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原也听到身后动静,知道梁木又滚了过来,登时吓得起了一身冷汗,用尽吃奶力气,手抓脚踹,咬着牙花往门内挣扎,带着哭腔喊道:
“王八羔子的,真要成夹心大包子了!”
“王八?”褚玄明闻言灵机一动,双手抱住石原脑袋,冲他大吼:“别他娘折腾了!快伸脖蹬腿!”
石原虽然不知道褚玄明什么意思,但是多年搭档,早已是性命相托的朋友,顿时不再挣扎,将脖子一抻,双手顺直,双目紧闭祈求苍天开眼,保他小命。
褚玄明双脚离地,蹬在石门两侧,瞠目咧嘴,用尽全力气死抱住石原的脑袋,一下一下地往后拽,他边拽边发狠一般,有节奏的喊着口号:“一拉呀嘛起了火!二拉呀嘛开了锅!三拉呀嘛猪肉香……”
这正是农家人拉风箱做饭的口号,农家人靠拉风箱来吹壮柴火的火势,而喊口号更是劳动、娱乐结合的产物,口号喊起来有节奏感,便于发力。
褚玄明的口号刚喊到第三下,石原便如同瓶塞一般被拉拽出来,于此同时,滚落的梁木“咚”的一声砸在了石门之上,石门一阵巨颤,又被梁木带来的诸多飞瓦烂砖堵了个结结实实。
石原被拽出之后,去势不减,将褚玄明带的直往后退,而后边却是斜向下的台阶,退了没两步,便接连踩空倒地,顺着台阶翻滚开来,两人翻滚了好一阵,最后撞在了一处墙壁之上才停了下来。
短暂的寂静之后。
“咳咳,我真是交友不慎,救了你一命,你却差点把我压死!哎呦——”褚玄明哀嚎连连,抱怨不已,又捡起掉在身边的夜明珠,借着珠子的光亮查看自己的伤势。也亏了有石原这么个胖墩子垫着,他倒是没受什么大伤。
“还他娘的说呢,亏你想得出来,给我来个王八脱壳,救我就救我吧,你喊做饭的口号作甚,什么猪肉香啊,哼!我的猪肉哪有你的肉香!”
“是啊,我的肉自然没你的猪肉香。”褚玄明说的极认真。
“那是!”石原感觉自己得了便宜,正要去检查自己被磕碰的淤青,却听褚玄明扑哧一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啐了两口吐沫,刚打算反驳两句扳回一城,却在习惯性的摸了摸周身上下后,突然惊呼道:
“哎呀!我的宝贝们!”
褚玄明借着月明珠光亮仔细去瞧石原,这才发现,石原王八脱壳,这个“脱”字诀施行的多么彻底,白白胖胖的石原经刚才一折腾,竟连个底库都没留下,这一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俗话说欲多伤身,财多累身,你也算是财多瘦身了,好在我手里还有颗夜明珠,也算贼不走空,啊呸,算咱们福源广大,你再从地上找找,看还有什么稀罕玩意随你一起下来的?”
夜明珠的亮光绿幽幽的,只能照清一尺见方的空间,褚玄明说罢,就要将夜明珠交个石原,但是石原求财心切,不等珠子到手,便从地上乱摸起来。
“哎呀,有东西,带窟窿的,难道是刚才那个鎏金的空心玉玲珑?”石原刚趴下去摸,就摸到了东西,边说着边将摸到的东西拿起来,凑近夜明珠去看。
褚玄明闻言也去瞧,两人与夜明珠以及被捡起来的东西都凑的极近,不看不要紧,一看登时吓得两人齐声惊呼:
“妈呀!骷髅头!”
两人虽然在刚看到河底龙宫之时也看到了许多白骨,但是那时宫殿外,天顶七彩圣光,好似白昼,倒是也不甚害怕,但是此时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对鬼魔的恐惧自然成千万倍的增长。
褚玄明被这一吓,后退一步,立马踩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脚下一滑,蹲了个屁蹲儿。他顺手抓起那绊脚的东西,用夜明珠一照,赫然又是一个骷髅头,赶紧扔了出去。
石原本来刚丢掉之前的骷髅头,褚玄明的那一仍,却刚好又扔到了石原的怀里,石原“妈呀”一声,黑暗之中,只道是开始扔掉的骷髅头又自己飞了回来,敢忙再把骷髅头抛了出去,俯身跪地而拜道:
“伏羲、女娲、三清道尊、如来佛祖……通通的保佑,保佑……”
石原念出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神佛,却“保佑”了半天也没说出保佑啥,也是气恼自己一紧张口舌就不听使唤,“啪”的一声甩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保佑我长生不死。”
他本想说保佑我不死,却不知怎得说成了长生不死。长生不死,这或许是千万人的愿望吧。
石原的话仆一出口,原本漆黑的室内陡生异变,只见两人的头顶亮起无数光点,光点并不甚高,似是伸手可及,像是漫天的星斗被统统拉拽下来;又像是两人瞬间变得无比巨大后,立在了浑浑宇宙之中。流光溢彩,奇幻非常!
