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夜伸手,钳制住了她的小手,尽量避免了两人之间的肌肤磨蹭,他敛了眸光看她,低低的说:“你身体又受凉了,今晚早点睡。”
她抬眸看着他,唇角像是勾着一抹笑,看起来似笑非笑的样子,凤眸在暗黑的夜色中分外好看,黑亮且深,看人的时候是锐利而冷的,瞳仁里总浸着一丝嘲弄,像是把墨深的海镶嵌进清透的冰里。
“等你身体好了……我们有的是机会。”他的口吻带着淡淡的敷衍之意,她深知,他总有能力把十句话浓缩成一个字,让他们的交流数次无以为继。
难得的主动想亲近亲近他,可是几句下来心里却满是挫败之意。
江璃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的,尴尬的似乎能滴出水来,“我又没想要……”
他看着她那副委委屈屈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俯首,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低低出声,“睡吧。”
“嗯,”她闷闷的出声回应,“晚安。”
“晚安。”
温情掩盖住了一切,她不知道,他带着一身狼狈,满身伤痕归来。
暗夜中,透过薄窗,他看到自己的落寞。伤口开始隐隐作痛,他几乎是咬紧了牙关,才能强迫着自己,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呻吟。
满身伤痕,换她一次心安……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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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墙壁洁白而刺眼,全部都泛着冷冽的光芒,一丝寒意蔓延至全身,呛人的消毒水味道是医院里专属的气味。
病房外面的长廊尽头,两道身影徐徐站立着,女孩的目光时不时的朝着附近的VIP病房看一眼。
宛听云已经睡下了,这么长的时间过来,她的病情已经渐渐的有所好转,最起码,跟她正常交流是没什么问题的。
“我们回去吧。”再留恋也不敢奢求过多,能够退让到这种地步,江璃知道,已经是权夜所能做到的底线。
邵役点头答应:“是。”
邵役走在前面,她跟上他的脚步,两个人并肩从医院中走出来。
黑色的卡宴,就停留在医院门口,权夜斜着身子,倚靠在车头上,眸光微斜,朝着医院门口看过来,姿态与眼神之间,散漫尽显。
她朝着他走过来,绕过车头,坐上副驾驶的座位。
权夜随后上车,发动引擎,车子安安稳稳的驶出去。
一路上谁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一个字,沉默的气氛,一直持续着。
剩下邵役一个人留在原地,望着四周空荡荡的没有车子哪怕是一辆计程车的地方,默默的泪流满面。
卡宴一路平稳的驶回权家别墅。
一段路终于到了尽头,权夜将车子停在别墅门口,熄了火,却什么都没有说。
江璃轻轻的扯了下他的袖口,轻声问道:“怎么不下车?”
权夜这才回过神来。
他朝着她安慰般的笑了笑,然后抬手,覆上她略显苍白的小脸,却是答非所问,“累了吗?”
江璃摇头,“不累。”
其实没什么感觉,只是之前一直没有见到,所以心里面凄凄惶惶的,一直放心不下,如今见也见了,一切安好,心中的那块大石头落了地,自然也没什么累的感觉。
“下车吧。”
“好。”
两个人同时解开身上的安全带,然后一起下车,朝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
明媚的阳光线中,何远墨修长的身影格外的好看,被日光拉扯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映照在地面上。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何远墨这才抬起头来,抬头的那一瞬间,权夜的身影也倏然倒映进他的眼眸深处,等了三个小时的郁闷加上对某人有伤在身却毫不在乎的生气,几乎让何医生当场就爆发、
“权夜!”他咬牙切齿的叫他的名字,“我说过多少遍了,你现在有……”伤在身。
剩下的三个字,还没有说出来的,就被他忽然朝着他投过来的凌厉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经他这么一提醒,何远墨这才看到站在一旁的江璃,小姑娘眉心微微皱起,显然是对他刚刚的话产生了一丝不解。
权夜抬手,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你先进去吧,我跟远墨有点事情要说。”
“好。”她听话的点点头,然后独自一人转身进屋。
别墅门口,守在这里的保镖此时全部退下,只剩下了两个男人站在那里。
何远墨终于忍不住爆发:“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现在有伤在身,不能乱跑,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说的话?”
