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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抢木剑打伤顽童 施惩戒气生恶(1 / 1)

话说阿忠从凤凰山归来,将陈艳双的死讯告知西门剑,西门剑听罢中风晕倒。恰在此间张若男找来赵绿茵、武彩霞、程凤和贾念慈,将西门剑中恶疾的事告诉她们。却因意见相左,言语不和,几位夫人便争吵起来,以致于大打出手。几人正打的难舍难分之际,幸好山茶叫来了尤斯,方才劝说她们各自住了手。西门剑也醒了过来,并将西门府的掌家大权交于尤斯。尤斯于是为陈艳双发丧,并用空棺将其安葬。谭雪只因抱陈艳双的恩情,甘愿和金莲为她守孝百日,征的西门员外的同意之后,便每日守在陈艳双坟前,还让金莲念书给陈艳双听,直到天黑,方才回草屋歇息。如此往复,从不曾间断。

谭雪和金莲在阳谷县为陈艳双守百日孝不提,却说清河县里,武老爹天天挑着炊饼担子,带着武松四处呦喝叫卖。武老爹挑着担子,转头来问武松:“二郎,累了吧?”武松笑着说道:“爹,俺不累!俺还有劲哩!”武老爹笑呵呵道:“好,这就好!有你天天跟着老爹卖炊饼,咱这炊饼也卖的快!往日里都是爹一个人呦喝,喊了一天,嗓子都叫的哑了!这下好了!咱爷俩一人呦喝一阵,老爹倒也不觉得累了!”武松从担上解下水袋,拔开盖子,递给武老爹道:“爹,你喝水!”武老爹将担子放下,接过水袋,欢喜道:“好儿子,真是爹的好儿子!爹正口渴哩!”说罢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武老爹将水袋交给武松,问道:“二郎,你渴不渴?”武松笑着说道:“爹,俺不喝!”说罢将水袋重新拴在了炊饼担上。两人歇了一阵,武老爹说道:“二郎,天马上就要黑了,还剩些炊饼也须卖完了它们!这会子买菜的人多,咱去菜市场看看!”武松跟着武老爹来到菜市场,找了空处将担子卸下。武老爹站在一旁大声呦喝道:“炊饼。。。炊饼!武老爹炊饼!”武松盘腿坐在一旁,将双手捧着脸庞,盯着来来去去的行人看。

不多时,便走来几个妇女婆子来买炊饼,武老爹只顾忙着卖炊饼,欢喜的了不得。武松正看着行人,却看见不远处有四五个孩童,都是八九岁年纪,他们正在摆弄一柄木剑,挣将着耍剑。武松抬头看看武老爹,武老爹正忙着卖炊饼,于是武松便站起身来,慢慢悠悠向那些孩童走去。待武松走的近了,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耍那柄木剑,武松也便走去最后面,等着耍那木剑玩。这些孩童都轮遍了,下一个该传给武松了。武松伸手去接木剑,大家一看都不认识,于是将木剑收了回来,一个孩童问道:“你是谁啊?”武松笑着说道:“俺是武松。”说罢将手指着正卖炊饼的武老爹道:“你看那边卖炊饼的,就是俺爹!”另一个孩童说道:“大毛,俺知道了!他说那个卖炊饼的是他爹!那他就是他爹捡回来的!”大毛问道:“大炮,你咋知道?”大炮道:“听俺爹说的!咱这里好多人都知道!不信你问问弹弓!”弹弓说道:“大毛,大炮说的没错!俺听俺娘也说过!”大毛问道:“你娘怎么说的?”弹弓说道:“听俺娘说,那个卖炊饼的糟老头子,人长的丑,又穷没钱,天天只靠买臭炊饼过活!后来不知道从哪捡来两个野种,其中一个就是他!”说罢将手指着武松。其它人听罢,哈哈大笑起来。都将手指着武松骂道:“野种。。。野种,你是个野种!”武松听罢,骂道:“你们是野种,你们才都是野种!你们都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大毛大骂道:“你本来就是野孩子,那死老头子根本不是你亲爹!你亲爹早死了!”大炮也说道:“你这个没爹的孩子,俺每才不和你玩哩!快走!”

