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月色晦暗,灯火也都熄了,屋子里暗的机会伸手不见五指,可黎循却睁着眼睛,直直的盯着对面床上的梅清浅看。
暗的话不无道理,他舍不得清浅,可现在局势太乱了,再留下去,恐怕会害了她和她的家人。
带她一起走?
她没有武功,恐不好护她周全,而且她又如何放的下她的家人?
他也不忍让她随自己亡命天涯、四处奔波。
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但不舍是肯定的。
他慢慢起身,走到床边坐下,伸手轻抚她的脸颊。
他知道只要自己耍耍赖,也能睡到这张床上,定能抱着美人入睡,但是他忍住了。
不,他是怕自己忍不住将她生吞活剥了,万一他出了事,她将来该怎么办?
再万一她有了孩子,以后该有多辛苦?
或许现在就这样就好,要是他死了,她还能找个好男人改嫁,或者像她说的招婿入赘,至少不会耽误了她的后半生。
他眉头拧在了一起,一想到她找其他男人,他心里就堵的难受,即便只是想想。梅清浅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赚钱活。苏杏则放下心中的担忧,把一切都看淡了。
最后,梅暄妍只好扶着刘氏回去了。
“暗香你应该跟去的,我也不便说太难听,你要在,你帮奶奶说话岂不是更好?”一回到家里,梅暄妍就抱怨起了梅暗香。
梅暗香心底冷哼一声,脸上做出痛苦状,“大姐,我这肩膀痛的厉害,不然就陪你们去了。”
“这么大的事,你就不能忍忍,反变的娇气了。”梅暄妍不悦的说。
梅暗香没说话,心底却更冷了。
大姐刚刚说自己不便骂人,那她就方便骂人?大姐顾忌形象,什么坏事都让她来干,她曾经好傻乎乎的给她当枪使,可又换来什么?
村里人没少说她的闲话,而且常常拿她跟梅暄妍对比,说梅暗香性子不好,要是有她姐姐一半也好啊。
呵,她那一半都在帮她姐办事的时候消磨光了。
她的肩膀确实还在痛,但没有她装出的那么夸张,从那天夜里她痛醒之后,她就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大姐并没有她那么痛,平日里喊痛就是为了不干活,而她痛的厉害,却还要帮大姐做事,大姐可有心疼过她?
还有她娘,心里也只有大姐。
梅暗香很气愤,但她无可奈何,只能不再被她们当枪使了。
……
到了中午,苏杏让梅中画在院子里玩,她去灶房做饭。
梅清浅则继续忙她的香胰子,黎循跟苏杏打了声招呼去了后山,说打点猎物回来,晚上好加一道菜。
等苏杏把饭的差不多了,黎循也回来了,她让黎循去叫梅清浅出来吃饭。
梅清浅揉了揉脖子,嘟囔道:“好累,材料到底不够好,费劲。”
黎循看了她在弄的材料,确实成色一般,只有少数算中等。
两人刚刚出屋子,苏杏就焦急的跑过来,说:“小画不见了,我屋前屋后都找过了。”
她说完又对着屋子里喊:“小画,出来了,吃饭了!”
可惜没有人回应,黎循看了看院门说:“我回来的时候门里面没插,有人出去了。”
“是老宅,是他们把小画抓走了!”苏杏激动的叫道。
梅清浅却按住了她,说:“娘,冷静。”
对上女儿冷静的目光,苏杏慌乱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了下来,她是太紧张了。
“如果是老宅,那小画不会有危险,你更不用紧张。”梅清浅慢慢说,但脸上却仿佛结了层冰一般寒冷。
“小画是自己跑出去的。”她斩钉截铁的说。
“什么?”苏杏瞪大了眼睛,慢慢她整个人颓然了许多,脊背都没之前直了。
儿子这是不想跟她一起,偷偷跑回老宅了。
梅清浅冷哼一声,“梅中画那个白眼狼,等我把他弄回来再好好收拾他!”
苏杏反倒松了口气,她很失望,但她更怕梅清浅失望,怕梅清浅放弃了小画,那她是怎么都没办法把小画接出来的。
即便儿子跟她不亲近,即便儿子不懂事,但那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小画在老宅变成废人。
梅清浅此刻很想把小画吊起来抽,她突然有些理解前世那些打小孩的家长了,虽然打孩子不对,但有时候真的不打不成器,光靠讲道理他未必能深刻的记住。
“那咱们现在去要人?”苏杏小心翼翼的问,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清浅就成了她的主心骨了,什么都要问问清浅。
“不急,先吃饭,他们会自己上门谈条件的。”梅清浅说着去拿碗筷,好像没事人一样准备吃饭。
黎循过去帮忙,两人虽然不说话,但都很放松,好像对一切早就成竹于胸。
“哦,那、那先吃饭。”苏杏却没那么冷静,但还是去端了菜。
三人坐下吃饭,梅清浅给苏杏夹菜,又跟黎循聊了几句,两人饭量依旧,只有苏杏吃下去,担心是一方面,难过也是一方面。梅清浅吃的差不多了,看看她娘碗里几乎没什么变化的饭,不由叹了口气,说:“娘,想那么多有用吗?他还小不懂分辨是非,就算现在他觉得事事都顺着他的老宅好,但不代表以后不能好好教他,让他懂事起来。”
苏杏点头,“我知道这个理,就是到底有些难过。”
好吧,梅清浅没当过娘,不太能理解苏杏现在的心情,但她不理解却会保持尊重。
饭后没过多久,老宅就派人来了。
来的不是刘氏,大概是刘氏喜欢胡搅蛮缠,并不是个适合谈判的人。
所以来的是杜菊花和梅暄妍。
梅清浅冷笑的看二人,尤其是梅暄妍,上午她院子外面各种添油加醋,真以为她不知道吗?
“你们来有什么事,直接说吧,大家都挺忙的。”梅清浅没好气的说。
杜菊花白了她一眼,嘟囔道:“一点规矩都没有。”
梅暄妍却笑笑,冲苏杏、黎循、梅清浅都行了个礼,礼数周到,和梅清浅的“粗鄙”高下立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