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身上的情绪太多,她都一一记得,冷漠的温柔的狠戾的,全部都镌刻在她的脑海中,但是她却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情绪,狰狞的像是恨不得要把她给吃掉一样。
黎旋怔怔的注视着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过分的眷恋从心底消失,只余下一种莫名的畏惧。
那种畏惧的感觉,就像是一颗毒瘤在扩散一样,慢慢的,渗透到了她的四肢百骸。
而她对他的恐惧,更是一种折磨终世的痛楚,好似一把咸*咸苦苦的盐巴,撒在了她鲜血淋漓的伤口。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事情需要好好算一算,”权夜突然像是失去了耐心般,语气突然变得深沉起来,“黎旋,我再次郑重其事的警告你一次: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谁都不要再干涉彼此的人生……我的命是我自己的,与你无关,与任何人都无关。你以后要是再因为我而受伤,不管多么重多么致命,都休想我会对你产生同情以及愧疚哪怕丝毫。以后你是好是坏是生是死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哪怕像是这次一样因我而受伤也绝对不会例外,你听清楚!”
“……”黎旋看着她决绝阴鸷的样子,一股深深的刺痛感在心中蔓延开来,不像是撕心裂肺般难忍,却也隐隐的痛,痛的不知所措,无可奈何。
那一刻,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就好像是没有了一样,空旷的发痛,令人窒息。
所有的悲伤在这一刻突兀而至,如潮水般汹涌,无休无止的翻滚着,波浪般搅的人心不得安宁。
她睁着眼睛,目光空洞迷离,灵魂依附在烟雾裏袅袅上升,悬浮在半空,冷漠地接受着他所赐予的血淋淋的现实,朦胧麻木中,所有的悲欢她一己承担。
“还有,”权夜修长的手指停留在她苍白的容颜上,声音不似刚才那么愤怒,多了一丝沙哑,这充分证明了他的愤怒已经逐渐被理智替代,“……我已经把话说到了十二分的境地,你是个聪明人,所以你不会不懂,相反的,你深懂。……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甚至从来没有一刻像是现在这么认真,若你还是不放在心上,或者是想要插手我的生活,我不会再对你这么客气。”
惹他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没有人会是例外,至于黎旋,他的耐心已经被她消磨殆尽,从现在开始,黎旋也不会是那个例外。
这个世界上,对于他黑暗的人生来说,除了江璃,谁都不可能成为那个例外。
我不会再对你这么客气。
一句话,反反复复萦绕在她的耳畔,不消不灭,不死不休。
他说:以后你是好是坏是生是死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呵,是了,这就是权夜。
多么霸道,多么张狂,又是多么的不可一世……
不过,他有那个宣誓的资本,不是么?
黎旋凝望着他。
他很认真,她知道。
即便他不说,不强调,她也知道。
那么多年的相处,她深懂他。
黎旋苍白憔悴的脸色忽然恍惚了一下,就像是蓦然想起了某件早已经遗忘很久的事情一样。
她静静的看着隔着自己近在咫尺的男人,这个自己从看到他第一眼时就爱上的男人,目光淡漠如水,心底却是一片凄寒,满是荒凉。
“乖,不要害怕。”权夜的声音忽然又柔了下来,耐心的安抚着她因为激动而变的轻*颤的身体,“……只要你不去触碰我的底线,我不会动你。”
一念。
温柔与凉薄,深情与辜负,天堂与地狱,原来,真的只在一念之间。
十四年的陪伴,终究没有抵得过小时候留存在他心底里面的那个容颜。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他对她能有对江璃十分之一的温柔,那么她是不是就不会像是现在这般生不如死?
