突然挡在严昀身前:“任何人都会发生变化,更何况少主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大公子,您逾越了。”
柳清时看了他一眼,并没有面对“救命恩人”时候的感激之情,反而声音冷淡地道了句:“也就怀砂会提拔你这种人……若是我做了这个位子,你觉得你会有能和我说话的一天?”他的这番话说的自然极了,竟一点也没有折辱秦慕留的感觉。严昀这才反应过来……好像秦慕留确实在很久以前身份低微,全是靠自己一步一步才到了纷花堂里数一数二的地位,然后才被自己看中破例提拔上来的。
但是在那之前,说他是仆从奴才出身都不为过……也难怪柳清时会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令人惊奇的是,听了这话秦慕留却一点也不生气,更没有羞愧的意思,只不置可否道:“所以在下要多谢大公子不即位之恩了。”
柳清时这才正眼看了看他,见他还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最后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同他言语。
同样对秦慕留突然之间开口维护严昀感到惊讶的还有华臻。同样身为江湖上公认的高手,比起风评褒贬不一的君和真人顾飞翎,红砂阁的这些人里他反而是对这位新晋的纷花堂堂主更为了解一些。毕竟他们二人不仅武功路数如出一辙地狠辣果决,性格也是颇为相近,不仅是那种给人带来的“生人勿近”之感,更是沉默寡言,却对关心的人格外上心的地方。
不过表现方式还是略有不同。
华臻知道柳清时对自己的印象绝对好不到哪里去,于是便尽可能不开口,即使他早就在柳清时亲密地喊出“怀砂”的时候,便敏锐地眯起了眼睛。
但是他对于严昀,无疑是全身心的信任的。这份信任不仅包括了对他之前为了镜华城为了自己狂躁症殚精竭虑的感动,更是华臻自己对于感情认定之后,便义无反顾的付出。他确信严昀能够担得起自己的信任,不会让他这绝无仅有的一次破例付诸东流。
严昀并没有在意秦慕留或者华臻的心思,他此时还在全副心神想着柳清时方才别有用意的话。不由得问出了自己的困惑:“护剑山庄发生什么事情了么?我记得你说要在那里呆上一段时间的。”
柳清时愣了下,莞尔一笑道:“自然是因为听说怀砂对我的行踪感兴趣,便来帝京找你了。”
严昀却知道他方才看到自己时的惊讶做不了假,只得头疼道:“别再打趣我了,你和我都清楚得很,你才不可能刻意在这里等着,守株待兔偶遇我。”
守株待兔……华臻看了眼严昀,心说,这话倒没有说错,还真守来了一只宠辱不惊的红眼大兔子,不过这只兔子不太买青石公子的账就是了。
柳清时见自己的信口胡说被拆穿了,也不尴尬,他耸耸肩道:“是啊,被你猜到了。这也没办法,毕竟护剑山庄发生了那么重要的事,我也不想留在那里徒增尴尬,便想着来帝京,却不料之前招惹到的那些人还是这么阴魂不散……”
严昀没有理会他最后半句那不知算不算是撒娇的浅浅埋怨,只好奇他前一句:“你莫非碰上了君和?咳……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柳清时耸了耸肩:“我和他碰到了还能做什么,你们不是再清楚不过了么。不过很可惜,这次被他那位小冤家给搅局了。”
严昀瞬间就明白了他调侃语气里的“小冤家”指的——除了杨唱舟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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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差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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