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们还是抓人的?
只是自己当时溜得快,所以才没被他们控制?
董汉骁想不通,他心中的问题已经足够填满一本字典了,从未像现在一样如此盼望一个人能来给与他解答。
“…”唐驰抽完烟,四下看了看,道:“你这地方够隐蔽的,我在北河五年了都没听说过城东还有这么个地方”
董汉骁顺势将思绪抽离了出来,将烟头踩灭,略带调侃地挑眉:“秘密基地,喜欢么”
“不怕我泄密啊”唐驰笑道。
董汉骁略带惊奇地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已经是自己人了”
唐驰没看他,只是笑着不说话,转过身绕着两辆车查看了起来。
黑八深呼吸了一下,再次掏出了烟给董汉骁和自己点上。
过了一会,唐驰的脑袋货车后面伸了出来:“不能再开了,损伤太大了”
“能修好么?”董汉骁问。
“维修成本太高”唐驰摇摇头:“车皮都烂了,就算要修也很要一段时间”
董汉骁不可置否,下巴朝野马的方向抬了抬:“你这辆宝贝呢”
“这个没事”唐驰回头看了一眼:“漆刮了一点,补好就行”
董汉骁这才想起唐驰的修车店远在城市的另一头:“别了,市区那么多监控摄像头,你暂时最好还是别往回开了——能不能把工具弄过来修?”
唐驰似也觉得他说得有理,但仍耸了耸肩:“最多手工补个漆,其他玩意儿很多都是机器的,要电,这儿没有啊”
“这有什么”董汉骁吐出一口烟:“你只管搬,发电机我给你攒一台出来”
“真的假的”唐驰只管笑,“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停彪叔那儿,东兴会手腕再大,要想在城乡结合部找辆车也没那么简单”
董汉骁想想也是:“那行,你方便就好”
不过提到彪叔,董汉骁想到一件事情。
还记得当时初到北河丁言志他们一行来水店闹事,被他和彪叔联手“消灭”的时候,当时来的那两个警察,还是市南医院的时候的那一胖一瘦的两个。
但照苏絮所讲,那两个警察不应该是东兴会的人吗?怎么管到城东城乡结合部来了?
董汉骁不敢胡乱揣测,免得又把自己吓到,所以直接向唐驰问了出来。
“你说那伙穿着警服的啊”唐驰坐在野马的引擎盖上,挠了挠脖子,“我知道他们,他们好像也不完全属于东兴会…”
“不过他们到底是不是东兴会的,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唐驰仔细地回想道:“如果我没记错,他们那群人是当时北河暴乱的时候,一下子填进没人的警局去的,应该是想起到平息暴乱的作用吧…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后来就一直在那里待下去了,也没再撤走”
董汉骁听完,缓缓点点头,对于当时恐慌的民众来说,这样做倒也不失为一个有用的方法。
虽然他未曾亲历那场暴乱,但从苏絮和唐驰等人的描述中,他完全能想象到当时的景象有多么恐怖。
转而,他想起还呆在松江时听人说过的那场松江几年前爆发的黑帮火拼事件——当时他还以此来确信那个夜市恶霸孙金荣并不是什么厉害人物来着…而当年北河暴乱时,从北河高速公路上沿行的那场杀人事件,两者时间刚好对得上。
莫非,那场火拼就是指这件事?
很有可能啊!董汉骁这才意识到,如果事实真如自己所想是政府在幕后推就,那一切便都说得通了——控制北河信息外泄,同时严打距离北河最近的松江的黑势力,不正是从明暗两面来牢牢控制住北河风头的最好手段吗!
天呐,难道…
难道现在的北河,非但没有被正常世界抛弃,反而一直都处于政府的看管之下…?
董汉骁一巴掌拍在额头上,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董爷!”猪王老远跑了过来,一把伏在董汉骁的身旁:“有没有受伤啊?!”
“没事没事”董汉骁回过神,拍着他厚实的肩膀道:“算是命大,没死”
猪王气极:“踏马的是不是那个狗条子把你害了!?问他他什么都不说,我这就去把他捏死!”
“胖子”董汉骁连忙起身将他拉住:“你冷静一点,他没有害我!”
董汉骁忙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又讲了一遍,猪王听完眼睛瞪得溜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屁股坐到地上愣起了神,看来这一切连他这个老江湖都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
“我的天呐…”猪王懊悔不已地捂住脑袋:“早知道我当时就一块去了啊!”
“行了”黑八在一边数落他:“知道当时情况多危急,还好我身子轻跑得快,你这一身肥膘要是去了还不得把董哥连累死”
董汉骁一挥手:“好了,出了这茬,接下来的事儿不能再等了,胖子,让你帮我置办的东西置办了没有?”
