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悦清苦笑道:“奶奶,如今清儿正想法子对付月落乌啼,儿女情长的事只能先放放,您老也别强求清儿了。”他急忙转移话题,问郁秋痕说道:“当日在梅花坳中,前辈说起当年英雄大会,其间所言似乎对郁岛主一方知之甚详,仿若无时无刻都在其身边窥伺,原本我有些疑心,直至斩魔大会时,龙瑶嫣姑娘一掌拍在华雨寒胸口,被看破是天岛武学,于是晚辈对前辈的身份就再无疑虑了。”
郁秋痕笑道:“原来如此,嫣儿跟着我十年多了,在梅花坳中寂寞无事,我看她也能住得长久,就教了她一些武功,这门天心掌是岛上不传武学,她随手一掌,却给清儿看出破绽了。”
柳悦清说道:“如月伯伯也是身中同样掌力而亡,只是龙姑娘造诣不深,并非她下的毒手,前辈当日需隐瞒身份才未说破,但谁是凶手您老恐怕已是心知肚明了。”
郁秋痕叹气说道:“天岛中人往日从不出海,当年只有老夫一时兴起,驾船到了中原,之后也应无人再如此兴师动众,柔儿,你爹爹怎会允你出海的?”郁温柔正听得兴起,突然曾祖父对她发问,不由俏脸一紧,讪讪说道:“我是偷偷摸摸出来的,我爹爹当时毫不知情,可是现在知道了,就派遣属下天岛彩虹叶三哥和张五哥寻到中原来了。”郁秋痕摸了摸她的秀发,笑道:“你这丫头,孤身一人漂洋过海,真是胡闹。”郁温柔吐了吐舌头说道:“那时我只想出来玩儿,可没想到深处,这条小命如今还在,或是曾爷爷保佑着柔儿。”郁秋痕哈哈笑道:“小丫头油嘴滑舌。”
祖孙两人调侃几句,郁秋痕笑容一敛,说道:“因此这个凶手不是云破便是伊心素,当年来到中原的天岛好手,除了这两个恶贼之外,我的夫人、我的其余好兄弟都死在三清山上了……”他突然住口,眼眶通红,满脸悲戚之色,连声哀叹,这件惨事如今已过四十余年,郁秋痕依然满腹悲愤,耿耿于怀,众人见状,也都神情黯然。
郁温柔抢着说道:“不对不对,曾爷爷你弄错了,曾奶奶没死,她现在住在岛上好好的。”
郁秋痕大叫一声:“柔儿你说什么?”他身子往前一冲,差点从椅子上翻落,郁温柔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扶着,说道:“曾爷爷你别激动,曾奶奶也一直挂念着你,她眼睛瞎了行走不便,近年来都是爹爹和二叔照料着。”
众人大喜,柳芳霆乐呵呵地笑道:“东方贤妹死里逃生,可喜可贺,你这老儿也可不必唉声叹气了。”
郁秋痕强忍激荡心神,缓缓说道:“柳兄先别打岔,咱们还是听清儿往下说去。”人却微微侧过头去,偷偷擦拭着眼眶。
郁夫人东方稀星仍然在世,这次郁秋痕定然也要一同回岛了,两老分别四十余年,终能相会,柳悦清暗暗高兴,口中说道:“天岛郁家属下都是一身绝技,也只有这两人才能避开繁霜伯伯,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山庄,亦能杀害如月伯伯……”他突然想起一事,问道:“这两人中可有会易容的人?”
