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情况依然在继续朝着某个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又是一阵剧烈的颠簸,烈度要比之前的还要大,甚至都已经将没有坐在位置上的人们轻轻地抛起了一小段高度!
那个沉重的行李箱原本只是倚靠在某个位置上,这回,也在被抛飞的同时,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砰!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脆响,和某些哗啦哗啦的声音。
它的主人,那个中年妇女还没有从这件事件中反应过来,也不管她的行李箱,缩在位置上闭着眼睛充当着鸵鸟,期盼着尽量不被人发现。
自然,她就没看到这一幕。
再一次强颠簸!
乘客们明显坐不住了,议论声已经不可控制地逐渐变大,恐慌的情绪在机舱里蔓延,无论空乘人员们怎么耐心安慰,可终究还是无济于事。
连续的强烈颠簸,躺在过道里等死的空姐,飞溅的鲜血以及在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让所有乘客都开始惴惴不安。
感觉就像是拍电影一样,甚至电影都不敢这么拍吧?
生物的本能似乎在告诉他们,这次短途飞行好像有些不对劲。
虞兆一面装作好奇而恐慌的样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探头探脑,假装凑热闹,一面却在用眼角飞快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注意着一切可能需要注意的细节。
这位无辜空姐的死亡,更像是一次善意的提醒,来自公司的提醒,告诉虞兆他接下来究竟要面对什么。
就算有“狗屎运”天赋傍身,可面对这样诡异的死法,虞兆也不能确定他究竟能不能活。
要是他面对的是一个具体的对手,哪怕是克苏鲁之眼或者纹身男,他都有信心面对,实在不行,跑也不是不可以。
至少,迎战一个具体的敌人能够找到具体的解决办法,可面对未知的死法……
这敌人该怎么寻找?
草木皆兵啊!
怎么才能避免离奇的死因?
这节目效果几乎无法避免啊!
终于,有个中年秃顶男子受不了,顶着大腹便便的肚子解开了安全带,愤怒地站了起来,看向了乘务长,“我要投诉你们航空公司!旅行体验极差!一下飞机我就要投诉!”
与其说他是在质问,倒不如说他是在借着这个机会发泄自己内心的恐惧。
然而,这番话落在别人耳朵里,可就带有其他不一样的意味了。
几个“精明”的乘客几乎同时被这秃顶男子启发,也是跟着起哄,大声嚷嚷道:“对对对!我们也要个说法!要求公司赔偿我们的精神损失费!”
虞兆冷眼旁观这场闹剧,心中冷笑不已。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借这个机会捞一笔?
这时候敢贪财?
有命拿钱,可有命花么?
正当虞兆准备做壁上观的时候,原本只是处在颠簸状态的机舱,居然在这时候出人意料地翻滚了一圈,来了个360°旋转!
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声,几个没固定的人就像滚筒洗衣机里的衣服般足足滚动了一周,这才摔在地面上。
那个没系上安全带的秃顶男,直接被带飞。
先是“砰”的一声,一头撞在了头顶的行李柜上,随后不受控制地在机舱顶部翻了个身,最终一头撞在了那个硕大笨重的行李箱上。
他的头遇到这笨重的行李箱简直就像是鸡蛋碰石头,只听见又是一声闷响,这秃顶男就已经两眼一翻,不省人事了。
摔倒在地的医生也不先检查自己的身体,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令他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是,这秃顶男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被撞得暂时昏迷了而已。
他向着乘务长示意平安后,也是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谁也不想再看见一个人死了。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行李箱的锁扣,被撞开了……
虞兆的身体素质过人,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最多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翻滚吓了一跳,倒是身旁的贾仁有些扛不住了,两只手死死地攥住呕吐袋,脸色愈发难看了。
虞兆一边轻轻地拍打着贾仁的后背,帮他捋顺气,但眼睛依旧在不安分地打量着周围,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情况,越来越复杂了啊。
作为多次亲眼见识过“狗屎运”天赋这个大导演拍电影的他,愈发地不安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次直播大概率就是要面对种种巧合的死因。
那么,显然,环境越是复杂,死法就越是奇怪,也越是不可避免。
虽然说,虞兆的“狗屎运”天赋同样期待着复杂的环境,可他哪敢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去赌天赋和节目效果的对冲?
万一天赋失败,那人可就真没了!
