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悦清腹部生受一掌,当场不省人事,不知多久后神智渐复,耳旁隐隐闻得嘈杂声响,迷糊之间,他口中发出一声轻呼,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睡在一间屋内。
只听耳旁一人说道:“柳大哥,你醒了?”柳悦清转过头望去,一双少年男女正注视自己,满脸喜色,柳悦清看到他们,也是喜道:“宁二公子,郁姑娘,你们怎么……”
守在床侧的是宁怜雪和郁温柔,多时未见两人,柳悦清也时常挂念,此时不意重逢,柳悦清一坐而起,说道:“琅琊山内不知二位是否脱险,时常惴惴不安,你们何时来到的?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他四周看去,这是一间厢房,干净宽敞,而此时房中多人在场,门外更是沸反盈天,喧哗嚣闹,显然也聚集着不少人物。
却见秦初月等齐聚屋内,又看到吴惊云也正伫立一侧,柳悦清不禁一怔,忍不住脱口问道:“秦庄主,月落乌啼撤走了?”
秦初月经过一场大战,显然元气未复,此时疲色难抑,盘膝坐在一旁,他看了一眼柳悦清,笑道:“柳少庄主重伤之下,这么快就复原了,功力深厚,如今已胜过秦某许多。”柳悦清这才想到自己吃了江舞鹤一掌,急忙暗中搬运内功,内息却是运转流畅,并无阻塞症状,脏腑亦无不妥,便翻身下床,说道:“江舞鹤掌力雄浑,我可是睡了多日了?”
郁温柔抢先说道:“柳大哥这下说错了,我们落脚在此才一个时辰的,你就醒转了,咱们还以为你要昏睡数日,看你气色好得很,我和宁大哥心头大石落地咯。”柳悦清说道:“这就奇了,难道是江舞鹤手下留情?”秦初月开口说道:“依秦某看来,或是吴兄的内功心法得助柳少庄主复元,看来以后救人治伤无需岳潇那臭小子了。”
宁怜雪在柳悦清耳边细说数语,柳悦清顿时恍然,起身朝吴惊云作揖说道:“多谢吴兄相救。”吴惊云微微一笑,说道:“柳少庄主不必客气。”他神色拘谨,显得颇不自在,柳悦清转念想到他和凌烛明在府中对峙,不知胜败如何,心道:“真人不露相,‘姑苏凤展’中竟有人练就失传多年的‘长生’心法,如此一来,‘梵之心经’五门心法已各有主,吴惊云和凌烛明之间有何冤仇尚不得知,但当时吴惊云说话时满腔怨毒,看来两人之间过节不小啊。”
他稍一凝思,屋门砰然一声已给撞开,只见十余人蜂拥而入,原本宽敞的厢房顿显拥挤。其中一人还未站稳,已开口大叫道:“听说柳少庄主醒转过来了,他老人家的没事,那真是老天开眼了。”话音一落,这些人已看见柳悦清果然安然无恙,都是大喜过望,齐声叫道:“多谢柳大侠相救,大恩不言谢,以后用得着小弟的地方,请柳大侠尽管开口,不必客气。”又有人说道:“柳大侠伤势无恙,却也没这般快痊愈,我这里有上好伤药,柳大侠不妨拿去一用。”说着,一个青年男子挤到前面,把手中一个白瓷瓶子递了过去,柳悦清急忙摇手谢绝,那人执意要柳悦清收下,两人来回推就几下,郁温柔从一旁伸手拿过瓶子,笑道:“我们这就收下了。”那人这才大喜退下。
秦初月颇为不耐,挥手说道:“既然谢过了,你们也快些滚蛋吧,否则打扰清净,老子可要出手打发你们了。”
那些人一听秦初月开口发话,顿时吓得不敢出声,急急忙忙退到门外,最后一人不忘将门掩上,柳悦清看得有趣,却也不明就里,不禁问道:“这些人为何对我这么客气?”
秦初月嘿了一声,说道:“这些人在武林中也算小有名气,若被月落乌啼擒去当仆众,可就失了颜面,你把他们从月落乌啼手上救下,免受大辱,他们自然对你感激涕零,急着前来拜谢。”
郁温柔笑道:“柳大哥,你还睡着的时候,他们早就谢过秦庄主了,这一仗令你们两位庄主名声大扬,可把其他人都给比下去了。”宁怜雪笑道:“我听大哥谈起过,秦庄主早已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江湖上可是一等一的好手,妹子这话可说的不妥了。”郁温柔一撅嘴,说道:“我是不知道嘛。”
秦初月起身说道:“柳少庄主已无大碍,秦某回房去休息了,告辞。”也不多言,转身推开房门,跨步而出,吴惊云也说了句“告辞”,闪身而出。
柳悦清走到门口,向外望去,入眼是一座豪华府宅,乍一瞧去,气派绝不输任何名门府邸,十余间厢房错落排布,秦初月推开了左前方一间屋子,而吴惊云的厢房似在转角第一间。柳悦清张望一下,暗道:“这是哪家权高势重的官府宅院吧,造得如此阔绰,却又为何接待我们这些江湖人物?”一时也想不起来参加斩魔大会诸人中哪一位能有这等住所,便皱眉说道:“此处主人是哪位高人?”
