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落辰仙道,开道衍大会。
道衍,意即大道衍化,泽披天地。开道衍大会,由落辰仙道修为高深的正式弟子,讲授道法,宣扬道意,促进仙道弟子修为。
同时,道衍大会也是落辰仙道所有记名弟子向正式弟子请教,或者彼此切磋,印证道法修为的时候。
每一次的道衍大会之上,也都会有出色的记名弟子表现突出,从而得到正式弟子的认可,竟有掌教至尊允许,成为正式弟子,进入落辰仙道正宫,修习仙道高深精妙的法诀,从此踏入成仙大道。
自然,落辰仙道门下弟子,修为达至天劫之后,自然行的是人道之法,成就人仙仙位。
落辰仙道所在的这一座浮空仙岛,极大极广,广大到石生与玄溱都揣度不出其到底有多大。
只知道,这一次的道衍大会将开,仙道之中的弟子,无论是正式弟子,还是记名弟子,足足在一个月之前,就收到掌教至尊亲自运用大法力大神通发布出去的讯号,开始向浮空仙岛的中央正宫赶去。
而玄溱与石生之前,却是正式弟子带领下,不知运用了什么手段,还是掌教至尊亲自出手,才瞬间即至。
联想到两人从落辰翰海沙漠赶来,御使玄铁飞舟这件不知是何等何品的飞行法宝,也足足飞行了六年有余,石生心头一颤,这落辰仙道,好大一座仙岛,浮于当空,在那大泽之上时,却是看不出究竟多少端倪,此时想来,真真是天大的手笔。
仍旧是乘眩道人出手,携了二人前来。
落辰仙道,正宫。
好大一座仙宫,以石生观之,似乎这就是那九霄之上,天之宫殿。祥云金花环绕,仙气灵光翻腾,腾龙环风,青鸟白鹤,好一副仙家气派。
那仙道正宫浮于云端之上,其下却是一汪碧潭,潭中各色珍奇仙灵之物,突然之间,一头巨大的玄龟冒了出来,其背不知几千几万里,抑或更加广阔。
碧潭之前,是一片白玉道场,杳杳无尽。
此时已有密密麻麻的练气士抵达,不知万计还是十万百万计,如同蝼蚁一般,坐于白玉道场之上,寂静一片,无人敢于发一声。
石生就与玄溱被乘眩道人落在了近碧潭的一处,坐了下来。
两人都不敢左顾右盼,只顾静心凝神,稍候道衍大会,有正式弟子讲道说法,此时不静下心神,稍候获益少于旁人,岂可怨尤?
约莫片刻之后,突然天降天华,地涌金莲,仙乐阵阵,天宫之旁的龙凤仙兽嘶吟鸣啸。
虚空之中,落降下来三个道人。
一人羽衣星冠,手持拂尘,一名女子,素衣素颜,面容却笼于朦胧烟云之中。
还有一人,竟然就是乘眩道人。
石生与玄溱尽皆一滞,就连他们,也是不知,这乘眩道人,在落辰仙道之中,竟然有这等地位,怪道竟然对那玄天妖宗来客如此强势,如此猛烈。
乘眩道人落降下来,就落在那碧潭之上的玄龟背上。
那为首的羽衣星冠道人微微一笑,忽然说道:“今日道衍到会,我知明风师妹有道要传于众弟子,为兄且也洗耳恭听。”
乘眩道人也笑道:“辰师兄所言正是,乘眩旁侧而闻,恭请师姐授道解惑!”
那女练气士明风,因笑道:“我道粗陋,怎可入两位师兄法耳,不过却可与众弟子略讲一二。”
三人的声音,旷旷荡荡,传遍整个道场。
于是白玉道场之上,无数弟子齐都恭声道:“恭请明风师姐传道!”
到了这落辰仙道正宫道场之上,所有落辰仙道门下,便无辈分之分。
明风师姐尚未启声,更是烟云遮面,然而所有的道场之上的弟子,却忽然之间,从深心之中,有了一丝错觉。就是这明风师姐,此刻正在微微轻笑,对着他们各自微笑。
一种如沐春风一般的感觉,洋溢在众多弟子的心头。
道场沉寂片刻。
明风师姐忽道:“我道已然授毕,请两位师兄讲道。”
道场之上,无数弟子骤然一惊,这明风师姐明明未发一言,为何却就称道已授毕了呢?
乘眩道人先就问道:“师姐这是何意?”
明风却笑而不答。
突然,吗辰师兄哈哈长笑,旋即,乘眩道人也长声大笑。
明风师姐笑道:“道其在有无,为有所表,则一视者同仁,方为我道。我笑于众,而众皆得,即为我道。众皆以为我笑于他,浑而未觉,我心却已足,亦为我道。”
玄龟其背,三位传道者长声而下。其下道场之上,众弟子之表现,却不一而足。
玄溱禁不住疑声说道:“此道却为何意?”
石生在他身旁,凝住了神,旋即微微一笑,道:“所谓道亦可道,亦不可道。视一切为一等,即为道;于众皆有利,即为道;于我有利,更为道!利苍生而不逊己,泽他人而我自知,则为自在之道。人道!人道!”
玄溱越发不明,而石生却忽然发觉,有许多视线,忽然毕集到了他的身上。
有那玄龟其上的三人,更有道场之上,一样端坐听道的弟子之中的某些人。
石生知道,这些都是落辰仙道的正式弟子,甚至是正式弟子之中,已经踏入仙位,成就人仙的高手。
石生摇了摇头:“我也一知半解,终归愚昧而不知道是何意。况且甚么人道,天道,有干我何事?我的道,就是归去。”
那些注视向他的目光,一触即收,石生也自然心安理得,继续听那三个人仙道人讲道。
不过到了这时,石生忽然若有若无之间,明悟了一丝:“人人皆有自己的道,有何必强听他人说法,只怕终归也是无用吧?”
“人道所谓大自在,依我看来,终归是自在的不够彻底。”
“若要大自在,须得大忘怀啊!”
“然则,举凡是人,有怎么可能忘怀,没有执念呢?要求道,要忘怀,要自在,本就是执着之念。”
石生不知道,他正踏在一个叫做“悟”字的边缘。悟,是道之根本。
突然之间,一声霹雳,一个声音厉声喝问:“敢问道友,你之道有何其之多,能施众人?可否也能施于贫道少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