武松听了,大声说道:“俺不走,俺就不走,你们为啥骂俺?”弹弓笑着说道:“怎么了?俺就骂你,俺们就想骂你了!要怎地?”大炮笑哈哈道:“你这个小娃子,让你走还不走,看你是想要找打!”武松生气道:“俺就不走!俺是来看这个木剑的,凭啥要走!”大毛拿来木剑,得意道:“你想玩这把木剑,门儿都没有!这木剑是俺每几个从赵灯桥手里抢来的,除了俺每几个,谁都不给玩!你快滚!”大炮道:“你再不滚,俺每就打死你!”武松突然说道:“你那个木剑坏了!”大毛喝道:“你瞎胡说!这木剑好好的,哪坏了?”武松道:“就那边上,俺指给你看!”说罢走近大毛,一把抓住那柄木剑,强夺了过来,笑着说道:“你们不给俺玩,俺就不给你们的剑!”大毛骂道:“你这泼皮,敢抢俺每的东西,非打死你!”说罢上前来抢木剑。武松紧握拳头,朝着大毛面门就是一拳,大毛慌忙用双手捂住面庞,顿时鲜血直流。大炮看了一惊,说道:“武松,你把俺大毛哥打的流血了,俺绝不饶你!”说罢快步上前,挥拳就朝武松打来,武松拿着木剑,对着大炮的头就是一棒,疼的大炮抱头大哇哇直哭。弹弓看了,吓的两腿打哆嗦,走退不动,忙说道:“快。。。快去喊大毛爹!”于是其它孩子分头去找大毛的爹和大炮的爹。武松走了过来,弹弓吓的缩成一团哭喊道:“别打我。。。。别打我!”武松欢笑道:“谁让你刚才骂我的?现在不让我打你,我非要打你!”说罢一脚将弹弓踢翻在地,弹弓在地上哭喊不迭。

看大毛还在流血,武松转身欲走,却又走了回来,将大毛和大炮也都踢到在地,这才急急忙忙拿着木剑跑到武老爹旁边。武老爹卖了一阵炊饼,转头看时,武松已经回来了,仍旧坐在原地。武老爹笑着说道:“还剩两三个,卖完了咱就回去!刚才你跑哪去了?俺忙着卖炊饼,也没顾得上去找你!”武松笑着说道:“爹,俺刚才到那边撒尿去了!”武老爹微微一笑,也便没再多问。不移时,又来了几个买炊饼的,武老爹将最后一个炊饼也卖了出去。武老爹笑着对武松说道:“二郎,咱的炊饼卖完了!走,回家喽!”武松站起身来,将木剑一挥,大喊道:“老爹,孩儿护送老爹回府!”武老爹听罢,哈哈大笑道:“二郎,这句话你从哪学来的?”武松笑着说道:“听路边说书的先生说的,俺就学会了!”武老爹笑着说道:“好。。。好,二郎真聪明!真像个大将军!长大了做个大将军杀敌报国!”武松道:“老爹,俺要做大将军!”说罢握住木剑嗨嗨哈哈耍将起来。武老爹一边笑,一边问道:“二郎,你这个木剑从哪弄来的?”武松答道:“老爹,这是俺刚才去那边撒尿捡来的!”武老爹笑呵呵道:“好!大将军,咱们打道回府去了!”说罢挑着担子往家去。

武老爹他们刚走没几步,只听得身后有人喊叫道:“卖炊饼的,你休走!”武老爹回头看时,却是一群人,有男有女,还有几个孩子,只以为是来买炊饼的,于是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笑呵呵道:“你们来晚了!炊饼卖的一个都不剩了!”那些人却都不答话,急匆匆抢将上来,将武老爹和武松团团围住。武老爹忙问道:“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只见一个三十四五出头的汉子,走上前来拉过一个孩童,大声喝道:“干什么?你说干什么?你看看。。。看看俺家的大毛被你的武松打成甚摸样了!”武老爹仔细看这孩子,只见他流着眼泪,鼻孔和嘴角还在血流,这会呜呜咽咽正哭,于是问道:“大兄弟,这。。。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大毛的爹怒道:“怎么回事?都是你那干儿子干的好事!”正说着却走来一个妇人,大骂道:“贼泼皮,龟儿子,你看看俺宝贝儿被你打的!这头上一道长伤痕,俺这大炮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直要你抵命!”武老爹不解道:“大嫂,这话怎么说?”旁边又撺掇出一个妇人,骂道:“你这糟老头,还那里装大头蒜哩!看你年纪一大把,却也这般泼赖!俺这弹弓,就是俺的命,从小到到大,俺和他爹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他,你这死老头倒心狠,教唆儿子踢翻俺儿!今个儿绝不与你善罢甘休!”说罢,回头对着众人说道:“如今这一老一少,两只疯狗都在这里了,还等甚哩!打他!”说罢抬脚就要去踢武松,幸被武老爹挡在前面,正踢在武老爹的小腿腹,武老爹疼的‘啊呀’一声。众人也都纷纷上前,挥拳踢脚痛打武老爹父子。武老爹大声说道:“别打了。。。都别打了!”众人哪里听的进去,直朝着实落处狠踢狠打。武老爹劝阻不得,只把武松紧紧的护在身下,任凭拳脚如雨点般打将来。

