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工夫,金戈的手下兄弟送来陈酒佳肴,几个人入席对坐后推杯换盏,酒兴盎然!
“金先生看上去不想南部地区的人,怎么会到这里做生意呢?”林颖摇晃着就被问他。
“唉,被迫无奈,当年一时冲动走上了不归路,现在带着数百个兄弟,想走却难以抽身而退啊!”金戈借酒感慨,说了半句话却又戛然而止。
“这里有酒、你也有故事,说说吧!”林颖装出饶有兴趣的样子追问。
“二十年前我大学刚刚毕业时,意气风发却稚气未消,做生意屡屡上当受骗,一怒之下快意报仇,手起刀落骗子进了阴曹地府,我也成了杀人犯。无处可逃之下流落南部地区混口饭吃,不料二十年来越干越大,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干的越大、罪孽越重,更加断绝了我的回头路。”金戈不谈细节,却只用寥寥数语就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也算是无奈之举!”林颖淡淡的说着。
“苦海无边,回头不是岸!”金戈轻声念叨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苦海的岸其实不远。”
“为什么这样说呢?”
“既然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如果您金盆洗手,离苦海的岸还远吗?”林颖淡淡的回答。
“上船容易下船难!我一旦金盆洗手,就等于失去了保护,命都难保。南部地区大大小小48个头目这些年来赚足了钱,按理说没必要再继续提着脑袋干下去了,可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敢金盆洗手呢?就是这个原因!”金戈进一步解释自己的苦衷。
“为什么说一旦金盆洗手,命都难保呢?”林颖不解的问。
“风风火火的干,所有同行视你为自己人,大家互相关照、同舟共济,彼此照应。可是一旦撂下了这事儿,就是一个掌握大量秘密的局外人,人家不干掉你,难道还会把大炸弹供起来当祖宗吗?”金戈三言两语把利害关系说的清清楚楚。
林颖顿悟,为什么这些年来军队屡屡清剿南部地区的犯罪集团却难以连根清除,总是死灰复燃了。
“也算是苦衷难言、身不由己了。”林颖淡淡的说了一句。
“谁说不是呢!”金戈长吁短叹,轻声嘀咕着,说罢端起了酒杯。
酒宴散了,金戈一定坚持把林颖和两位信使送到森林部落。客随主便,林颖没有执意谢绝,坐上了他亲自驾驶的越野车。
很快,三辆车在金戈团伙花费几十年修筑的通道上疾驰,而且速度极快。
“林女士,您知道我现在最羡慕什么人吗?”默默的开车半小时后,金戈忽然问。
“别让我猜,有话直接说!”林颖并没有因为午宴上金戈倾诉衷肠而对他有任何同情和好感,虽然表面上客气,在心底依然视他为血债累累的恶魔。
“你!”金戈默默的哼出了一个字。
“为什么羡慕我?”