只是可惜了,没有如果。
有句话说的好,你遇见一个人只需要一秒钟,爱上一个人也只需要一瞬间,可是忘掉一个人却需要一年、十年、甚至……一辈子。
拿一秒钟来爱上他,却要拿一辈子去忘记。
她眸中的伤痛对他而言没有一丝杀伤力,他也好似全然没有发现一般,微微扬起的唇角,将她的心伤了个体无完肤。
带着笑意的脸上,却无法寻到一丝愉悦。
这就是他,纵然是笑,也只能说明他的自控好,能让自己想怒就怒想笑就笑,而不能看做是一种真实情绪的流露。
他没有将自己的爱分成不同的比例,她也无法将别人的那部分给占据,他的心里一直都没有盛放过她,一直。
此时,阳光明媚,可是她的心,却比地狱还要黑暗。
他刚才所说的那几句话,算是将以前没有直面说明马马虎虎的事情给彻底的坦白了出来,她知道,那是他给自己最后的警告。
其实,早就应该猜得到的。
情理之中,不是吗?
黎旋轻飘飘的叹息了一声,“回答我最后一句话。”
“……”
他的沉默,于她而言,是一种默认。
她知道,如果他不想回答的话,就直接转身走掉了,可是他没有。
他没有走,也就预示着,他默认了她的话。
黎旋被迫倚靠在床头上,深睨着他那双勾魂摄魄的凤眸,“你爱过我吗?”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将她所有的勇气全部消磨殆尽,支撑了她全部的信念。
以前,她一直没有勇气问这个问题,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可是现在,她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真的,什么都无所谓了,是与不是,对于她来说,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相爱与分手,是人生不停上演的戏,习惯了,也就不再悲怆。
“没有,从来没有,终其一生。”他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极其确定的语气说道。
……
黎旋忽然笑了,笑的那么狡黠,笑的那么淡然。
好似一点都不在乎他说的话一样。
明明知道自己会得到一个怎样的答案,明明知道他从来没有爱过自己,可是为什么,在听到他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这般——痛入骨髓。
他说,他不爱她,他说,他从来就没有爱过她,他说,他终其一生都不可能爱上她……
原来,之前的种种,真的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前*戏,现在的这句话,才是对于她来说举足轻重的伤。
她几乎是拼尽全力,才能不让自己哭出来。
真的好想回到过去,悲伤的时候可以扑入他怀中纵*情大哭,可是现在,却已物是人非,旧景犹在人却朱颜改。
不是说不在乎了么?不是说无所谓了么?不是说要忘记么?
说忘记只是掩人耳目,几多伤疤几多浮夸。
她早就想到了这个答案,他的答案也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可是为什么,她还是会感到心疼呢?
黎旋,你何以竟变得这般矫情了……
“权夜,你真……”敛了自己满身的伤,她故作洒脱的撇撇嘴,唇角的弧度久久未散,仿佛如初见时一样,笑颜如花,明媚娇艳,声音依旧那么清脆,“……绝情。”
她的声音很轻,语气也很轻,轻若鸿毛,却只有她自己一人能够体会,这句故作洒脱的话语之下隐藏着的是一种怎样入骨的沉重。
其实,这样也很好,至少,不会再因为他而心痛。
黎旋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浮。
心很累,累到连眼皮都沉重的抬不起来。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连带着她的思绪一同停滞。
权夜转身走了出去。
室内,终于再度安静了下来。
“呵……”半晌,黎旋忽然笑出了声,她的笑声凄凉而绝望,一声又一声,最后感觉自己面部的肌肉已经停顿下来,但是依然有她的笑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
床头上有周慕承留下的烟,她想摸一根烟来抽,却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已经反复打不亮火机。
她用力地扇给自己一个耳光,她说:黎旋,没什么了不起。
但是她摸*到的自己,却是满脸的潮*湿。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啊,他真的离开了。
她的目光毫无预兆地黯淡下去,然后成为一盏失明的灯,再也不会发出任何只字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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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璃在浑身的酸*软中幽幽醒来,目光习惯性的朝着床的另一边望过去。
仍然是一片空寂,找不到蛛丝马迹的人影。
对于他两天两夜没回家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她好像已经在潜移默化中选择了接受。
唇角,苦涩的微微扬起。
……不接受又能怎样呢?不能反抗,也不能质问,唯一能做的,便只有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