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怜雪说道:“昨日我们登上的是宁……爷爷来到天岛时搭乘的海船,这艘船靠在了岛屿西侧,咱们这才大难不死,郁爷爷和郁二叔原是在另一艘船上,柳大哥昏倒海中三日方醒,两艘船日前已经相会,只因一些缘故,就把大哥你挪了过来。”
柳悦清皱起眉头说道:“原来如此,我正奇怪蒋前辈为何会在这艘船上,原来我昏迷好几日了。”他转头望着海面,颇有不解之色,宁怜雪看了一眼郁温柔,似乎有些犹豫,郁温柔脸色一正,缓缓说道:“这艘船是往中原方向而去,柳大哥这次重病来势汹汹,船上药物匮乏,咱们商讨之后,还是让柳大哥回到陆地安心养病,咱们已赶了一日一夜路程,此时已远离天岛了。”
柳悦清脸色一变,急声问道:“麒麟兽呢?可有下落了?”
郁温柔摇了摇头,说道:“暂无确息。”瞧见柳悦清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郁温柔续又说道,“这艘船上除了咱们三人之外,只有曾爷爷曾奶奶、龙姑娘和惜昭叔叔,另有天岛十余人权当舟子,多是自家人,柳大哥毋须忧虑。”柳悦清头痛欲裂,也懒得废神思索,只是问道:“你二叔他们人呢?”郁温柔说道:“二叔他们感激柳大哥相助大恩,天岛郁家,点滴之恩也将涌泉以报,柳大嫂生死未卜,咱们都很揪心,因此,二叔他们要这片海域打探一些时日,找寻柳大嫂和麒麟兽的行踪。”
柳悦清双目圆睁,失声叫道:“海上风浪难以捉摸,我何德何能,怎能让这么多人替我遇险?”茫茫大海凶险难测,无时无刻都有丧命凶险,郁家人为报恩情,慨然相助,柳悦清大为感动,却又惶恐不已,此刻自己早已远离天岛,海面不见一艘来往船只,他呆呆望着远处天际,竟是愣住了。
郁温柔说道:“二叔说了,云破这奸贼未除,来日必将卷土重来,二叔他们都十分钦佩柳大哥的才智武功,定能替天岛除了这个恶贼,而寻找柳大嫂的下落,交予他们便成,毕竟咱们天岛上的人依赖大海为生,海上功夫是拿手绝活,只要柳大嫂未落难,定能将她寻到,只因麒麟背上还有东方小弟,咱们也不能舍他不顾。”
柳悦清皱眉说道:“‘麒麟人’东方鱼?”
郁温柔说道:“就是他了,这次地震作乱,柳大哥踏足咱们岛上,麒麟兽已经飞离天岛,之后回来又被宁……爷爷和云破搅得一团糟,麒麟血至今都无法取得,咱们也要寻到东方小弟,除他之外,无人能取得麒麟血,所以就……”她眼神坚定地盯住柳悦清,肃然说道:“柳大哥请安心,二叔他们定当竭尽所能,找回柳大嫂,取得麒麟血,还请柳大哥以中原武林大局为重,消灭月落乌啼,诛杀恶贼云破。”
柳悦清默然不语,半晌后才深深叹道:“郁姑娘深明大义,胜过在下数倍,我也信你大嫂绝无灾难,她如此一个善良的女子,老天……也会眷顾她的,我……我……”说到后面,眼泪又要夺眶而出,他急忙一咬牙,强行镇定心神,说道:“回到中原陆地,我若能病恙尽复,便能和月落乌啼了断恩怨。”
说了这些琐事,柳悦清愈发觉得有气无力,当下苦笑说道:“负有采薪之忧,实不能久留于此,怜雪兄弟、郁家贤妹,大哥失陪了。”转身往舱内行去,宁怜雪回头对郁温柔说道:“柔妹妹,咱们去看看那个家伙,他断了一条臂膀,莫要就此死去。”
柳悦清心头一震,停住脚步回头说道:“郁家哪位受伤了?”