“你有自由!可以随心所欲的去任何地方,不必提心吊胆的过日子。”金戈回答说。
“我之所以自由,是因为我谨慎的使用自由,不敢越雷池半步。而你肆无忌惮的放纵自由,所以失去了自由。”林颖像绕口令似的回答他。
“没错,悔之晚矣!”金戈说着,长叹一声。
“不打算回头吗?”林颖问。
“午餐时说过了,没有回头路。”金戈低声回答着,忽然加速,任由越野车驰骋在路上。后面两辆车上坐满了他的保镖兄弟,也紧随其后加速前行。
他和林颖的对话就吃打住,谁也没再说话。
三百公里的行程只需要几个小时,抵近森林部落之后,守护领地的士兵们拦下车辆,要求他们停车步行进入森林部落的领地。
“这位是大头领从北方请来的贵客,可以破例一次吗?”两位信使接连问士兵们。
“不行!即便是大头领就在这里,我们也不能让外来的车进入领地,这是几百年来的规矩。”士兵们斩钉截铁的回答说,毫无商量的余地。
见士兵们如此坚决,大家只好下车。
“好吧,我们原路返回,改天我会带着厚礼来拜见大头领。希望到时候能再次见到你们!”金戈见状走下车和林颖、两位信使握手道别。
“谢谢金先生,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林颖笑着致谢,紧接着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一定会的。”金戈没有细想,答应一声调转车头向北而去。
守护领地的士兵们虽然坚决不让金戈的车开进来,这会儿却异常热心的前来几匹马让林颖和信使代步。
可林颖哪里会骑马呢,小心翼翼的坐上去颤颤巍巍的走了几步,立马大呼小叫的跳了下来。没办法,只好和女信使同骑一匹马,在她的保护下慢悠悠的朝林城王宫方向走去。
沿途参天大树遮天蔽日,无名野花遍地开放,彩蝶飞舞,鸟儿在林间飞旋,潺潺溪流飞流而过发出欢快的声音,犹如轻快回旋的乐曲。
“你知道刚才士兵们为什么拒绝金戈的车进领地吗?”走在前面的男信使忽然大声问。
“您不能直接说吗?”林颖笑呵呵的反问。
“三百多年前,我们部落上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遍布炼制土可的各种植物,大家把土可当做药物来用,渐渐成瘾难以戒除。以至于无人狩猎、无人守护领地,当时新上任的大头领叫尼费,他痛下决心杀掉了无数吸食土可上瘾的人,一时间血流成河,尸体遍地都是。紧接着又下令铲除了所有可以炼制土可的植物,并且规定从此以后不得种植;还毁掉了炼制土可的工具,凡是私下炼制加工的人一旦抓获,立刻人头落地。为了防止外来的人携带土可进入领地,要求外来人在进入领地前放下车辆包裹,换上我们的衣服。后来这个规矩一直执行了下来,数百年没有变动。”男信使慢悠悠的解释着。
“为什么后来允许金戈这种人贩运货物时经过你们的领地、而且我进入领地之前也没换衣服呢?”林颖不解的问。
“此一时、彼一时,我们部落需要金戈这些人进贡的金银钞票、盐和药品、书籍,算是为了生存进行的交易。至于换衣服嘛,已经没有实际的作用,时间久了也就不再坚持。”男信使继续解释。
三个人围绕着这个话题说来说去,渐渐走完了几十里路,巍峨的林城王宫已经举目可望。
男信使突然策马扬鞭绝尘而去,背影很快消失在林荫大道尽头。
“跑这么快,屁股着火了吗?”林颖笑呵呵的开玩笑。
“他这是尽快赶到王宫,把您来到的消息告诉大头领。”女信使呵呵笑着解释。
“这么说我很快就能见到幻初雪了,是吗?”林颖惊喜的问。
“幻初雪是谁?是大头领的名字吗?”女信使问。
“对啊,你们大头领以前在北方就叫这个名字。”
“呵呵,没错,您很快就能见到大头领的。”
话没说完,就隐隐约约看到远处有人骑马飞驰而来,在他背后不远的地方还紧跟着十几个人!