“怎么回事!?”乘务长又惊又怒,再度拿起对讲机,压低声音询问。
一般来说,客机几乎不太可能出现这么剧烈的情况。
要是天气状况这么恶劣,他们应该不允许起飞才对啊。
或者说……机械故障?
乘务长心中闪过一个不祥的预感。
机长一边飞快地调试着各个按钮,努力保持飞机的平稳,一边回答道:“又是遭遇一股强气流,得切手动模式,明明天气情况一切正常的,该死。”
他的额头已经微微冒汗,这次航程对他而言是这十几年来飞行生涯中最诡异的一次。
他同另一个飞行员一起,飞快地在复杂的操作台上操作着。
然而,突然间,飞机右边引擎的转速竟然莫名其妙地猛跌了好几个档位,按照仪表盘的提示,转速居然还在飞快下降!
整架飞机登时不受控制地开始倾斜!
而这倾斜放到机舱里,就是灾难的开始。
几个没有系上安全带的人直接被甩到了一侧的窗户上,与座位上的乘客挤成一团。
虞兆脸色变了。
他这次所在的只是一架载客量只有五十人不到的小型客机,对重心的偏移相当敏感。
飞机上不允许旅客随意跑动可是有原因的。
像飞机这样的飞行机械,对于重心的要求是极高的,重心一旦发生大幅度偏移,极容易导致飞机失速,甚至坠机!
这种小型客机,一般来说,最多只能承受十个人在机舱里走动。
平日里,在过道上走来走去可能也没什么,可一旦发生这种严重的机侧偏移,很容易导致机身不受控制地翻滚,甚至直接导致坠机!
什么情况,不是说好要存活二十四小时的么?
怎么上来就要开始面对死亡开局了?
虞兆已经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一死死地抓着扶手,努力固定自己,一边通过窗外的景色盘算着可能会遇到的坠机地点。
在这次直播里,他可不相信机长的紧急迫降,也不相信全员能够安然无恙地从这次危机中度过。
不是拍电影,哪会有那么多次逃出生天的经典桥段?
像公司这种无风也要硬起三尺浪的风格,怎么可能会忽略了像紧急迫降这样能够容纳大量节目效果的环节?
那个几经折腾的行李箱终于受不了了,锁扣在之前已经被打开,而现在这么剧烈的翻转更是给了它最好的表演机会。
哗!
行李箱大开,满满一整箱的玻璃弹珠滚落了出来,水银泻地般散落一地。
不少弹珠撞在了窗玻璃上,大珠小珠落玉盘,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
虞兆下意识地抓住了一枚弹珠,打量了一眼,这弹珠很普通,就是跳棋上那种最普通的玻璃弹珠。
然而往日平平无奇的玻璃弹珠,这时候却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他已经隐约猜到会有人莫名其妙地死在了这弹珠上。
只是,谁没事带那么多玻璃弹珠上飞机干什么?!
难道就不能托运吗?
好在,飞机在经历了几个翻转之后,引擎终于恢复了正常,驾驶舱里两位机师忙的满头大汗。
这汗大部分都是受惊的冷汗!
凭着多年的驾驶经验,两人勉强将飞机稳定了下来。
两位机师不禁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后怕。
要是飞机引擎的失灵时间再拖一拖,估计他们就只能强行迫降了,甚至可能因为飞机失速连紧急迫降的时间都没有。
然而,下方不是荒郊野岭,是城市!
最轻最轻也会造成比较严重的公共财产损失和人员伤亡!
他们一边飞快地操作着,检测着飞机可能出现的问题,另一边他们也在坚持与指挥中心通讯。
可问题是,不知道为什么,地面指挥中心始终没有回音!
在机师们坚持呼叫地面指挥中心的时候,虞兆有些坐不住了,倒不是因为慌乱,而是因为他突然间感觉到了机舱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诡异。
他在生死边缘徘徊多次,能够感觉到在这慌乱的背景下,隐约间奔涌着一条潜流。
以公司的尿性,在明晃晃的尖刀下,必然隐藏着其他足以致命的手段。
然而,令他头痛的就在这里,在这隐藏的节目效果出现之前,他根本不知道。
此时的他,就好像被人蒙着双眼,而身旁有个滴答滴答的钟表。
他能够清楚地听到声音,却不知道这钟表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