街上行人看见打架,也都围着看热闹。直把武老爹打的晕死过去了,众人依旧不肯停手。人群里走出一个老汉,劝说道:“你们快住手吧!那武老爹都晕死过去了!再打怕是要闹出人命哩!”众人听老汉这般说,方才停了手。老汉分开众人,走来武老爹身旁,看见他奄奄一息,连忙将他轻轻移开,将武松拉了出来。武松虽说被武老爹护住,可脸上也满是伤痕,看见武老爹两眼紧闭,忙大声喊道:“老爹。。。老爹,你醒醒。。。快醒醒啊!”武松哭喊道:“老爹,你不要死,不要丢下俺!”那老汉道:“娃子,你爹还没死,他还有一口气!”说罢对着围观的人说道:“各位街坊,武老爹平日卖炊饼,既实惠又公道,从不坑骗人!也很少与人结怨,不知道为何得罪了这些人!他现在已经被打的晕死过去了,再不抬他去看大夫,怕是以后咱们再吃不到他的炊饼了!”话音刚落,人群中便走出四个汉子,说道:“俺们抬他去看大夫吧!”老汉道:“你们都是好人啊!俺待武老爹谢谢你们了!”那四人说道:“老人家,快别这么说,俺每也只是不愿意见死不救罢了!”说罢抬起武老爹,飞快的朝大夫家跑去。

武松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哭。大毛、大炮以及他们的家人看见武老爹昏死过去了,也都怕闹出人命,惴惴不安便都各自回家去了。等把武老爹送来看大夫,四人已经全身湿透了。大夫见了,连忙让把武老爹放在床榻上,为其把了一脉,缓缓说道:“他脉搏微弱,幸好送来的及时!不然就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得他了!”说罢从药箱里取出针囊,替武老爹诊治。过了一阵,只听一阵咳嗽,大夫看武老爹缓缓睁开眼睛,于是说道:“好了,病人醒了!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啊!”四个汉子听了,也都欢喜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武老爹微弱地问道:“这?这是哪里?”大夫说道:“武老爹,你现在在我家!适才你被他们抬来时,脉象微弱,命悬一线!若不是老夫及时替你诊治,怕是此刻你已经不在人世了!”武老爹道:“如此多谢大夫了!”转头对着四个汉子说道:“是你们抬俺来的吧?”其中一人道:“是的,武老爹!看见你在菜市场被一群男女痛打,直把你的打的晕了过去仍不肯罢手!后来一个老人家出面替你说话,他们方才住了手,还唤我们抬你来看大夫!”武老爹道:“多谢四位小哥了!你们都是好人啊!”说罢泪流满面,痛哭起来。大夫安慰道:“武老爹,快别哭了!你遍体鳞伤,身体微弱,且不可再伤心难过!”那四人也劝说道:“是啊,武老爹,你已年迈,保重身子要紧!只是不知他们何故要这般凶残?”武老爹道:“这个俺也不知!俺和儿子卖完炊饼,正欲回家,却听见背后有人叫俺!回头看时就是他们一大群人,起初俺还以为是买炊饼的,就对他们说炊饼已经卖完了,可是他们却将俺父子俩团团围住,只听得他们都好像在说孩子被打了,还不知道原尾,其中一个妇人就过来要踢打俺儿,幸好被俺挡住了,可是她却让所有人一起来打俺父子俩,俺老了,离死也不远了,可是不能让俺儿子被他们打,故而用身子扶着他,也不知道俺的儿现在怎么样了?”正说着,只见武松走了过了,哭喊道:“老爹。。。老爹,你没事吧?”武老爹看武松也被打的鼻青脸肿,不由得的泪水哗哗,说道:“二郎,爹没事!你没事吧?还好吧?”武松哭着道:“老爹,俺没事。。。俺没事!”说罢抱着武老爹哭作一团。