猪王抬起脑袋,点点头:“都准备好了,不过董爷——你真的确定要干?”
“别无他法”董汉骁道:“你们今天也见识到市区黑帮的能耐了,我们必须要扩充队伍”
“可是…”黑八好像还有些犹豫:“董哥,我还是觉得那个条子不靠谱,你别为了他把自己给折进去了啊!”
董汉骁看着两人,将手搭在了两人的肩膀上,传递出一个“放心”的眼神:“别担心,我有分寸”
…
“等我回来”董汉骁抚摸着翁雅的脸,满眼全是温柔。
翁雅又哭了,鼻头红得像个熟透的樱桃。
“傻瓜”看着梨花带雨的姑娘,董汉骁的心也跟着她一抽一抽的:“这场仗实力悬殊,我们一定会赢的…你有点信心好不好啊?”
“骁”翁雅使劲往下忍着哭泣带来的略微抽动:“我不像个军人”
南风刮过干净的天空,带起树叶旋落在地。
董汉骁看着她,略带青涩的光洁面庞难得显出一丝成熟和深情:
“翁雅”
女孩抬头看向他,窄窄的肩仍在一耸一耸。
董汉骁将她轻轻搂入怀中,双臂缓缓将她抱紧,
“在我面前,你不用当军人”
“你只是翁雅”
“你只用当翁雅,就够了”
…
董汉骁猛然睁开眼,天已经亮起,但仍未到早晨,躺在一边的黑八仍打着呼噜。
从被卧上坐起身,董汉骁觉得眼角痒痒的,才发现自己流泪了。
眼泪?
他将沾湿着的手举到了眼前仔细端详起来,恍然想起,好像已有许久,他都没有流过眼泪了。
董汉骁用大拇指将手上的眼泪搓到了拳头中间,进而捏得咔咔作响——疯了吗,在想什么?!一个梦而已!
“呼”董汉骁站起身走了出去,使劲呼吸着清晨山林间的新鲜空气,终于摆脱了这场梦带来的恍惚。
猪王正蹲坐在远处的小石屋前头,看见董汉骁起来跟他扬了个手。
“我睡了多久?”董汉骁走过去问。
“将近两个小时吧”猪王拿着一支狗尾巴草剔着牙,“没睡醒再回去睡会儿,我看他还早呢”
董汉骁转头看向小屋子,那是之前他们绑着雷明的地方。
“雷明处理干净了吗?”董汉骁问。
猪王恶笑了一声:“董爷,我办事儿您还不放心,具体的您也别问,大早上的别把胃口给恶心了”
董汉骁点了点头,“陈勇一直在里头?”
“恩”猪王应道:“我偷听了一阵子,是正经警察问讯的路数,应该没问题”
正说着,小屋的门就从里头被打开了,陈勇走了出来,脸色有点不对劲。
董汉骁看着他仍在颤抖着的双臂,两步走进屋,只见那个男人已经瘫在地上,脖子扭了将近一百八十度,脸上覆着一层阴色,已然死了。
猪王紧随而入,一把抓住陈勇的领子将他提了过来:“你怎么回事?!”
陈勇抿着嘴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控制住,对不起”
董汉骁阴沉着脸色,没有阻止猪王的动作,“你不是说你有分寸么”
陈勇咧着嘴巴,突然笑了一声,听得猪王直发毛:“问你话呢!”
“反正最后不也是要杀掉的”陈勇抬起眼皮,将视线移到猪王身上:“有什么的,嘿”
董汉骁给猪王使了个眼色,猪王便将陈勇放了下来,但从那两只握紧着的拳头不难看出他依然提着戒备。
“所以呢”董汉骁挑了挑眉,看样没再打算深究:“有什么结果?”
陈勇像没骨头一样靠在了墙上,从衣服兜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软山塔:“城北有个玉竹路,那儿有间仓库,是他们临时关人的地方,终点站是南麓省一个叫中牟村的山村,那是他们老巢”
“走”董汉骁扭头就走了出去。
…
“怎么样?”唐驰在车里头问走回来的两人。
董汉骁跨过一根断裂的水泥柱子回到车前坐上了副驾驶:“人去楼空”
陈勇跟在后头上了车,一言不发。
“我早说了吧”唐驰偏头看他,手上发动了车:“剩下那两个人肯定怕夜长梦多直接溜了,他们肯定是知道过北河的情况,所以也不敢多待”
董汉骁虽然有些郁闷,但这一幕他确实早已料到,顿了顿,问道:“你能把我们俩送出北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