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终究是输了,双脚踩出擂台界限的那一刻,已是标志着他在西罗招生赛的征战走到了尽头。
从许亦凡这个角度看去,他能看到当苏然知道自己落败之时,脸上的那抹愤怒之色,显然以苏然的性格,输了比赛对他而言是一件颇为丢脸的事情,特别是以他的实力如今却止步在了这里,一时间难以接受。
但在这万众瞩目之下,他终究是没有说什么,狠狠瞪了一眼那将他击败的黑瘦少年,沉着脸下了场。
季赛继续,这块擂台也是迅速被下一组选手占领,开始了新的战斗。
许亦凡心中对苏然只不在了这里表示遗憾,毕竟以他的修为,进入最后冠军的角逐并非不可能,而也正是这个原因,让他对那个黑瘦少年提起了兴趣。
后者那娴熟的招式给了他颇为深刻的影响,那对战斗近乎与本能的直觉,许亦凡身为过来人,知道那绝非是一朝一夕的训练能够具备,绝对是经过鲜血与伤痛的磨砺,方才能够具备。
许亦凡无心在观看比赛,离开了小厅,来到了下层的大厅。
大厅之内人声鼎沸,那些还为上场的选手都在此等候,许亦凡的年龄和这些人仅相差一岁,从外貌上看倒也看不出什么差距。
穿过人群,他径直朝着大厅南角的一个房间走去。
这间屋子本是平时比武场内员工的休息场所,在西罗招生赛期间,被临时改成了档案室,这里储存着所有参赛选手的档案,姓名、家庭背景、住址等等都有详细的记录。
房间占地有百余平米,其内光线充足,堆积如山的档案之中,有着十数人坐在桌前,正在书写校对着什么,毛笔急掠,颇为的繁忙。
见是许亦凡进来,十数人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而其中一个精神硕熠老者姿势从椅子上连忙站起身,将许亦凡迎了进来。
‘许先生前来,不知要查询什么信息?’
这些人都是知道许亦凡的身份,所以他的年纪虽然在这些人是最小的一个,却无人不恭敬。
许亦凡冲老者拱了拱手,道:
‘不知老先生能否帮我找一找,刚才那一场比赛苏然所面临的对手的资料?’
‘稍等!’
老人应了一声,冲着旁边一位工作人员叫道:
‘小远,查一查刚才将苏家二少爷击败的那个孩子的资料。’
那名叫做小远的年轻男子应了一声,迅速在自己负责的那一堆资料档案中翻找了起来。
苏然的名声虽不好,但在岩城中却是无人不识,倒是省下了不必要的时间。
男子的效率很快,片刻之后,一张薄薄的纸张已是递到了许亦凡的面前。
‘先生请看,这便是那个孩子的档案。’
许亦凡道了声谢,接过档案便是就地看了起来。
白纸之上,少年的一张小型画像印在上面,下方便时诸多的资料。
钟良民,生于耀天历245年,岩城人氏,生于岩城富新村,家中世代为农,祖辈无不良史,为一介良民。
目光从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扫过,许亦凡的脑海之中已是将少年的基本信息记在了心里。
世代为农么……
将资料递还了回去,许亦凡又询问了一些事情,最后道了一声谢,离开了房间。
赛程中,钟良民的下一场比赛被安排在了四天之后,对手的修为也是登台下位,不在苏然之下。
四天后临近正午的时候,钟良民准时上场,而许亦凡也已经站在了观战处。
这一次钟良民的对手是一个女子,修为依旧在他之上,境界上的绝对差距,在战斗开始之初,迅速让他陷入劣势之中。
但许亦凡却能看得出,女子的领先全凭境界之上的压制,至于打斗的招式,则是显得平淡了许多,攻击不够果断,也缺乏凌厉,显然是一个极少接触实战的生手,虽然算不得完全生疏,却漏洞百出。
而相比于女子,钟良民的招式则是要熟练的多,他的攻击算不得刁钻,力量也并非十分强大,但对于时机却是极为精准,出手也非常果断,颇有些见缝插针的味道,一旦对方露出破绽,便会迎来如狂风暴雨的反击。
许亦凡暗自点头,这场战斗是在算不得激烈,甚至是有些拖沓,远不如其他擂台上一些激烈的冲撞吸引眼球,但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其中所有的重重心思与技巧,恐怕也唯有许亦凡还有观战席上少数一些观众才能发现。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祖辈世代为农的贫困子弟,是怎样练得这样一身娴熟的战斗方式。
没有意外,这场战斗最终以钟良民获胜而结束,而伴随着两人战斗的结束,比武场内一道钟鸣随之响起,标识这今天上午的比赛,到此暂时告一段落。
许亦凡离开小厅,随着人潮离开比武场,走上街头。
原本略显冷清的街道顿时热闹了起来,此时正处饭点,街边的酒楼客栈顿时客满为患,呈现出爆满的状态,掌柜小二游走在桌椅之间,招呼着进出的食客,热闹的大堂热闹非凡,推杯换盏之声自其中传出,与街上的繁荣之景交融,驱赶着空气中的寒冷。
许亦凡紧了紧衣服,穿梭在人流之中,朝着城主府走去。
‘嗯?’
忽然,他的脚步猛然停住,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目光落在了街道旁的一处地方上。
数丈开外,一条狭窄的小巷子从街道分出,巷口两旁,是两座高大的酒楼,酒楼之内觥筹交错之声不绝,酒楼之外车水马龙,行人川流不止,所有人都在有目的的行走着,或独自一人赶路,或成几人相聚,谈论着今早的进出该比赛,在这一片极尽繁荣氛围之中,没有人会去关注那不起眼的昏暗小巷,甚至没有去多看上一眼。
然而此刻,那巷口的转角处,却是正坐着一人,他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的粗陋麻衣,肥大的衣袖与下摆垂在地上,寒风中,能看到衣裳之下那瘦弱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
正是钟良民!
此刻,他坐在巷口,大半的身子没入昏暗之中,双手捧着一块粗饼,就着一壶清水,正有滋有味的吃着。
小巷两旁的酒楼有菜香传出,隔着老远便是能够闻到,然而钟良民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他坐在两座酒楼之间的缝隙中,三两口便是将手中的大饼消灭,急着他从身边的背囊中又取出一块,继续狼吞虎咽。
这一幅景象让许亦凡忽然间有些恍惚,思绪回到了三年前,自己刚从皇宫中出来,在耀天城的街头遇见了小柔,那时她就是蜷缩在这样肮脏的小巷之中,被一群同为乞丐的男孩恐吓殴打,但手中却依旧是攥着馒头,死死不松手。
许亦凡心头微酸,这个年纪仅比自己小一岁的少年,有着远超常人艰难的生活,他从百里之外的富新村只身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身上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薄衣,看着那些同样是前来参赛的选手却被父母带进酒楼中大快朵颐,而自己却只能躲在角落中,吃着从家中带来的干粮。
粗饼早已经凉透,又冷又硬,但钟良民却是丝毫不觉,大口大口的送入口中,吃得香甜,偶尔停下来让那嚼得酸痛的腮帮子休息一会儿。
忽然,不远处的人群中钻出五人,气势汹汹的朝着那坐在巷口的钟良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