过了一会,大夫说道:“好了,你们都别再哭了!好在你们爷俩都安然无事!虽说没有伤筋动骨,可这外伤也不轻啊!还是让老夫为你们擦些药吧!”武老爹道:“多谢大夫了!您就先给小儿擦吧!”武松哭着道:“不,老爹,让大夫先给老爹擦!”武老爹责怪道:“你这孩子,就是执拗!老爹身子骨硬着哩!你还小,让大夫先给你擦!”武松固执道:“老爹,你不擦俺也不擦!”大夫笑着说道:“这孩子是个孝子啊!武老爹,你有这样的儿子,真是有福气啊!你们父子俩就别挣了!你伤的重,就先给你擦吧!”武老爹道:“有劳大夫了!”大夫将武老爹上衣脱去,看见背上血迹斑斑,不住的摇头感叹,说道:“武老爹,你这背上的伤何止数千!上药的时候你可要忍住点疼啊!”武老爹道:“放心吧大夫,俺这老皮老骨头了,这点疼还禁得!”大夫道:“忍住点!”说罢将药粉轻轻洒在武老爹背上,痛的武老爹全身肌肉抽搐,嘴唇紧要,将手紧紧的握住武松的手。等到擦完了,大夫道:“武老爹,可是疼吧?”武老爹道:“俺被你这药粉蜇的差点被了气呦!”大夫道:“这药粉是我祖上所传,虽说涂抹之时及其疼痛,但对皮肉伤却有奇效啊!”说罢对着武松说道:“二郎,你把衣服脱了,我也给你擦些药!”武松除去上衣,胳膊和肋骨都受到踢打。大夫看了说道:“这些人真是够狠啊!对小孩都下手这般狠!二郎,上药时可是会很疼!”取出一个手帕递给武松道:“一会你就把这个塞到嘴里,疼的时候就咬这手帕!”武松却没接,说道:“大夫,俺不要手帕,你快给俺擦吧!”武老爹心疼道:“儿啊,这上药很疼,听大夫的话,咬着手帕!”武松道:“老爹,你放心吧!俺不怕疼!”旁边一人笑着说道:“大夫,你就先给他上吧,一会疼了他就知道了!”于是大夫就给武松上药,武松只把牙根紧要,却一声不出。直至大夫上完药,武松早已满脸汗珠。大夫道:“这孩子可真能忍!”旁边的人说道:“是呀!这孩子可不简单!适才他爹上药时都疼痛难忍,这小家伙还这般小,却一声也没叫,真是不一般啊!”几人叙谈了一阵,大夫开了一个药方,递给武松说道:“按着这个药方,给你老爹抓药!”说罢又拿来两瓶药说道:“这两瓶药你们擦伤用!”武松接过来道:“知道了,谢谢大夫!”大夫道:“还劳烦四位将武老爹送回家去吧!”那四人道:“这个自没问题,有劳大夫了!”说罢抬着武老爹家去了。

四人抬着武老爹,缓缓将其送到家来。约莫酉时末牌时分,大郎心里寻思:“天都黑了,老爹还不回来哩!”于是走来门口等候。刚到门口,正见四个汉子抬着武老爹走来,大郎忙上前问道:“老爹,你这是咋了?”武老爹道:“俺被一伙人打伤了,幸好这位好人抬俺去看了大夫,又把俺送回家来!快给好人磕头!”大郎双膝跪倒在地,向着四人行了个大礼。四人忙说道:“快起来吧,这无非是举手之劳罢了!”大郎引四人进了里屋,四人将武老爹安放在床上,对着武老爹说道:“您老伤的不轻,多多保重!俺每告辞了!”说罢便走。武老爹道:“好人,且慢!既然来到家了,好歹吃顿饭再走!”吩咐大郎道:“大郎,快去做饭,招待好人!”四人转身说道:“武老爹,你这就客气了!都是街坊邻里,能帮的就帮些个,不足为念!你就好好休养,俺每都还等着吃您做的炊饼哩!”武老爹道:“多谢你们了!既是不肯留下吃饭,喝口水总行吧!”四人道:“那就喝口吧!”大郎走去,先后端了四碗水递给四人,四人喝完之后,便说道:“武老爹,你好好休养,日后再来看你!”说罢出了屋去。武老爹吩咐道:“大郎,快去送送好人!”大郎应诺,直送到四人出了大门,再要送时,四人坚决不肯,大郎这才回了屋去。

