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军见情势不妙,迅速撤回。宋军得以喘息,也纷纷后撤整顿防御。
姚依真随着王尘退回宋军阵营,只见诸将围着浑身是血的任福都是神色黯然,漠然无语。
王尘看到王珪手中双锏已是扭曲变形,虎口处鲜血尚在滴落。任福脸颊血肉翻转,满脸是血,想是混战中被敌军一枪刺中。其他人也是个个有伤在身。
任福忍着伤痛问道:“刚才是谁射箭?”先前夏兵大乱,这阵没羽箭射的他们惊慌失措,他虽在激战中,看得却是真切。
李清羽上前拱手道:“回将军,是在下所射,李清羽见过任将军。”
朱观拱手道:“李清羽现在卑职帐下,他身份特殊,是夏知州亲自委派在军中历练的江湖中人。”
姚依真忽然对王尘道:“这李清羽有点古怪,他李家是名门望族,历代为官者不乏其人,怎么成了什么江湖中人?”
王尘道:“或许人家故意隐瞒身份吧?”
任福见此人是泾州知州夏竦所荐,箭术惊人,拱手道:“李义士身手不凡,今日之战,若是能有幸存的将士,还得多仰仗你神箭之术。”
“还有王尘兄弟,三位虽不是我军中之人,今日杀敌不在任何人之下。无论我等将士生死如何,定要保全你们突出敌阵。”诸将听任福之言甚是悲观,不由唏嘘不语。
任福望着岭下山谷空阔之处,遍布战死的宋军尸首,沉声道:“这些将士,多年来随我出生入死,未尝有此惨败,今日中了西夏狗贼的奸计,被困于此,料是难以突出围困,诸位将军!今日当是我等以死报国之时,和西夏元昊不死不休!”
诸将齐声应道:“与元昊不死不休!”王尘见此悲壮之情,心中也是黯然。
任福对朱观道:“朱将军可领两千人马于谷口处拒敌,多挑选善射之人,会同李义士,在谷口废弃的民垣之内,阻止来援之军进入,免得无谓牺牲。”
朱观领命,带着李清羽、王尘等人点了人马奔谷口而去。诸将已知任福已抱必死之心,各自清点人马,整队待发。
四面西夏之军在山顶令旗挥动之下,缓缓集结完毕,一队队铁骑在号炮声中冲向宋军阵营,漫天剑雨如飞舞的狂蜂对宋军倾泻而下!
任福持锏飞身上马,大呼道:“诸位兄弟!今日就算埋骨青山,也和夏贼决一死战!”众将士看他须发激张,鲜血满面,涌出一股舍生忘死之情,随之大呼:“决一死战!”
任福一马当先冲入敌阵,后面将士呐喊声震动山谷,随之冲入,又一场舍生忘死的厮杀!这番交战,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惨烈无比。
朱观带领兵马向谷口冲突,谷口夏军如潮涌上。王尘双手持刀,从中杀出一条血路,很快占领谷口废弃民垣。朱观指挥弓箭手四面拒敌,借民垣掩体,迅速稳住阵势。
弓箭利于远攻,李清羽等箭如飞蝗,攻进的夏军没等接近,就被射的所剩无几,靠近的兵将,在王尘和姚依真如风似电的杀戮下,难以进入半步!
这场战争从黎明开始,不间断的厮杀了一整天。先后进入山谷的宋军已有数万,此刻已是伤亡殆尽,只剩几千人马。元昊采用张元诱敌之策,用十万精兵,对进入埋伏的宋军分而歼之,大获全胜。
任福抛下扭曲的四刃双锏,知道大势已去,抽出腰刀,自刎而死,宁死不屈为俘虏。王珪几次换马冲突敌阵,被乱箭射死。宋将武英、赵津等人相继英勇战死。
诸路宋军,惟朱观一部率千余人退保于民垣,凭掩护向四处射箭击敌,恰值日暮,西夏兵引退。此次战役,宋军前后损失任福等多名大将,士卒死伤七万多,消息传出,“关右大震。”
任福、王珪诸人,皆是以禁卫军官起家的大将,宋廷对阵亡将官各有赠谥,抚恤甚厚。
追究责任,韩琦先上书自劾。夏竦派人收拾宋军尸体,在任福的衣装中得到韩琦嘱诫诸将的公文,上表称好水川之役失败责任不在韩琦,“犹夺一官,知秦州,寻复之”。韩琦回军路上,阵亡将士家属数千人遮马嚎哭,抛散纸钱,向空中哀诉:“你们先前跟从韩招讨出征,现在韩招讨回来了,你们都死了,希望你们的亡灵也能跟韩招讨一起回来!”哀恸之声震动天地,韩琦本人“掩泣驻马不能进。”范仲淹闻此,也叹惜道:“此情此景,再难置胜负于度外!”