亮光虽小,但是数量浩瀚如云,点点清光会聚在一起,将整个环境照了个通亮。还好此地是个封闭空间,要不石原胖墩墩的身躯定要被人看个清清楚楚。
褚玄明惊骇莫名,蹦起来去抓那繁密的亮点,一抓之下,亮点像是流水般迅速分开,而后又慢慢恢复原状。
“萤火虫?”褚玄明奇道,要说是萤火虫,它们怎么会一同变亮,真是奇怪之极。
空间变亮,石原也慢慢由惧怕变为惊骇,他仔细看了又看,忽然一指空中一角,说道:“旁的我不知道,这不是北斗七星又是什么。”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褚玄明闻言,仰天看着星斗之中的几个稍亮的“星星”,挨个去数,确是北斗七星无疑。眼睛一晃又看到亮光最密集处,星辰齐聚,似河似江,一条玉带般排列开来。
“银河!”
这难道真的是满天星辰不成,这里虽然宽敞,但是跟外面无边的天地比起来,简直小如尘芥,怎的也不可能有真正的漫天星斗啊!
“山川,河水,哇,这里什么都有!”此时石原又是一阵惊呼。
褚玄明刚刚只顾思考这片神奇的“天空”,却没看看四周身边,此时闻声去看脚下,只见真如石原所说:河流、江水、山峦、森林、沼泽、沙漠在脚下铺就开来,无一不有,且无一不惟妙惟肖,形象至极。
这,赫然是一片被缩小了的天地九州,宇宙八荒。
“乖乖,要不是还有你映衬着,我还真以为我变大了无数倍呢,哈哈。”褚玄明拍拍石原的大光腚,看着地上的“崇山峻岭”。接着说道:“快找找咱们蚕首村的所在。”
不知怎的,石原此时却再也找不到刚才那骷髅头,胆子壮了不小,听褚玄明的话,猫腰去找,不一会便有了发现:
“这里就是。”
果然,这好似沙盘般的地理版图上,最大的一片森林北边,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细细河流,河流之阳,本来蜿蜒曲长且又巨大的卧蚕山脉,在这地理版图中,却比真实的树蚕大不了多少。
褚玄明又发现了异样,指着“卧蚕山脉”的最高山峰,说道:“这该是无峰山才对,无峰,无峰,怎么此时却有了山尖?”
“要我说,或许绘制这地理山川版图的人没弄清楚无峰山,瞎造上去的;又或许无峰山本来是有山尖的,只不过后来被人给移平了。”石原嘟囔道。
只看天上浩瀚星斗也知道,绘制这版图的人技艺已然登峰造极、巧夺天工,一座大山有峰、无峰这么明显的区别怎么会分不清楚,若要说巨大的山峰被人给移平了,更是匪夷所思。
褚玄明想了又想,也想不出其中缘由,只好放弃追寻这与自己没什么干系的问题,转念说道:
“再找找咱们的所在,这水底龙宫在古时也是如此吗?可有什么出入的路径?若是地理变化不大,等咱们出了这里,或许还能靠着这地图找个出路。”
说罢,两人都去按图索骥,细细查询。无峰山北边有一条宽广的大河,大河自东向西,绕过起伏的山峦,蜿蜒曲折,尽显它奔腾不息的气势。
不用猜,这条河便是中州南缘最大的河流——青水河。青水河延长的很,褚玄明根本不可能从那里精确的找到自己此时的所在,但是估摸着两人这些天来走的路径与行进的速度,也找了个大概。
“该是这段河流附近。”褚玄明说道。
那段河流,往北去,有一片湖泊,往南看,挨着一座大山。在版图上虽然那山并不大,但是与无峰山一比,竟还要高耸上几分,而奇怪的是,山尖之上,漂浮着若干碎石,虽说是碎石,若是在实际之中,那碎石也不知要大上多少倍。
“浮玉山!还真的有此山,都说浮玉山上漂浮着诸多十里见方的巨大岩石,那岩石也不借外力,就那么终年浮在空中,我还以为一切都是大人们杜撰来骗小孩子开心的呢。”石原看到那飘满碎石的山峰之后,一阵唏嘘。
褚玄明也惊叹不已,又指着北面那一处湖泊道:
“南边是浮玉山,那这里就是具区湖了,浮玉山下就是玉阳镇,没想到咱们竟然离这个北上中州的必经之地如此之近。”
忽然,浮玉山处生出一白色光晕,光晕连转,一时白,一时黄,一时青。变化刚完,那沙盘一样的版图之中,又现出一片光晕,接着两片、三片……转眼之间,出现了八片。每一片都是围着一处山峰,那八个山峰,毫无规律的散布在整个九州大地,形状或如出土之笋,或如大钟覆地,或如肥大葫芦,不一而足。
“快看天上!”石原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抬起头来,此时像是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