大郎走近屋时,看见武松正坐在门口,于是问道:“二郎,你在这作甚?”武松看了看大郎,却没有回话。大郎走去扶起武松,带他进了屋来。大郎坐在床边,关切道:“老爹,你这浑身是伤?是被人打的吗?”武老爹不觉泪流满面,也不言语。大郎问道:“二郎,你脸上怎么也有伤?”武松只低头不语。大郎看了看武松,又看看了武老爹,心中十分纳闷,便也不再问了。大郎说道:“老爹,饭菜都已做好!咱们吃饭吧!”武老爹道:“俺不饿,你自和二郎吃吧!”大郎走去厨房,盛了一碗饭,又夹了些菜在上面,端来走到床边,说道:“老爹,俺喂你吃些罢!”武老爹说道:“大郎,爹真的不饿!爹吃不下啊!”大郎走去武松身旁,说道:“二郎,你碗你吃了吧!”武松道:“俺也不饿!不想吃!哥哥,你自己吃吧!”大郎端着饭碗,不知所措,站了一阵,索性将饭碗放在桌上,坐在桌旁,两手拖着脸腮,愣愣的看着武老爹。

三人都只不说话,武老爹躺在床上,眼泪滴流。大郎坐在桌旁,呆呆的盯着武老爹看。武松坐在门口,身子依着门楣,双眼圆睁,一声不吭。听见外面更打三更,大郎站起身来,说道:“老爹,夜深了!你快睡吧!”武老爹道:“好,你带二郎也去睡吧!”大郎走去熄了灯,带着二郎走去东屋。大郎说道:“二郎,来,俺帮你把衣服脱了,快睡觉吧!”大郎走来帮武松脱去衣裳,看见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大惊道:“二郎,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是谁把你打成这般?”武松也不言语。大郎又问道:“一定很疼吧?大夫给你擦药了吗?”武松从衣袋里取出一个药方和两瓶药粉,递给武大郎道:“这是药方,大夫说按着这药方抓药。这两瓶是给俺和老爹擦伤用的!”大郎说道:“伤的这么重!来,我给你擦些药!”武松道:“大夫已经擦过了,明日里在擦吧!”大郎道:“好!明日里俺再给你和咱爹擦吧!现在是三更天了,药铺都关门了!明日一早俺就去给爹抓药去!快睡觉吧!”大郎扶武松轻轻躺下,尔后走去熄灯睡觉。

第二天天刚亮,大郎便醒了,看看武松正睡的香,于是悄悄穿好衣服,拿着药方去抓药。大郎回来时,走来看武老爹,看他打着呼噜还正睡,于是轻轻走出了房门。大郎走去厨房,打水做饭。约莫辰时,大郎走来看武松,武松兀自睡的香甜,走来床边轻轻喊道:“二郎。。。二郎,快起来吃饭了!吃过饭再好好睡!”武松这才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道:“俺还想睡哩!”大郎说道:“快起来先吃饭,一会都凉了!”武松又眯了一会,方才打了个哈欠,说道:“哥哥,俺肚子好饿啊!”大郎道:“可不哩!昨晚只坐在老爹房门口,让你吃饭也不吃!话也不说一句!”大郎替武松穿上衣裳,说道:“来,你就靠在这床头。俺把饭端来喂你!”大郎刚出房门,却听见武老爹喊叫:“大郎。。。大郎!”大郎听了,慌忙跑将过去,问道:“老爹,你唤俺?”武老爹道:“大郎,今日可曾有人来咱家?”大郎道:“没有啊!一大早俺就去药铺抓药了!回来就开始烧水做饭,没见着甚人来!”武老爹舒了口气道:“好,这就好了!应该不会有甚事了!”大郎问道:“老爹,昨日发生甚事了?”武老爹道:“昨晚被一伙人围住,把俺和二郎可是痛打了一顿啊!”于是武老爹将昨日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于大郎听。大郎听完问道:“老爹,他们是何人?作甚大老爹和二郎?”武老爹道:“俺也不太清楚,他们好像在说是俺打了他们家的孩子!”大郎问道:“老爹,那你打过他们吗?”武老爹道:“没有!俺从来就没见过那些孩子!难道。。。”大郎问道:“老爹,你知道是谁了?”武老爹道:“难道是二郎!”大郎忙说道:“老爹,二郎就他一个人,他才七岁,怎能打三个八九岁的孩子?”武老爹道:“原本俺也是恁般想的,可是后来仔细想来,俺卖炊饼时,二郎离开了一会,那会子正卖炊饼,便也没去找他,过一会他回来时,俺问他哪里去了,他说去撒尿,可是手里却拿了一柄木剑,还说是撒尿时捡回来的!敢怕是二郎在说谎!”大郎说道:“不会吧,老爹!二郎不会骗老爹的!”武老爹道:“他有没有说谎,叫来问问便知!你去把他叫过来,俺要好好问问他!”大郎应诺,走去叫武松。

