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烈出了一口恶气,愤懑稍去,当下扶起了关氏,关氏吓得站立不稳,一双小手紧紧拉住南宫烈,娇躯直颤栗哆嗦不止,口中吐出几个字:“你……你……柳公子他……”南宫烈说道:“我得护着二妹,不能让这些可恶的官兵欺负到你。”转头看去,柳悦清正和江舞鹤打得激烈,虽然稍处下风,但其九掌惊龙掌法精妙,江舞鹤一时也难寻胜机。
拆解数招后,江舞鹤突然笑道:“少庄主这一套是‘九掌惊龙’?久仰大名,今日一见,不过尔尔,不知柳家‘长剑当歌’剑法又有何能耐。”往后跳开一步,从怀中取出长笛,当胸便作利剑刺去,他出手甚快,柳悦清大吃一惊,急忙侧过身躯,笛子擦着胸口堪堪划过,柳悦清往后跳开,喝道:“好奸诈的手段。”银光一闪,利剑已是入手,如银月弯弯当空划过,一式“北斗惊龙蛇”刺向江舞鹤,又疾又准。
江舞鹤神色微变,突然笑道:“好剑法,比之那繁霜老头,柳少庄主似乎更胜一筹,当日未能和柳兄一战,差些便遗憾终生了。”但见他双目邪光一闪,手中长笛迎着银光敲打刺点,清脆声响接二连三,无人能看清两人对了几招,旁观者都已瞠目结舌时,江舞鹤突然冲天而起,手中长笛化出无数笛影,铺天盖地猛戳柳悦清全身要害。
南宫烈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小子,功夫可比我强多了,难怪一下子就把我打得好痛。”他双手一拍,握紧拳头吼道:“柳悦清,用那招打败他,开花的那招。”旁人听他胡言乱语,都深感奇怪,但都被这场恶斗吸引住了目光,没人移开目光来看他。
柳悦清笑道:“千山叠瑞雪?就依南宫兄所言。”他往后翻了个筋斗,脚才落地,江舞鹤手中铁笛已然近身,柳悦清握着剑柄的手掌虎口一紧,顿时千万道剑影散射而出,果有几分奇花绽放的意境,转眼便将江舞鹤的攻势瓦解殆尽,随之剑气作势纷纷反扑,如狂涛巨浪卷起。江舞鹤脸色一凝,急忙往后飞退,柳悦清手臂一顿,剑影立消,只见江舞鹤已是退到了五、六丈之外,正提起左臂,衣袖上三处剑痕清晰可见,这一招终是让柳悦清占了上风。
江舞鹤扫了衣袖上剑痕几眼,嘴唇轻轻蠕动,似乎自语了数句后,抬头看着柳悦清,邪笑说道:“好剑法,好剑法,内力输我三分之下,竟也不落下风,我这条臂膀差些就毁于你剑下,难怪老爷子对柳家的‘长剑当歌’时常挂在嘴边,推崇备至,敝人受教了。”口中连声赞誉,似是不经意地将笛子置于嘴边,如要吹奏一曲,柳悦清猛地想起在琅琊山内他相仿举动,自己和耿沧柔因其笛声而身受重伤,若非谢荟兰及时赶至,实是难以安然脱身。他一念想起,不禁心神大震,厉喝道:“各位快捂住耳朵,江舞鹤,你休要伤害无辜。”提剑疾扑冲过去。
这一声暴喝令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无人依他所言,江舞鹤摇头笑道:“为时已晚,柳悦清,这些人的性命都是你害的。”嘴唇已沾上长笛,正要运功发出那股魔音时,一缕琴音不知从何处悠悠传来,如泣如诉,悠扬婉转,转眼遍布整座大街,江舞鹤眉头突然一皱,忽地仰头张望,柳悦清冲到一半,耳中已听闻琴声,心知情势有变,急忙收势站住,也是目光四转动,寻找这缕琴声自何处而来。
悠扬的琴音突然一挫,一个声音轻柔响起:“江大哥请住手,这里街上好多百姓,不能伤害他们性命。”
话语清脆温柔,是个姑娘家开口说话,各人都已分辨出声音方位,只听南宫烈叫道:“在屋顶。”诸人仰头看去,在“姑苏凤展”旧店铺屋顶瓦上,不知何时安坐着一个女子,一身白衣胜雪,面缠紫色轻纱,遮住了半张面孔,膝上搁着一张清琴,此时并未弹曲,盈盈秋波正俯视着众人,秀目弯如新月,极为好看。
江舞鹤看见她,脸上邪气一散而尽,皱着眉头问道:“云姑娘,你这是要从中插手?”