西夏军大胜后,元昊的军师张元看见好水川内遍布的宋军尸体,大喜。他趾高气昂地在界上寺墙壁上题诗一首:“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满川龙虎辇,犹自说兵机。”自得之意,溢于言表,并在诗后题言:“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张元随大驾至此。”七万多同胞的尸体,成就了张元的不世功名,可见汉奸是代不乏出,屡出“奇人”。
庆历元年秋,宋廷免去夏竦的西北统师之职,“分秦凤、泾原、环庆、鄜延为四路,以韩琦知秦州,王沿知渭州,范仲淹知庆州,庞籍知延州。”分别领兵命将,以抵御西夏的进袭。夏竦此人,“雅意在朝廷,及任以西事(西北抗夏),颇依违顾避,又数请解兵柄。”所以,宋廷让他改判河中府,他自己也乐得接受,其本意是复返汴京做执政。在西北三年,除了上奏“十事”之外,夏竦基本没有任何建树,而且外出巡边还在军营中带美婢玩乐,几乎导致军变。
范仲淹到庆州后,招抚诸羌,以诏书大行犒赏,“诸羌皆受命”,由于范仲淹曾为龙图阁学士,羌人敬称其为“龙图老子”。他又在庆州西北的马铺寨筑大顺城,并派遣其年方十八岁的儿子范纯佑与兵将前往,抵拒了西夏兵的数次侵扰。
深秋时节,兵强马壮之时,张元又撺掇元昊向镇戎军进攻,最终目的是经渭州长驱直入,进击关中地区,“东阻潼关,隔绝两川贡贼,则长安在掌中矣。”对于张元,元昊自然是言无不从,立刻又点集十万精兵,两路出兵,准备合师镇戎军。
经此一战,王尘终于洗脱奸细之名,只是心中无半分喜悦之情。他婉言拒绝了朱观邀请加入军队的请求,与姚依真在朱观的安排下在羊牧隆城一处民居定居下来。
李清羽随朱观回归防区,不时来王尘处走动。两人交情日重,大有相见恨晚之情。有时谈箭论道,各自觉得受益匪浅。
王尘几次归还李清羽所赠宝刀,李清羽坚辞不受:“你我兄弟,区区一口刀算得什么?若不是你有王姑娘相伴,我家有一小妹,定说与兄弟,做了一家人才好。”
王尘闻言莞尔,心道:“你与我交厚,也不用把自己妹子都搭上吧?”心中也甚是喜欢李清羽耿直爽朗的性情。
只是姚依真附在王姑娘身上,不便对李清羽明言。时间长了,对王姑娘名声甚是不好,总得寻个机会把王姑娘送回神宵派才是。
姚依真埋怨王尘,“你这傻小子怎不顺口答应娶了他妹子啊?他家可是名门望族,盼着和他家结亲的连皇族都排队呐?”
王尘笑道:“有你就够烦的了,搞那么多老婆干嘛?没事了看你们打架玩?”结果被姚依真一顿臭骂。
这日晚间,姚依真离了王姑娘身子,把她安置在厢房睡下,径直来见王尘。
姚依真近日附在王姑娘身上时间颇长,人家身上元阴之气被她吸纳不少,出落的越发娇媚。
王尘坐在桌边,看着一脸媚笑的姚依真笑道:“真姐越来越漂亮了,让人家看得总是情不自禁。”
姚依真白了他一眼,“你明知我阴神之体,没来由的说什么疯话?”
王尘讪讪一笑,“你肉身尚在那葫芦里,咱们总得想个法子弄出来才是。”
姚依真黯然道:“也不知那是个什么法宝,若是能炼化妖身,恐怕早就被炼的渣都不剩了。我要占了那小丫头身子,你又不肯,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成什么样子?”
王尘正色道:“真姐千娇百媚的样子,在我心中胜过天仙百倍,在我眼里别的女子如土鸡瓦狗一般,你变成别人的样子,叫我情何以堪?”
姚依真挨着他慢慢坐下,“你想放那丫头,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从今开始,我不再附她身子就是。可你为了想放那丫头离去,总是变着法的哄我开心干嘛?那小丫头生的俊俏,我又不是没眼睛,是什么土鸡瓦狗了?”
王尘被她识破用心,也不羞恼,只觉她比以前通情理了许多,笑道:“别人再俊俏,也及不上真姐万一,等我取出你的肉身,到时你我双宿双飞,岂不是逍遥快活?”
姚依真听得心驰神醉,喃喃道:“我有那个福气吗?”
王尘赶紧说道:“那怎算你的福气?”姚依真闻言愕然。
王尘忙到:“那是我的福气才是!我定是前世敲烂了一万八千个木鱼才修来的,今世才得与你相伴。”
姚依真嗔道:“臭小子贫嘴的本事倒有长进,哄的姐开心了好放那小丫头是不?”
王尘道:“咱俩好好的在此隐居,多那个丫头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多没劲?早早打发了她,我们好练习‘对嘴补气神功’。”
姚依真初闻这项神功名头,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红了脸骂道:“臭小子说着说着就不正经了,那是什么神功了?”
她起身道:“我这就去把那丫头弄醒了,早早打发她去了,省的你成天说话疯疯癫癫的。”说完,身子一晃一阵风不见踪影,桌上茶盏被她风声带倒,滴溜溜的在桌上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