从昨天他从英国回来的时候,他就再三的在电话中嘱咐他,一定不要乱跑,要静心休养,可是这位呢,可倒好,全然将他的医嘱给当成了耳旁风。
何医生心里那个气啊……
权夜的目光看着远方,神情淡淡的,连声音都很轻,素淡从容的样子,“我没事。”
“我是医生!”何医生趾高气昂的将自己的医生架子端出来,“你有没有事,我能不知道?”
权夜顿时笑了,然后回过头,对上何远墨怒气磅礴的目光,四两拨千斤的说:“是我自己的身体。”
是他自己的身体。
所以,他有没有事,他自己知道。
何远墨:“……”
完败。
“权大总裁、权大少爷、我的小祖宗……”何医生的声音渐渐的从趾高气昂转变成了苦逼兮兮,“你就可怜可怜我吧,退一万步,你不可怜我,你也要可怜可怜你的众多手下好吗?您身子这么娇贵,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这万一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你手下那些人还不得一枪把我给崩了啊?!”
权夜斜着目光朝着他看了过来,“……所以?”
“所以你就不要乱跑了!”何医生语重心长的警告,“你父亲下手的轻重,就算我们不了解,难道你们朝夕相伴这么多年,你还能不了解吗,现在你重伤一级,出了点事,疼的可不会是别人!”
他薄而醉人的唇角上扬,事不关己的笑,仿佛何远墨口中那个“重伤一级”的人不是他一般。
其实……他是有着这样的资本的。
哪怕受了重伤的那个人不是别人,哪怕那个人是他自己,他也依然可以不放在心上,也根本不会关心自己的身体。
他在黑暗世界中游刃有余,手指挥弹间刀光剑影,早已习惯了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杀戮,这样的伤,虽然很重,但是对于他来说……真的太不值一提了。
何远墨看着他目光慵懒的样子,更是满腹苦逼无从说起,在这个男人面前,妈的自己就找不到点儿存在感。
“还有事吗?”须臾,他出声,却是直接回避了何远墨的警告。
何远墨无比认真的再次警告:“你受伤了不要乱跑!你受伤了不要乱跑!你受伤了不要乱跑!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权夜侧脸看着他,目光像是一柄凉刃,锐利而迅速的在何远墨心头划开,“除此之外。”
说话的时候,他的眉峰轻轻皱起来。
何远墨打了个突,说话忽然就有些底气不足了,“没、没了……”
“那还不走?”权夜挑了挑眉,以眼神示意让他可以走了。
“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何远墨鼻头有点冒汗,他实在是感觉自己没法承受这个男人身上的强势,也永远都无法窥探他内心深处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嗯。”他模棱两可的回了一个字,眸光一望无际,眼神总给何远墨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就好像是掉进了一口冰冷的深井中。
何远墨看着他那种锐利而冷漠的目光,心微微哆嗦了一下,妈的,跟这样一个阴晴不定的男人说话,太他妈勇气十足了。
“按时吃药,自己好好注意着点,这一段时间伤口不能沾水。”他最后不忘嘱咐一句。
“嗯。”尾音落下,他转身走进去,不再理会后面站着的尽职尽责任劳任怨的何同学。
对于自己的伤势,他是真的没怎么放在心上。
一层是客厅,有佣人见到他进来,连忙弯腰行礼,恭敬的叫道:“先生。”
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这才朝着卧室的方向走过去。
卧室的门紧闭着,没有一丝缝隙。
他的心头划过一抹疑惑,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好像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然而现在却也容不得他多做他想,迈步走到卧室门口,推开门。
江璃就蹲在门口,他这样一推,她倚靠在门边的身子,就向旁边微微移动了一下。
地板虽然是木质的,但终究也有着凉意,比不得床上暖和,权夜看到她又犯这毛病,剑眉微蹙,泄露出几分森然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