大郎走去东屋,见到武松说道:“咱爹叫你去哩!”武松问道:“咱老爹唤俺作甚?”大郎道:“老爹说什么木剑,还说你在说谎骗他!”武松没有言语,大郎扶武松下了床,一同来见武老爹。武老爹一见武松,便大声说道:“二郎,刚才大毛他娘又来闹了,说你抢了她儿子的木剑,还打了她的儿子,是也不是?”武松闭口不言。大郎说道:“二郎,老爹问你话,快回答啊!”武松这才说道:“是的,老爹!”武老爹道:“那你为何要抢他的木剑?”武松道:“我本来不想抢的,都是他们不让我玩,还骂我,我才打他们的!”武老爹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好说与老爹听!”武松道:“昨日俺和老爹在菜市场卖炊饼,看见大毛他们拿着木剑耍,便跟了过去,走到巷口时,他们一个轮一个的耍木剑,俺也想玩,于是就走了过去,要和他们一起玩,大毛说不认识我,我说我叫武松,买脆饼的是我爹,大炮说我是捡回来的孩子!弹弓说他娘说我是野种!”武老爹道:“你气不过,就打了他们?”武松道:“是的!”大郎疑惑道:“二郎,听老爹说他们都是八九岁的孩子,你恁般小怎能敌过他三人?”武松道:“哥哥,你不相信?”武老爹道:“是呀,二郎,你一个人如何打了他三个?”武松道:“起初木剑在大毛手里,我说木剑坏了,就走过去要指给他看,趁他不注意就用拳头朝他脸上打了一拳,大炮上前要打我,我用木剑对着他的头狠狠的敲了一下,弹弓吓哭了,让其他人去找大人来,我怕大人来了打我,于是就跑,可又怕他们追来,于是又跑回去将他们三个都踢倒在地上了!”大郎笑着说道:“二郎,你真行啊!恁小就这般聪明机灵了!三个人都打不过你,真厉害!”武老爹责怪道:“大郎,你都十岁了,还这般不晓事!二郎抢别人木剑,还把人打伤,你不责怪他,反而还夸他,你真是要气死老爹!”说罢咳嗽了一阵。

