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家营地之内,十数个风家子弟围坐在篝火旁,静静的享受着火焰带来的温暖,然而那一双双目光,却都是在有意无意之间,瞟向一旁的不远处。
那里,同样是燃烧着一堆篝火,坐着两人,风无垢,与刚才那名被救回来的陌生人。
风无垢似乎对那人颇为重视,不仅带着全部人手去救那人,回来之后也是另起了一对篝火,两人面对面坐着,不知在交谈些什么。
这样的举动对于风无垢而言简直是反常,十几个人也不敢讨论生怕被听到,只是互相交换的眼神,皆是从彼此的目光之中看到了一抹好奇之色,显然这些人对于许亦凡这个面生的紧的人的来历,颇有些好奇。
篝火旁,被这温暖火光笼罩的许亦凡也是慢慢自惊魂未定之中走了出来,他拿着一个树枝拨弄着燃烧的柴堆,耳中听着风无垢对那妖兽来历的解释。
对于黑背沧澜,许亦凡并无多少了解,只在一些古籍之中见过几次,不过那书籍之中的记载也是颇为模糊,寥寥几句话便是一带而过,甚至没有与之配对的图片,然而自风无垢的口中,他却是了解到了这妖兽的赫赫凶威。
这黑背沧澜与风雪冰猿一样,同样是远古遗种,虽是蛇形,但长相却是近于他的老祖宗——蟠龙。
蟠龙是一类妖兽的名称,而非单独一只的名字,因为它蛰伏在地无法飞天,所以从严格意义上讲算不上真正的神龙,而根据古籍之中对于他的记载——‘常随水而下,入于海’也是能够看出,此妖兽依水为生,栖息于江河大海之中,所以常被古人当做身长百丈的海蛇对待,其实只是因为身在水下极深,方才被错当作一条巨蛇,而由于他的形象可怖,有呼风唤雨之能,所以千百年来一直被跑船的商人渔民奉为海洋之神,而‘出海供蟠龙’的习俗,也是一直流传至今,一直被当做出海之前的必备功课。
虽然蟠龙非龙,但在远古时期,却也是极为强悍的存在,与那通天冰猿属于同一层次,在那群雄并起,万兽争鸣的时代之中,位于金字塔的顶端,敢于挑战真龙真凤。
不过万年前的那一场大灾变,却是将这些逆天般的物种尽数毁灭,只能流传下一丝血脉得以保存,而那黑背沧澜,便是这血脉的传承者。不过蟠龙在远古时代便是极为稀有的存在,数量甚至比那通天冰猿还少,被毁灭之后所遗留下来的血脉更是少之又少,否则那古籍之中也不可能仅仅极具粗略介绍,连一张图片都没有,恐怕这绿洲中的黑背沧澜,是这蟠龙一脉的唯一遗孤。
许亦凡没想到进入这第二轮比赛才短短不到一个月,便是两度遇见了那平日里只能自书籍之中看到的远古遗种,而且都一一交过手,真不知道是算幸运还是倒霉。
不过颇让他遗憾的是,刚才只顾着逃跑,仓促之间倒是也没有看清那凶名赫赫的凶兽留种到底长的是什么样。
‘如果是黑背沧澜的话,那么这次的猎杀恐怕不会太顺利!’
火光之中,风无垢突然说道。
他的双手抚在剑身之上,目光却只直直看着眼前那升腾的火焰,眉头微皱,像是在忧虑着某事。
旋即继续说道:
‘前些年在出任务之时,我曾在西罗海的一处海域之内碰到过一条黑背沧澜,那时它正在水下袭击我们的船只,虽然仅有登台下位的实力,却搅得那片海域大浪滔天漩涡翻涌,那时我便出手与它对了几招,却是讨不到半点的好处,反而激起了它的凶性,将我们的一艘船只撞烂,最后还是族中的强者闻讯赶来,出手想要将其击杀,却被那家伙逃脱了去。’
许亦凡听得呼吸微滞,那原本拨弄着火堆的动作也是停了下来,自风无垢这只字片言之中,他能够想象得到那日海上风起云涌、大浪滔天的可怖模样,那排山倒海恍若末日一般的情境充斥在脑海之中,让他有种回不过神的感觉。
‘登台下位么?’
心中暗暗思量着,许亦凡也是隐隐知道了素来淡然的风无垢,如今忧虑的原因所在。
黑背沧澜,身怀远古血脉,实力高深莫测,而且此类妖兽数量极为稀少,即便是有也是存在于那些常人不敢踏足的广袤江河大海之中,极难遇见,所以关于此妖兽的记载,往往只存在于古籍以及百姓口口相传的传说之中之上,寥寥几句便是一口带过,纵然是风无垢,也仅仅是在无意之间见过一次而已,而也就是这一次,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仅仅是一条登台下位的黑背沧澜而已,便能搅得几条船上的风家子弟束手无策,虽然这其中有身在海上行动受限的缘故,却也足以看出前者的可怖,而最后即便是面对那闻讯而来的风家强者,最后都是能够成功逃去,这其中所带来的震惊之意,恐怕也为有亲眼目睹了事情经过的那些人,方才能够切身体会。
登台境便是如此,更遑论筑基!
