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沧柔摇头说道:“不是仇家,是我和他都认识的人,此人对我们没有恶意,我这才放心让他前去。”龙瑶嫣舒了口气说道:“原来如此,难怪妹妹你能如此镇定,真害得我好生忐忑。”她拍了拍胸口,显露一副小女儿家的神色。
耿沧柔指着一处荫蔽地方笑道:“恐怕他还需些时辰才能回来,咱们去那里等候。”如今虽已入秋,但午时阳光甚烈,直射而下令人颇感闷热,两女牵着马儿到了树荫下,顿感一阵凉意,耿沧柔想起一事,便开口问道:“那日在秦家庄里,秦墨丰老庄主惨死在屋内,只有姊姊和秦庄主数人在场,当时究竟发生什么变故,姊姊可否一说?”
龙瑶嫣微皱秀眉,低声说道:“秦墨丰,秦墨丰……啊,就是在那间屋子里的老头?”耿沧柔忍住笑点了点头,龙瑶嫣脸上掠过一丝怒气,说道:“此事告诉妹妹也无不可,那个臭老太婆在屋子里莫名其妙臭骂了我一顿,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这个老头就躺在床上和臭老太开始对骂,我当时也没忍住怒气,就冲上去和臭老太拼命,却被臭老太一掌打伤,那老头儿不知怎么就怒吼一声,一下子跳了起来狂喷鲜血,便没了气息,眼看屋内乱成一团,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冲出了屋子。”
耿沧柔说道:“原来秦墨丰是久卧病榻不能起身,难怪我在秦家庄内多日,他都拒绝见我,想必是不愿他人见到自己凄惨模样,他十多年没有露面,看来重病已久,一代枭雄还是躲不过生老病死,只是他死于急怒攻心,却也令人有些唏嘘,秦老庄主或许一直把你们母女视作秦家媳妇和外孙女,和他夫人意见不合,秦夫人才一怒之下远走闽南。”
龙瑶嫣有些忧虑地说道:“那岂不是我和我娘害得他们夫妻反目?难怪那个婆婆对我如此怨恨,原来是我娘招惹她的。”她叹了口气,露出淡淡的意兴阑珊之色。
耿沧柔一时也无语,毕竟这是秦家家事,外人无法牵扯其中,不过秦墨丰死因已知,并无蹊跷之处,她芳心也是定了不少。
又说了些许闲话,两女突感一阵清风拂面,眼前已是多了一人,耿沧柔急忙抬头,见柳悦清含笑凝视着自己,顿时笑道:“这次回来得不慢,孺子可教哦。”柳悦清笑着一点头,说道:“让你和龙姑娘久等了。”
耿沧柔秋波流转,见柳悦清嘴角挂笑,眼神中闪烁着兴奋之意,便说道:“你去见的是左龙群?”柳悦清说道:“姊姊看见他了?”耿沧柔说道:“他藏身慢了一步,正好被我看到相貌。”柳悦清说道:“他有一事不问个明白,心头会有疙瘩,就把我引了过去。”耿沧柔见他突然收口,不禁秀眉一皱,说道:“莫非也是不能告诉他人的私事?”
柳悦清摇了摇头,看了龙瑶嫣一眼,突然凑到耿沧柔耳边轻轻说了数语,耿沧柔起先有些错愕,听到后面竟是咯咯直笑,摇着头说道:“左伯伯也忒胡闹了,听说你娶妻了,竟然特意赶来询问,好生奇怪呀。”柳悦清笑道:“他担心我移情别恋,对你始乱终弃,这次是来兴师问罪的。”
耿沧柔失笑道:“就这事让我们的柳少庄主如此兴奋?”
柳悦清摇头说道:“左龙群是为了跟踪一人,这才来到了平江府,但对方也非庸人,最终还是跟丢了,他并不死心,在平江府里寻了不少时日,却还是一无所获,却被他无意间遇见了潘思思,他早已得知我玷污潘思思一事,所幸的是他认为小弟并非这种淫邪之徒,左哄右骗从潘思思处套出了真相,便想法子让她见到我,昨晚潘思思助我一事原来是其一手谋划的,我正奇怪潘思思从未见过我,又怎知我这个陌生男子就是柳悦清,如今看来,那晚巷道中并非只有我和花拾两人,而是另有这位左龙群先生在旁执掌全局。”
耿沧柔秀眉一扬,说道:“你能化险为夷,还是托了我的福,左伯伯爱屋及乌,也是个侠骨柔肠的好人。”
柳悦清向耿沧柔深深作揖,一本正经地说道:“多谢姊姊相救之恩。”耿沧柔笑着一跺脚,突然想起一事,急忙问道:“当日你说有事不及问左伯伯,今日好不容易又见到,可否向他提及。”
柳悦清笑眯眯地一点头,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卷物事,说道:“你猜这是什么?”耿沧柔愣着说道:“可是画像?”柳悦清竖起大拇指说道:“姊姊一言中的,果然了得,这画卷是从‘七彩居’寻得之物,却让我又明白了一件疑事。”
他展开画卷,龙瑶嫣走到耿沧柔身侧,两女四只秀目朝画卷看去,其上绘着一个少女,看似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却已生得朱唇皓齿、明眸瑶鼻,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耿沧柔和龙瑶嫣看清女子相貌,都是微微一惊,耿沧柔脱口叫道:“这分明就是南宫思箴的画像,描绘得好生惟妙惟肖,绘画之人丹青功力很不得了啊。”
柳悦清指着画卷左下角,说道:“姊姊你看这里。”耿沧柔移目往下,便看到落款处三列题字,分别是:爱妻南宫思箴像、拙夫关元鸿思留、‘鬼笔丹青’赵叶飘作于宝祐二年。
耿沧柔“呀”地一声,说道:“原来思箴姊姊的相公名叫关元鸿,想不到他为妻作画,竟是找寻到了赵叶飘,听爹爹说此人和岳潇齐名,也是‘鬼三杰’中的一位,如此绘画功力,果然名不虚传。”
龙瑶嫣这时开口说道:“我听岳潇说过他们‘鬼三杰’的一些琐事,曾提到过他的名字,只是从没见过另二人来到梅花坳中,不过我看岳潇谈起赵叶飘和……易云峰,好像是这个名字,倒也有些钦佩的模样。”
柳悦清笑着说道:“作画者是赵叶飘咱们先不谈,姊姊你能看出这三行字中的玄机吗?”耿沧柔稍微打量一下,便摇了摇头说道:“你也别故弄玄虚了,快快说来。”柳悦清指着“爱妻南宫思箴像”这一列七字说道:“这三列字笔迹不同,除了最后一列应是赵叶飘所题之外,另两列笔迹相同,应是一人书写,笔法张扬却并不狂放,不似出自女子之手,我估计十有八九是关元鸿的字迹。
说到这里,柳悦清手指一指“南宫思箴”这几个字,说道:“我在‘七彩居’里找到这卷画像,便注意到南宫思箴的名字,乍眼看去极为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随后奔回途中,终让我想起来龙去脉。”他见两女都饶有兴趣盯着自己,便说道:“时日过了许久,姊姊可把这件东西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