大郎忙走来床边,用手拍打武老爹后背,为他顺气。武老爹说道:“大郎,爹刚才说你,别生爹的气!”大郎笑着说道:“老爹,您说的对!孩儿不生爹的气!”武老爹道:“好,这就好!”说罢对着武松喝道:“儿郎,你给我跪下!”武松走来床边,跪在地上,低头不语。武老爹怒道:“二郎,你可知错?”武松道:“老爹,俺没错!”武老爹瞪大眼睛道:“你说甚来?”武松道:“老爹,俺没错!”武老爹道:“你没错?好!老爹问你,你抢大毛他们的木剑有没有错?”武松抬起头看着武老爹,说道:“没错!”武老爹道:“没错?你还不承认?”武松道:“老爹,没错就是没错!俺抢大毛木剑,是因为他们不让俺玩!而且这木剑根本就不是他们自己买的,是从别人那抢回来的!他们抢别人东西,我就抢他们的东西!”武老爹生气道:“混账!不管他们是不是抢别人的东西,可是那木剑却是在大毛手里,就是大毛的东西,你去抢大毛的东西,那就是做贼,是犯王法的,知道吗?”武松道:“老爹,你说大毛抢了别人的东西,就是大毛的了,我抢了东西就是我的了!大毛都不是贼,俺也不是贼!大毛没犯法,俺就不犯法!”武老爹生气道:“混账东西,还要狡辩!俺再问你,你抢大毛的木剑,作甚还要打伤他们?”武松道:“老爹,是他们先骂你的,说你是个卖炊饼的糟老头子,还骂我是捡回来的野孩子!俺不准他们骂俺老爹,他们骂老爹,俺就要打他!”武老爹道:“二郎,虽说他们骂了老爹,也骂了你,可是老爹现在不还好好的嘛?你就是老爹的儿子,任凭他们骂去吧!咱不理他们就是了!作甚打伤他们?万一他们有个好歹,岂会与咱善罢甘休?”说罢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过了一阵,方才轻声道:“二郎,你还小,好些事情你都不知道!咱们是穷人,穷人家的日子难过啊!老爹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卖炊饼,就是为了多攒些钱,好让你念书识字,不图你金榜题名,只要能知书达理,做个文管甚的,也强似老爹这般卖炊饼!你还恁般小,就抢别人东西,今个抢个木剑,明个儿抢个糖葫芦,如此见到什么都抢,那还了得?日后非成了强盗不可!你想要木剑直和老爹来说,老爹给你钱你去买便是了!何故非要去抢?”武松道:“老爹,俺本来不想抢的!只是想和他们一起玩,他们不让俺玩俺。。。”武老爹骂道:“混账,还不住口!到现在你还不认错?”武松不耐烦道:“老爹,俺没错。。。没错!”武老爹骂道:“好你个贼东西,抢了别人东西还敢顶嘴!看俺不打你!”说罢对着大郎说道:“大郎,你去厨房找个树条来,今个儿俺非打他不可!”大郎吓的浑身哆嗦,支支吾吾道:“老爹。。。老爹!你别生气了。。。”武老爹怒道:“住口,你别再说了!快去!”大郎无奈,只得走去厨房拿来一个小树条子,递给武老爹道:“老爹,二郎还小,你就原谅他吧!”武老爹道:“你扶俺下床!”大郎刚要扶起武老爹,武松走来跪在床边,说道:“老爹,你尽管打便是!”武老爹一怔骂道:“你以为你这样,俺就不打你!”说罢握住树条朝着武松的背上便打去,一边打一边问道:“你知不知错?”武松道:“俺没错。。。俺没错!”武老爹听罢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大骂道:“混账东西,不肖儿子,让你偷,让你抢,让你学做贼!今个儿非活活打死你不可!”直打的武松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才又开口问道:“知错了吗?”武松疼的紧要牙关,双唇紧闭,两拳紧握,开口说道:“老爹,俺没错!”武老爹怒不可遏,骂道:“孽畜,你个孽畜!叫你不认错,直打到你认错不可!”说罢又挥起树条继续打。大郎在一旁看的傻了眼,跪在地上哀求道:“老爹,求老爹别再打了!再打二郎就会死的!”武老爹骂道:“孽障,不打死他还叫他祸害人!”大郎哭喊道:“二郎,你就承认错误吧!你快向老爹认错吧!”武松坚持到:“哥哥,就让爹爹打死俺吧!俺没错,俺凭甚认错!”武老爹听了更是心中一把无名火,此刻高举三千丈,骂道:“畜生,让你嘴硬!非打死你不可!”说罢使劲抽打武松。大郎哭喊道:“老爹,求求你住手吧!”说罢将武松抱在怀里,大声说道:“老爹,你要打就打俺吧!”武老爹怒道:“大郎,你快走开!不然连你一起打!”大郎说道:“老爹,你就打俺吧!别再打二郎了!”武老爹流着眼泪,扬起树枝在大郎身上打了几下,便将树枝扔在了一边,躺在床上放声大哭起来。

大郎站起身来,坐在床边劝说道:“老爹,您别伤心难过了!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武老爹只顾痛哭,一声也不言语。大郎哭着道:“老爹,你别哭了!看老爹哭,孩儿心里好难过!”说罢站起来道:“老爹,俺给你抓的药已经煎好了,俺去端来你喝!”于是走去厨房将汤药端将过来。对着武老爹说道:“老爹,来,孩儿喂你吃药!”武老爹仍旧躺在床上哭泣,大郎扶武老爹稍稍扬起,一手扶着武老爹,一手端来汤药给他喝,不曾想武老爹却猛地抬手,将药碗打翻,药水撒了一地。武老爹怒道:“不喝!俺死也不喝!”大郎走去拿来干净布料,将被褥和床边上溅的药汁擦抹干净,又把地上的碎片也清扫的干净。大郎走来陪着武松跪在床前,劝说道:“二郎,爹都是为了你好!爹是怕你以后做贼,故而才狠心打你的!切不可生爹的气。知道吗?”武松没有答话。大郎继续说道:“二郎,老爹平日里最疼爱你了,从来不舍得打你!老爹今个儿真的是生气了!你就承认错误吧?向老爹陪个不是,也省的爹气恼,气坏了身子!”武松生气道:“哥哥!俺都说了!俺没错!都是大毛他们不对!”武老爹听了大骂道:“孽障!到现在还不知道错!你。。。你要气杀老爹!”说罢气的晕了过去。