宁怜雪忙着解释:“是月落乌啼的人,这家伙下毒害得郁二叔和韦叔叔昏迷许久,他在岛上流血太多,当场昏了过去,被咱们带上船来,这人为了救一女子性命,竟甘自断臂膀,又直言以命换取麒麟血,咱们可怜他一番痴情,便也不追究他伤人恶行,又将他挪到这艘船上,带他回到中原,望能救回他一命。”
柳悦清眼神一亮,脱口说道:“原来此人也在这里,那好极了,烦劳兄弟带我去见他。”大步走到宁怜雪身边。
眼看他陡然间神采奕奕,大病竟于眨眼间似乎荡然无存,宁怜雪有些狐疑不定,脱口说道:“大哥,你还是静养一下为好,见他也不急于一时。”柳悦清摇头说道:“我若不见他,定会茶不思饭不想,更是难以安心养病,或许只要见到此人,我的病就能好一大半了。”
郁温柔展颜一笑,说道:“既然柳大哥如此说了,那小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柳大哥请随我来。”当先往船尾走去,柳悦清跟在她身后,宁怜雪怕他病后无力,船只更是随浪摇摆不定,便上前搀着他,柳悦清不禁笑道:“怎么我如同耄耋之年的老者了?”
这艘船船尾处有张扶梯直通向下,三人沿梯走到下层,两侧有数间舱房,郁温柔来到最深处的一间,推门而开,三人先后进入,柳悦清稍一张望,其中并不见宽广,只放得一张两人大小的木床,那自断臂膀的黑衣人正自静躺,柳悦清见他依然蒙着脸,便谨慎走近,这才发现他双目紧闭,对众人到来毫无反应。
郁温柔盯着这个蒙面男子,幽幽说道:“他失血过多,虽然捡回一条性命,却一直昏迷不醒,不知能否坚持到船只靠岸,可惜此人用毒神妙无方,若是钻研药术医道,此时或能救得自己一命。”她语气颇为奇怪,对此人不知是怜悯他还是憎恶,与此同时,柳悦清却是跨上一步,伸手揭开了此人脸上的黑布。
宁怜雪和郁温柔不约而同走近,垂目打量,此人三旬以上年龄,眉清目秀,只是失血过多,脸色过分苍白,却也难掩儒雅相貌,柳悦清盯着他看了许久,眼神闪烁不停,摇着头苦笑一声,宛若五味杂陈,喃喃说道:“果然是他,果然不出我之所料,柳悦清啊柳悦清,你竟然太过托大,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耿伯伯和柔姊姊。”
他慢慢转身,缓缓往门外走去,两人见他失魂落魄,都是面面相觑,不知生得何事,宁怜雪当先奔了过去,叫道:“大哥,这个人究竟是……”柳悦清苦笑道:“兄弟,此人不能死,烦劳你和弟妹二人,无论如何要保住他的性命,大哥这里拜托你了。”宁怜雪颔首说道:“自然竭尽全力,不负大哥所托。”郁温柔带着疑惑神色,朝这个男子不停打量,柳悦清苦笑道:“此人名为吴伯雍,是南郡耿府的管家。”一言说罢,再不多言,有气无力地走出了屋子,只留下错愕不已的小俩口犹自发呆。
沿着过道原路返回,走到楼梯口正要往上,却见对面人影一闪,是朝夕道人推门而出,他一眼见到柳悦清,急忙开口叫唤,柳悦清转身迎上前去,抱拳回应道:“道长好。”朝夕道人打量了柳悦清一番,说道:“少庄主贵体欠安,不可随意走动,这艘海船由小道照看便可,还请少庄主安心养病。”
柳悦清道谢一声,问道:“两位老人家此时可好?”朝夕道人说道:“老岛主夫妇?安然无恙,精神矍铄,此时在舱内休憩,两位老人家也挂念着少庄主的贵体,曾来探望数次,少庄主却睡得甚熟,这才不知。”柳悦清叹了口气,说道:“晚辈一时病重,却将大伙惊动,实是过意不去。”这时郁温柔从那间屋子走出,远远和朝夕道人打声招呼,柳悦清将托于宁郁二人之事拜托朝夕道长,肃然说道:“此人于这次武林大乱颇有干系,实是不能让他就此死去,还请道长多多相助,晚辈着实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