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男子的腰间掉出的东西,是一枚造型古朴的方形令牌,通体呈金,仅有巴掌大小,恍若黄金雕琢而成一般,阳光之下熠熠生辉,令牌之上雕刻着一些纹路,蜿蜒曲折细如发丝,围绕着牌面之上的一副画面布满着整个边缘,那画面之中,雕刻的是一副无尽的海面景象,而在那遥远的地平线上,正有着一道太阳悬挂,底部已有大半没入平面之内,仅露出半个身子,然而在这金光灿灿的牌面之上,那道夕阳却像是绽放出无穷的光芒,将整个海平面照的极尽的绚烂。
许亦凡虽然自小生活在竹林之中不问世事,但对一些事情还是有一些了解的,眼前这枚金牌上所雕刻的景物,正是落日帝国的标识,而且看着令牌的材质与颜色,显然是皇宫中的人。
刹那间,许亦凡如堕云雾之中,茫茫不自所措。
他一直以为男子是凌霄派来的人,想要在这林中埋伏击杀自己,然而这突然出现的令牌却是让他彻底失去了方向,一直以来,落日帝国最为老牌的强国,对耀天帝国的崛起一直虎视眈眈,所以两国之间素来不对付,便经常年有冲突出现,特别是针对于数十年前天罗林归属一事,更是爆发了一场几位惨烈的大战,虽然最后不了了之,却也是让这两大帝国之间的宿怨越来越深起来,但恩怨再深,却也仅仅是停留在国家的层面上而已,若是说因为这种恩怨而大费周章的来杀自己泄愤的话,许亦凡是肯定不会相信的,况且他如今只是一介平民,根本不值得耀天帝国这么做,退一万步讲,就算前者出此下策,也没理由会认得自己,毕竟自己这层身份,纵然是在耀天国中都没有几人认识,更遑论是相隔万里之外的异域他乡?
这一刻,许亦凡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四周是那翻涌的无尽粘稠泥沼,他想要挣脱束缚想要爬上岸,四周那巨大的压迫却是让他无法使出一丝力气,反而拉扯着他不断地向下陷去,落入深渊之中。
他豁然抬头,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男子,沉声道:
‘你究竟是谁?’
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许亦凡,道:
‘既然你已经猜到,又何必多问?’
‘为何要杀我?’
许亦凡的眼中凶光闪烁,那攥着飞刀的手掌因为大力隐隐发白。
男子耸了耸肩,道:
‘我们做事,从来不会问原因,也没资格去问,只需完成目的便可。’
许亦凡冷笑:
‘倒是让你的希望落空了。’
男子摇头,脸上没有丝毫的羞恼与惋惜之色,淡淡道:
‘今日不死,将来也一定会死,不过也许结果你的不再是我,而是他人?’
他的目光扫过许亦凡手中的那两柄飞刀,继续道:
‘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一直隐藏着实力,倒是我失算了。’
许亦凡怒极反笑:
‘看来你似乎很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死到临头,竟然还能如此面不改色。’
男子微微一笑,道:
‘人生在世,有谁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不过恕我直言,想要留下我的性命,殿下你恐怕还差一些。’
话音一落,一道白光已经撕裂空气,朝他的胸膛刺来。
然而像是早有预料一般,那飞刀刺来之时,男子的身体已是朝着后方暴退而去,速度之快,竟是还要更甚飞刀,许亦凡的眼中一寒,脚掌猛跺地面,朝着男子的暴退的身形追去。
刹那之间,只见的这空地之中元力暴涌,一道身影犹如出膛的炮弹,携带着阵阵凌厉劲风,瞬间将那虚空贯穿。
男子的脸色一变,脚下连连变换,想要摆脱许亦凡的追击,然而不论他如何变换方向,后者都是犹如附骨之疽般紧追不舍,甚至距离还越拉越近。
主修精神的修士手段诡异,但对于近战却是极为薄弱,如今武器被夺,距离又如此之近,男子那一身控刀手段自然是无从施展,眼见着许亦凡那凶猛的身影越来越近,他的脸上也是变得难看了下来,冷声道:
‘找死!’
说话之间,一股磅礴的精神自他的泥丸宫中暴涌而出,如同潮水一般,在这空地之上席卷开来,旋即,那涌出的精神开始迅速汇聚,竟是在空中凝成了一只透明的巨大手掌,这手掌足有数丈庞大,虽没有色彩,却有着遮天蔽日之威,而伴随着它的出现,空气之中那涌动的元力也是陡然间静止了下来,犹如凝固在了虚空中一般。
‘既然你不识好歹,那也没有等到日后的必要了!’
男子的目光如炬,眼中精芒闪动,伴随着这冰冷的声音突出,半空之中那庞大的手掌重重一颤,旋即便是朝着许亦凡那渺小的身影重重拍去。
所经之处,元力与空气尽皆被逼退到了两旁,只留下一道真空地带。
面对着铺天盖地而来巨大手掌,许亦凡的眼中却是没有丝毫波动,他的身形毫不停滞,甚至陡然间暴涨起来,而随着速度的暴涨,一股堪称恐怖的精神犹如海啸一般自他的泥丸宫中涌出,夹杂着阵阵犹如滚雷般的隆隆声响,在那半空之中迅速凝聚,化为了一道足有十数丈庞大的透明拳头,隐隐之间,一股摄魂夺魄的恐怖波动,也是自那拳头之中传荡了出来。
‘怎么可能?’
眼见那比自己所化的手掌大数倍不止的拳头,男子的脸色剧变,像是见了鬼一般,声音之中,已是带上了一股无法控制的尖锐。
而就在他被眼前的景象惊骇欲绝之时,半空之中,那一拳一掌已是重重地轰在了一起。
拳掌相撞,那只拳头顿时如摧枯拉朽般崩溃,而在那手掌碎裂之际,男子如遭重击,身体在瞬间的僵硬之后,便是重重的倒飞了出去,而在那冲起之际,许亦凡分明是看到他的口鼻之中血如泉涌,耳朵与眼睛之中也是血迹隐现,显然是遭到了极重的创伤。
忽然,那被轰飞出去的身影猛地一转,竟是借着那被轰飞的力量,朝着远处急掠而去,几个闪烁之间,已是一头扎进对面的草丛之中,消失了身影。
许亦凡心中惊讶之余,却也没有再追,生怕再出什么差池,心中一直提着的一口气一松,那原本早已油尽灯枯的身体,终于是支撑不住,重重的坐到了地上。
这一战实在是太过凶险,若不是他一直让自己的精神在战斗之中隐而不发,故意造成‘忙于抵挡攻击而无法控物’的假象,想来也不会让男子放松警惕,是最后那一击奏效,不过即便如此,也仅仅是划破了他的衣服,没有造成实质的伤害。
不过自己能够活下来,却已是大幸了,至于其他的,许亦凡实在是无力再去想了。
在原地休息了片刻,等待体内那股脱力的剧痛褪去了些,许亦凡这才缓缓站起来身,将那散落在地上的两柄飞刀收了起来。
这飞刀非凡品,虽不算削铁如泥,却也是极为难得,如今他的斧头丢失,也只能靠着东西来防身,况且对于自己的精神而言,显然还是这样小巧的武器要好操控些。
整顿妥当,许亦凡没有在多做逗留,最后看了一眼妄远山那已经腐烂成骨架的尸体,循着林中的马路,朝着那已经看不见影的马车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