如今这绿洲之中,风、凌两家子弟的人数,加起来虽然有近四十人,但两方之间同路不同心,谁都不知道彼此之间有着什么算计,一旦与那黑背沧澜开战,不单单要对付后者,恐怕还要时刻防范对方在背后捅刀子。
凌少锋的性格,风无垢可是颇为了解的,显然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面是强大无匹的敌人,一面是难于防范的‘队友’,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足以让他感到头痛。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将空地之上的寂静轰然打破。
所有人都悚然而惊,抓起身旁的武器霍然站起了身,目光惊疑地望向那声音传来之处,在这危急四伏的绿洲中,即便是他们人数颇具,也不敢有半点轻心。
声音是从凌家那营地范围上传来的,透过两个营地之间那几颗阻挡大树的缝隙,能看到此刻那片空地之中所有的凌家子弟都聚集在了一起,手中持着各自武器,正目光警惕地看着营地四周那黑暗的幽林,那如临大敌的模样,似乎是遭到了什么东西的袭击。
风无垢眉头微皱,朝着一旁的风家人招呼道:
‘我们过去看看!’
两家人虽然敌对,但在这绿洲之中也成了福祸相依,一家受到损害,另外一家显然也不会好过。
当下,一行人便是跨过那中间阻隔的草丛,朝着凌家的营地走去。
那些凌家人见风家人的到来,眼中也是划过一抹本能的警惕之色,旋即便是放松下来,目光不敢自营地外的草丛之中移开半点。
然而凌少锋却依旧是那么云淡风轻,他看了一眼那走过来的风无垢一眼,旋即自许亦凡的脸上一扫而过,朝着那些浑身紧绷的凌家人淡淡道:
‘都收起来吧,它已经跑了!’
听到这句话,这些凌家人方才将武器收了起来,其中几个人走进了不远处一处草丛之中,一阵翻找,自其中抬出了一具已经死亡的尸体放到了地上。
众人围了上去,却见死去的是一个凌家人,浑身衣物完整,除了沾染了一些草汁泥土之外并无破碎之处,但脖子上却是有着一道极深的咬痕,几乎要将整个咽喉剜了下来,即便是已经死去有些时候,伤口之上依旧是不住朝外冒着血沫,想来这刁钻狠辣的一口,直接将脖子内的动脉整个咬断,一击毙命。
眼见一个自己人死在眼前,凌少锋的脸色也是有些难看,他微微深吸了一口气,朝着一旁的一个凌家子弟问道:
‘你们不是都聚在一起的么,为何他会遭到攻击?’
被问话的那人显然是有些紧张,生怕素来温和的凌少锋会突然发火,吃吃道:
‘刚才在休息时,他……他说要去小解,便独自去了附近的草丛中……’
‘呼……’
长长呼出一口气,凌少锋蹲下身子,将尸体手指之上的那枚白色戒指除了下来,目光微微一凝,已是将其上的禁制破开,旋即他手掌一翻,一枚通体血红的令牌便是出现在了他的掌中。
那令牌呈菱形,通体如血,上面描绘着一些奇妙的纹路,在火光的映衬之下微微流转,如同活物。
而见到这枚令牌,许亦凡的心头也是一震,因为凌少锋手中的这枚令牌,除了颜色之外,不管是样式形状还是雕琢的纹路,都与他的黑魔令极为相似,旋即他心神一动,精神钻入那自黑鳞毒蝎口中得来的白色戒指中,一番搜寻之后,果然也是发现了那杂乱的空间之中,也是有着一枚相同的红色令牌存在,想来这红色的令牌,功能与黑魔令一样,是将选手传送出去。
‘卡擦’
红色令牌被捏碎,登时,地上那具尸体旁的空间开始扭曲,像是迸发出无透明丝线,如同蚕蛹一般将那尸体包裹而起,旋即在那阵阵剧烈的的颤抖与翻腾之中,那身影也是越来越淡,最终彻底消失。
震荡与扭曲消失,只留下地面之上那兀自流淌的血液,与空气之中残存的血腥之气。
拍了拍手上的令牌碎片,凌少锋忽然将头一抬,那原本低垂的眼帘之后,骤然迸发出两道极强的精芒,朝着那站在一旁的风无垢激射而去,他缓缓站起身,身外那一袭黑色长衫无风自动,如流云一般微微翻转,与此同时,一个寒意十足的声音也是在这充斥着血腥之气的空气之中,缓缓传荡开来:
‘风无垢,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