郁温柔说道:“据说是淮阳凌府的一处别府,我们打退了那些黑衣人后,见柳大哥你们伤病满营,打算找一处地方落脚的,刚出那座被烧烂的府邸,就遇上一个老头,他说是凌大公子料到斩魔大会上有不少人受伤的,早已安排妥当,这座府邸空置已久,最近才被凌府收来修缮一新,尚无人居住,正能腾挪房屋给诸位英雄养伤,那个秦庄主还不等对方说完,就一口答应来到这里,咱们也就没法子,跟着到了这个地方。”
柳悦清喃喃说道:“凌焯明?这人……还真是难以捉摸。”缓缓踱回屋内,突然肩膀上被拍了一下,他急忙抬头看去,眼前站着的是张朝云,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说道:“听我家小公主说柳少庄主你聪慧过人,此时皱眉沉思,又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柳悦清愣了一下才知他口中的“小公主”指的是郁温柔,便笑道:“张兄说笑了,那是郁姑娘抬举小弟,小弟并无过人之处。”这时屋内只剩下宁怜雪和郁温柔,还有叶张二人,柳悦清有一事早想询问,此时便问道:“宁兄弟,郁姑娘,当日琅琊山中,家祖带着二位从谷底脱身,不知他老人家此时人在何处,我久未得知消息,心中时常挂念。”
宁怜雪说道:“柳大哥无须担心,柳老前辈安康如旧,那日离开琅琊山,他老人家为了造就小弟,便带着小弟和柔妹去往雁荡山,于山脚一处隐蔽居所住了好些日子,那里人烟罕至,柳大哥就算有心寻找,恐怕也难有蛛丝马迹。”
柳悦清疑惑地道:“造就……?”郁温柔笑道:“柳爷爷把全身功力都传给了宁哥哥,他现在武功好得不得了,连小妹都不是他的对手呢。”柳悦清又惊又喜,说道:“原来如此,恭喜宁兄弟了。”宁怜雪略显惶恐之色,说道:“柳爷爷传授内力给我,自己却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小弟当时实不该接受柳爷爷这番好意,还请柳大哥恕罪。”柳悦清愣了一下,想到当年叱咤武林的第一高手柳芳霆此时已变成一个寻常老人,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看着宁怜雪一脸愧色,柳悦清不禁笑道:“家祖如此做法,自有他老人家一番深意,宁兄弟宅心仁厚,实是家祖传人不二人选,话说回来,你也算是我们柳家弟子了。”郁温柔咯咯笑道:“宁哥哥是柳老前辈亲传的,这般算来,柳大哥,你都矮了宁哥哥一辈了。”宁怜雪忙道:“妹子别胡说,柳爷爷虽传我武功,却没收我做弟子,吩咐我以后若见面,也是叫他柳爷爷,柳大哥,你若不嫌弃小弟愚昧,咱们结拜兄弟如何?”
柳悦清喜道:“我也正有此意。”交换生辰八字,柳悦清大了数月,正是大哥,屋内此时并无香火,两人便就从权,相互跪下磕头交拜。
看着两人起身,郁温柔笑靥如花,说道:“宁哥哥初入江湖,以后还得柳大哥多多提携了。”柳悦清说道:“那是自然,二弟学武不久,掌法剑术等应都未臻精纯,等空闲下来,我们两人先切磋一下,看看二弟该如何改进。”宁怜雪说道:“柳家爷爷没教我柳家世代相传的武功,只是把在山谷内自创的一门剑法传授与我了。”
柳悦清喜道:“爷爷的自创剑法?他老人家是武学奇才,这门自创剑法应是极为精妙。”叶归来在旁细细听闻,此时心中一动,插口说道:“莫非是叫做‘十关篆’?”宁怜雪点头说道:“是叫这个名字。”郁温柔奇怪地看着叶归来,说道:“叶三哥,你怎么知道这剑法名字的?”叶归来笑道:“当时兵凶战危,小公主也没留意,宁少侠一剑重创江舞鹤,沈通尧吓得口中喃喃自语,说的不就是‘十关篆’这三个字么?”宁怜雪颔首说道:“我也听到了,柳爷爷和我说他这套剑法在谷中创成,还未在江湖上露过面,应是无人识得,沈通尧竟然能看出来,当时我给吓了一跳。”柳悦清顿时想到第二次进入山谷,发现一间小屋墙垣上剑痕累累,高深难悟,当时不知是哪个门派的剑法,此时听宁怜雪侃侃道来,这墙垣上的剑痕极有可能是爷爷创这门剑法时所留,于是说道:“爷爷困住沈通尧近四十年,每日形影不离,沈通尧见过这门剑法也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