大郎忙上前来,喊叫道:“老爹。。。老爹,你醒醒。。。醒醒啊!”叫了一会,也不见武老爹应答。大郎气恼道:“二郎,都怪你,把老爹气成这般!若是老爹有个三长两短,撇下咱兄弟俩如何度日!”说罢呜呜哭将起来。武松起身说道:“哥哥,只顾哭怎的?俺去找大夫来!”刚要走,大郎说道:“二郎,你别去,你在家照看老爹,俺去吧!”于是急匆匆的出了房门,大踏步朝大夫家奔去。不多时,大郎便领着大夫进了屋来。大夫伸手替武老爹把了一脉,微微说道:“武老爹是因急火攻心,一时气血不畅所致!一会便会醒来。只是。。。”大郎急忙问道:“大夫,只是甚来?”大夫说道:“你随我来!”大郎跟着大夫出了房门。大夫说道:“武老爹年迈,加之劳累过度,早已是灯枯油尽了!今番急火攻心,更加重了病情,怕是活不多久了!”大郎哭诉道:“大夫,求你救救俺爹吧!俺爹是俺和弟弟唯一的亲人了!若是连他也走了,俺和弟弟再无人可依靠了!”大夫同情道:“大郎,我也很同情你们,知道你们是苦命的孩子!可是武老爹已经是灯枯油尽,纵然神医在世,也是回天乏术了!听我的话,你们就别再浪费银钱看病了,买些你老爹爱吃的什物,让他安心的去吧!”大郎问道:“大夫,俺爹还能活多长?”大夫道:“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三五个月。诊费就不收你们的了,你们好生照看老爹吧!”大郎道:“多谢大夫,俺送送你!”于是送大夫出了大门。

大郎回身走来房门口,看见武松坐在床边照看老爹,于是轻声叫道:“二郎,你出来!”武松转头看是大郎,便走了出来。武松问道:“哥哥,咱爹没事吧?”大郎泪如雨下,呜咽痛哭。武松问道:“哥哥,你哭作甚哩?”大郎道:“二郎,适才大夫说咱爹没救了!咱爹就快要死了!按少的说也就十天半月,最长也不过三五个月!”说罢泣不成声。武松道:“哥哥,不会的,咱爹不会死的!”大郎说道:“二郎,这是大夫说的!错不了!”大郎抱着武松,两人痛哭流涕。哭了一阵,大郎嘱咐道:“二郎,这话千万不能告诉老爹!”武松问道:“哥哥,这是为甚?”大郎道:“若是老爹知道了,一定会更加伤心难过的!一会俺就说老爹是被气的,大夫说很快就好了!你站在一旁不说话便是!”武松道:“好,俺听哥哥的!”大郎又说道:“咱老爹是因为你才气晕的,一会你要向老爹认错,别让老爹气恼了,可好?”武松道:“好!俺向老爹承认错误便是!”大郎道:“好,二郎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两人商量已定,走来床边坐定。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武老爹才咳嗽了一阵,醒了过来。大郎欢喜道:“老爹。。。老爹,你醒了!”武松也说道:“老爹,你终于醒了!孩儿好担心你呀!”武老爹缓缓说道:“俺刚才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想醒却醒不来!敢怕俺是活不长了!”大郎宽慰道:“老爹,放宽心吧,大夫说了,只是急火攻心,休养些日子便好了!”武老爹看着武松,问道:“二郎,老爹死了你是不是就高兴了?”武松嬉皮说道:“老爹,俺不让你死,俺让你天天陪着俺!给俺买糖葫芦吃哩!”武老爹问道:“那你可知道错了?”武松道:“老爹,俺知道错了!”武老爹又问道:“错在哪里?”武松答道:“俺不该抢别人的东西,想要时就找爹爹要钱买!”武老爹微微一笑道:“好,好啊!二郎,你总算是明白过来了!爹刚才狠心打你就是想让你记住:男子汉大丈夫,绝不能抢别人东西,也不能偷别人东西,想要什么就自己挣钱去买!不偷不抢,行的直端的正,做人就要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才能无愧天地!记住了吗?”武松道:“老爹,俺记住了!”武老爹伸出两手,紧握着大郎和武松的手,欢笑不已。武老爹生恶病有分教:伺候汤药不相离,一片孝心感天泣。老爹炊饼酥又香,清河县里再难尝!毕竟发生了甚事,且听下回分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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