郁秋痕想了想说道:“易容之术咱们天岛确有人精通,但此二人不曾习过,云破此人原先是在岛上卖艺的,只是自身喜好,并非谋生,常年以往练就了一身奇功,骨骼能缩能伸,时而展若巨人,时而缩如侏儒,整座岛上只他一人会此异术,但这谈不上易容之术。”
柳悦清笑道:“这不就是中原的缩骨功吗?我曾见过秦家庄云老现过这门功夫,果然有如神技。”他连连点头说道:“易容之术可后来习之,既然有这门缩骨功,自然能改易他人,那日在清月山庄中清儿遭遇到一人,他自称淮阳凌府凌烛明,却极有可能是云破所扮。”
柳芳霆在旁听着,此时笑着问道:“为何不是伊心素?”柳悦清说道:“郁前辈曾说过,伊心素此人身高不足,宛若女子一般,而假扮凌烛明之人身材极高,几乎和如月伯伯不相上下,绝非伊心素所能扮之。”
郁秋痕长叹道:“云破此贼果然未死,他最痛恨的人也是你们柳家,用斩尽杀绝的手段不足为奇,清儿当时能逃出生天,也是福缘深厚,如今只有伊心素不知去向,否则当年三清山惨事始作俑者再度兴风作浪,比之当年恐怕更不得了。”
柳悦清笑道:“西禅宗已下好战书,明年三月初三于三清山上再开英雄大会,广邀武林群雄上山参加,不少门派已是允了。”
三个老人齐声惊叫“什么”,都是脸色巨变,郁秋痕脱口说道:“再度召开英雄大会?还是那个不祥之地?不妥不妥。”柳芳霆皱眉说道:“当年英雄会是中原武林与你们天岛比试高下,这次缺了天岛一脉,就成了中原武林群雄一争雌雄,西禅宗、宁无城、云破,这次英雄大会乍一听来就甚为不妙啊。”
他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人声音:“当年霹雳堂的……火药让你们吃足苦头,这次老婆子……老婆子也要大展身手,让见鬼的西……西禅宗尝尝老婆子的……手段。”
众人转身看去,只见盛诗黛不知何时已醒转过来,酒意尚未全退,口中一阵嘟哝,摇晃着走到林湘华身旁,噗通一声径直坐下,把众人吓了一跳,林湘华笑道:“大妹子醉成这样了,怎不去休息?咱们这是谈着废话,无甚大事。”
盛诗黛迷糊着说道:“大姊你也别骗我,我……我听到三清山,还有什么西……西禅宗,他奶奶的,姓沈的可恶……可恶至极,我要……出这口恶气……否则,否则……”还未说罢,突然脑袋垂下,往后翻倒地上,鼾声一起,竟是又睡着了。
柳悦清暗暗好笑,口中说道:“这位盛前辈不也是当年惨事元凶之一吗?如今怎又会和爷爷你们称兄道妹的?”
林湘华笑道:“这事简而言之,盛大妹子当年是被郑商安和他二太太陷害的,那时郑二太太年轻貌美,却是蛇蝎心肠,郑商安被美*惑,将这女人娶进门,那年英雄会尚未召开,但这位二太太也欲插一手,就盘算出火药的毒计,花言巧语骗得郑商安,设计把盛大妹子关在霹雳堂中,这位郑二夫人却以盛诗黛之名在外招摇,外人却不知情,便以为这女人就是盛大妹子,三清山上最后一次引燃炸药的其实就是他们夫妇。”
柳悦清一拍腿说道:“我时常不解霹雳堂的火药威力硕大,怎会如此轻易被人偷出,且数量之多更是异于寻常,这可是大动作,霹雳堂中竟无人察觉,太异于常理,若是霹雳堂当家挪用,这就说得通了,只是郑商安在中原武林侠名极隆,不但铲除不少邪派恶徒,更是救济甚多灾民穷人,清儿年幼时常能听闻夸许这位堂主的赞语。”
柳芳霆说道:“郑商安日常行径很是侠义,颇有大侠风范,但此人野心不小,听闻三清山英雄会之事,便有了夺取盟主之位的念头,他们夫妇心思相近,这才会一拍即合,使下了这个毒计,我是事后去了一次霹雳堂,这才知道其中曲折,凑巧之下,救出了盛女侠。”
郁温柔说道:“这个郑商安好生可恶,还有那个二夫人,柳爷爷,你救下盛前辈时不曾臭打这两个坏蛋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