云姑娘明眸一弯,似乎露出了笑容,她手指在琴弦上轻拨几下,发出悦耳琴音,口中悠悠说道:“我见不得这么多人死去,江大哥风雷魔曲一出,这里又有几人能受得住?所以小妹只好管管这趟闲事了。”
江舞鹤哼了一声,说道:“老爷子还真是心思繁多,你这丫头又有何本事敢如此狂言?”云姑娘咯地一笑,说道:“小妹自有妙计。”她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弄,悦耳曲声悠扬生起,如泉水淙淙,沁人心脾。
柳悦清盯着这个女子细细观看,婉约般的双眼透露出一丝温柔,琴声空灵婉转,甚是好听,半曲未过,已骇然叹服。
正渐渐入迷时,身旁突然接连传来噗噗声响,柳悦清余光瞥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只见原先观看热闹的民众、虎视眈眈的官兵,此时一一扑倒在地,闭上双眼,不少人脸含微笑,竟是当众酣睡不醒。柳悦清脑中一个念头立刻闪过:“这个琴声与那日船上琴音甚是相似?或许那日船舱中的女子就是她。”突然又是一人倒下,只听南宫烈连连喊道:“二妹,你醒醒,你醒醒。”原来关氏坚持不住,也摔倒在地,南宫烈连连呼喊,却是毫无用处,他正弯腰去扶起关氏,陡地膝盖一软,往前扑倒,差点便来了个狗啃泥。
柳悦清一时大骇,心知这个古怪女子实是劲敌,实不能让其继续弹奏,但一股强烈睡意冲上头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皮也不由自主垂了下来。这个曲子似有催人入眠的奇效,不一会儿间,除了柳悦清和江舞鹤两人之外,其余诸人都早已倒地不省人事。
江舞鹤望着云姑娘,流露出古怪神色,他并未受到琴声所扰,依然从容自若,注视着云姑娘良久,突然开口说道:“多日不见,云小妹的琴艺日臻娴熟,几乎直追令师境界,难怪老爷子会派你前来,莫非他老人家信不过敝人?”
云姑娘咯咯一笑,娇声说道:“江大哥也别动气,老爷子对我说了,柳悦清一身内功深厚无比,比之江大哥尤为过之,他老人家确实担心江大哥,便差小妹前来助阵,不过小妹方才偷看了他和江大哥这场交锋,掌法剑术果然了得,但内功深厚却不尽然。否则,江大哥可就大大不妙了,嘻嘻。”她和江舞鹤看似极为熟稔,说话也毫不遮拦,并不担心江舞鹤会动怒。
江舞鹤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笑容,说道:“那也不见得,斩魔大会时的柳悦清,内功确实高出我一筹,但敝人亦能制胜败他。”云姑娘眨了眨眼睛,奇道:“斩魔大会时的柳悦清?那时他武功更高么?那就奇了,怎么这下子退步了这么多?难怪老爷子如此慎重,比你更强的话,岂不是和老爷子一样厉害了?”
她叽叽喳喳连说多言,心神微微一分,手指顿时一缓,柳悦清困倦已极,几乎就要摔倒在地,这下琴音一弱,他膝盖一软,左脚跪到地上,一阵剧痛传来,头脑顿时清醒,他如被针毡,纵身跳起,怒道:“好奸恶的妖女,吃我一剑。”扬臂将兵刃甩出,他和云姑娘相隔甚远,这一招“越江斩轩辕”却是“长剑当歌”不传之秘,去势如流星赶月,又疾又快,云姑娘乍然惊觉时,剑尖已是到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