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姑娘妙目眺望着柳悦清,显出一丝异色,拉着老者的衣袖低声说道:“咱们真要杀了他?徒儿和他交谈过几句,不是什么恶人,帮主为何要除之而后快?”老者摸了摸她的秀发,说道:“帮主雄才大略,有统帅武林的雄心,江湖四大世家以柳家最为盛名,其武学博大精深,早已扬名五湖四海,当年柳芳霆年纪轻轻就是江湖第一大侠,柳悦清嫡传柳家武学,亦然会成大器,那便是帮主最大的心腹之患,所以帮主才煞费心思将其铲除,以绝后患。”云姑娘眨眨眼睛,颇为不解地说道:“那帮主还传他功力,岂不是多此一举?”老者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往后若得帮主应允,我再说与笙儿听也不迟。”他垂目望去,江舞鹤依然和柳悦清纠缠不休,柳悦清不住闪腾躲让,江舞鹤使出浑身解数,却还是无法克敌制胜,老者微微摇头,说道:“江小子最近功力也退步了,柳悦清中了‘清音破浪’,暂时无法视物,江小子还是对他束手无策,看来需老夫出马才行。”
他拾起置于瓦面的古琴,云姑娘芳心一惊,玉手不自禁地搭在琴面上,老者似是愣了一下,才说道:“笙儿你不让我出手?可是担心柳悦清那小子?”云姑娘急忙缩回手,连连回道:“没有,没有。”老者忍不住笑道:“你就和他说了几句话,就舍不得这个臭小子了?”云姑娘眼露羞意,转眼又恢复正常,拂着飘扬而起的秀发,淡淡说道:“师父休要胡说,柳悦清虽然名头正盛,但要笙儿看上他,却是万万不可能的,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摔烂你这张臭琴。”转过头望了柳悦清一眼,轻声幽幽一叹。
柳悦清中了“清音破浪”,虽未受伤,但双目直冒金星,几乎不能视物,只靠双耳闻声辨物,但听四周拳声轰轰,含劲刚猛之极,便知是江舞鹤发掌疾攻。他稳住心神,四下游走,数十招转眼即过,并未受制于江舞鹤掌下,眼中金星渐渐消退,陡然眼前一亮,视野尽复,见一团黑影当头罩下,正是江舞鹤发掌劈至,柳悦清“嘿”了一声,头一侧,终能还击一掌。
柳悦清突有还手之力,江舞鹤猝不及防,险被击中,匆忙闪身避开,柳悦清大喝道:“江舞鹤,如此情状你却制服不了我,今日交手,你便输多胜少了。”当下提气运劲,“九掌惊龙”掌法连出三式,兵凶战危时,柳悦清深知绝不能手下留情,方才心中连呼“侥幸”了,江舞鹤武功套路大开大阖,内力刚猛,武林中也算翘楚之辈,但掌法中尚缺变化,又是声响惊人,这才令自己虽不能视物,却还能以身法自保周全,换做对手是秦初月沈诗恒之辈,诡异的招数、鬼魅的身法,自己早已死在他们掌下了。
江舞鹤正飘身落地,一眼看穿柳悦清这招厉害之处,显然也动了杀己之心,口中轻哼一声,但见其双目中散出一股强烈邪光,诡笑道:“柳少庄主,你使出全力,敝人也不能藏拙,就看你如何化解江某这一掌。”右手从左臂下穿过,呼地一掌打了过去。
这一招并无繁琐变化,直来直往,当胸推出,转眼间,两人双掌对上,江舞鹤目中精光如同烟花绽放,刹那间闪亮一下,随即转眼便消,柳悦清却是感到对方掌心传来的内力如山脉巨震、狂浪拍岸,胸口立刻气血翻涌,喉咙口一甜,差些一口鲜血当面喷出。