片刻工夫走近了,林颖一眼就看到了被人拥簇的幻初雪,她头戴王冠,身穿一件红袍、手持精美的长剑,看上去意气飞扬的模样儿。
曾经的隔阂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两人飞快的下马紧紧拥抱,好久才松开。
“等着盼着,你总算来了。”幻初雪笑嫣如花,兴奋的说着。
“见到大头领要不要三跪九叩、顶礼膜拜啊?”林颖乐滋滋的开玩笑。
“你是外人,免了吧!”幻初雪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回答说。
两个好久不见的朋友亲亲密密的行走在林荫道上,身后紧跟着卫士和两位信使,进入王宫大殿,林颖立刻感受到王者的气势和威严。
“大家退下休息吧!”幻初雪吩咐一声,卫士和信使等人立刻走开,宽敞的殿堂里只剩下她和林颖两个人。
“之前我一直担心你不会舟车劳顿来这里,现在看到你总算是放心了。”幻初雪为林颖端茶水,还拿起最新鲜的水果请她尝尝。
“我来这里一是想见你,二是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林颖试探着说。
“什么事情如此重要?”幻初雪问。
“你的部落富裕吗?”林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声细语、漫不经心的反问她。
“非常富裕!”幻初雪肯定的回答,还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林颖。
“财富从何而来呢?”林颖佯装好奇的问。
“我们部落每年卖给邻国大量珍稀木材、矿石,换来金属和生活物资。人们狩猎耕种,可以自给自足。而且还有一大笔外财呢!南部地区的贩毒集团和邻国来来往往运送货物,都要经过这个部落的领地,我们既可以轻而易举的切断他们的通道,也可以放行。如此一来,邻国和南部地区的贩毒集团每年都进贡大批金银欠款、药物食盐等财务!”幻初雪对林颖毫不隐瞒,据实回答。
林颖听着这话,心里有数了!看来来时路上两位信使没有说假话,森林部落果然和贩毒集团互相利用,长期交易。
“你喜欢和那些毒枭打交道吗?”林颖继续追问。
“利益所在,互相依存,不得不交往。”幻初雪回答的很干脆。
“你们之间就是因为有这样一个长期的交易,而互相利用而已,对吗?”
“是的,没错!”
林颖沉默了一会儿,细细考虑之后鼓气勇气问“我刚才所说为了一件大事而来,也是一笔交易,可是现在生怕你不愿意做这笔生意?”
“你说啊!”幻初雪呆呆怔怔的看着林颖,不知道他能跟自己的部落做什么样的交易。
“我在洛江城存有七百多件极其珍贵的古董,现在想把它们拍卖掉,换来的钱款全部给你们的部落,这笔巨款是个难以估算的数字,我想足够你们部落花费无数年。当然了,既然是交易而非捐献,这笔巨款不会毫无条件的交给你们。”林颖轻声细语的说着,不时的留意幻初雪的神态变化,揣摩她的心思。
“说你的条件!”幻初雪急匆匆的嚷嚷着。
“切断毒枭的通道、永远和他们断绝来往,可以吗?”林颖面色严肃、一字一顿的问。
“呵呵,真可谓是用心良苦!我明白你的用意所在了。”幻初雪冰雪聪明,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明白就好,考虑清楚以后尽快给我个答复。”林颖说。
“不必仔细考虑,就有两个问题摆在面前。”幻初雪认真的说。
“什么问题?”
“切断了他们的通道以后,这些视财如命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往好一点说他们会开辟新通道,这只是时间问题。往坏处说,南部地区48个毒枭会团结起来大举进攻我们的部落,一旦开战无论胜负,部落都会遭受难以估量的损失。倘若如此,该怎么办?这是我最大的顾虑!”幻初雪面色忧郁的回答。
“呵呵,来时路上我考虑良久,想出了好办法,你刚才所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
“说吧!”
“你以答谢48个贩毒集团长期以来支持部落的名义,邀请他们的骨干成员在在森林部落北部边缘地带相聚,举办盛大宴会。他们会接受邀请,前来参加吗?”林颖问。
“森林部落的通道是他们的命脉,我发出邀请,这些家伙肯定会来的。”
“能来就好!”林颖声音响亮的说。
“把这些人聚在一起干什么?”
“如果你答应我们之间的交易,我会如实告诉你一个重大而一劳永逸的计划。如果不同意那就算了!”林颖没有竹筒倒豆子似的说完,而是给幻初雪留了个悬念。
“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幻初雪面色凝重的说。
“好吧,我期待着你做出正确的决断!”林颖满面含笑的答应着。
接下来的时间里,幻初雪和林颖暂时放下这个异常沉重的话题,彼此谈论这段时间的经历和感想,聊的投机,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