震骇之余,柳悦清硬生生吞下鲜血,大声喘息起来,老者提琴飘身落地,正要发功拨弦,陡然见此变故,手指一停,不住点头赞道:“这才是江小子的武功修为,原来刚才并未全力施展,这小子还是臭脾气不改啊。”
老者轻松发话,却见江舞鹤并未趁势追击,反而捂着胸口,哇地一声呕出鲜血,老者目光一紧,云姑娘更是娇声惊呼,刚纵身从屋顶飘落,江舞鹤早已提掌扑上,柳悦清此时阵脚未复,江舞鹤眼利手快,毫不留情当头劈下,叫道:“柳悦清,这一掌就送你归西去吧。”脸上邪异诡笑消失不见,隐隐现出狰狞之色。
柳悦清正平复胸腹中的血气,丹田提不起内力,眼看难以避过这一掌杀招,心中一叹,一时无数思绪纷纷而起。正当这紧要关头,一阵破空声响从身后呼啸而至,只听江舞鹤一声怒喝,缩回手掌纵身跳开,一道白光划过其身侧,锵地一声落在地上,柳悦清定了定心神,才看清此物是一把青锋长剑。
事出突然,柳悦清死里逃生,顿时想道:“莫非来了援手?”正狐疑时,身后有人喊道:“柳兄,请接着。”柳悦清刚回转头去,又一道白光向他迎面射至,这次是一把带鞘长剑,来势平和,柳悦清扬臂一把握住,高声喝道:“多谢吴兄。”他疾转身子,利剑脱鞘而出,朗声说道:“江舞鹤,柳某再领教阁下的兵刃造诣。”话音一落,剑已直刺过去。
这突然现身的人竟是吴惊云,他四下扫望无数倒地之人,目光落在关氏身上,瞳孔突然一缩,沉声喝道:“好毒的手段。”从腰间又拔出一把剑,飘身来到老者面前,说道:“吴惊云请前辈赐教。”
老者目光一冷,盯着吴惊云看了几眼,这才说道:“你就是吴惊云?”吴惊云奇道:“前辈认识晚辈?”老者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梵之心经‘长生心法’门下,已仰大名,你是来阻碍本帮好事的?”吴惊云摇头说道:“晚辈不敢。”老者脸上眼中微现怒色,喝道:“既然如此,为何阻拦老夫?”吴惊云微微恭身说道:“柳少庄主是晚辈好友,朋友有难,自当挺身相助。”老者嘿了一声,问道:“他是个采花淫贼,老夫替天行道,你也打算阻拦老夫吗?”吴惊云淡淡一笑,说道:“晚辈不信柳少庄主是这种人,其中定有误会。”
老者轻轻一叹,摇头说道:“既然如此,多说无益,请划下道吧。”眼中突然诈色一闪,手指突然拉起琴弦,一声曲调从琴弦破竹般响起,宛若乌鸦啼鸣,尖锐凄凉,震人心弦,吴惊云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如雪,身躯微微一晃,如受重击,老者却是开口说道:“‘敲金穿石’难不倒你,再接老夫一曲。”两个小指同时拨动宫羽双弦,曲调顿变,犹如战马奔腾,雄壮豪放,满街尽传。
吴惊云眉头一紧,脚下退开一步,眼中精光闪过,沉声喝道:“好奸诈的老鬼,看招。”老者琴音中蕴含极强内力,吴惊云毫无防备,转眼已身受两招,脏腑几遭重创,惊怒之下,岂能让对方再出杀手,手中剑刃一震,向老者手中清琴切去。
老者托起琴腰,往后一个翻身,避开吴惊云的剑招,人在半空,手指在琴弦上轻挑慢打,数个音律叮咚响起,如珠玉落银盘,旁人闻之甚是好听,吴惊云却神色更见严峻,喝道:“好古怪的武学招数,果然轻视不得。”顺手剑招连绵不绝,每一式都直取那张“海月清辉”,吴惊云心知这张清琴最为古怪,若能破之,眼前这个对手就不足为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