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两人一早动身赶路,刚过正午,已到了琅琊山山脚下,柳悦清仰头望着山峦,想到那日恶战险况,深深吸了口气,一提缰绳,往山中缓缓行去。
沿着山道,两人策马进入,一路苍木幽涧,鸟语花香,景致极为优美,柳悦清回头笑道:“那日我和你二叔就在山前好好打过一架,还骂过你二叔,你二叔后来可没生气?”耿沧柔莞尔一笑,说道:“我二叔后来和我说了,他都直夸幸有你和那位莫公子的一顿臭骂,才让他悬崖勒马,没有做出违背道义的恶事,他谢你们都来不及了。”她心头一阵感慨,说道,“我二叔也是为了我的疾病,这才中了江舞鹤的奸计,走了这莫名其妙的一遭。”
柳悦清点头说道:“经你一提,我倒是记得了,那日有人提起你二叔需护心神丹,我原本琢磨不透这是啥古怪事物,原来是治你心脉疾病的良药。”耿沧柔幽幽说道:“若真有这种灵丹便好了,我娘也不会死的这么早,只是世间哪会有如此神物,二叔他有时候就是有点傻气,轻易着了别人的道儿,我那时正好从蓬莱回去,从二妹口中听出事有蹊跷,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柳悦清一拍大腿,说道:“那真是要多谢你二叔了。”耿沧柔奇道:“此话怎讲?”柳悦清笑道:“若不是令二叔冒失前来琅琊绝境,柔姊你也不会前来,那我怎能与你相识?”耿沧柔听他调侃,不禁羞道:“你又说疯话了,别分心神,倘若沈通尧还在山内,咱们可要想个法子,此人武功太高,就你我两人,恐怕还不是他的对手呢。”柳悦清淡淡一笑,毫无惊慌之色。
一路往山谷而行,不一会儿,便已来到琅琊绝境,两人翻身下马,柳悦清抬头望着“空谷绝音”四个字,心神一阵恍惚,耿沧柔拔剑在手,低声说道:“清弟,谷内似乎并无动静,不如我先进去看看。”柳悦清拍了拍刻字石头,说道:“沈通尧应是不在谷内,咱们一同进入。”拉着耿沧柔玉手,双双而入。
入到谷内,四周悄无声息,只听闻风声呼啸而过,虽是夏日时分,却也感到一丝苍凉,耿沧柔明眸轻转,赫然见到许多尸骨四下散落,另有不少残碎衣物,已是腐烂了大半,空气中隐隐有一股尸体腐臭恶气,闻得好生令人心烦,她微觉害怕,忍不住往柳悦清身旁靠去。
柳悦清四下张望一番,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之色,喃喃说道:“原来不在这里,不知他们去了何处?”侧过脸说道:“我爷爷后来没住在这里,咱们这一次白来了。”突见耿沧柔靠着他,脸上微现惧色,知她心中忐忑,便环臂搂着她,颇含歉意地说道:“那日随江舞鹤前来的武林好手都死在这里,他们尸身腐烂后,只留下了这些白骨,姊姊别怕。”他嗅了嗅皱眉说道:“只是这气味太不好闻,既然此处无人,咱们就走吧。”
耿沧柔芳心略定,她手指往前一点,娇声问道:“咱们不去那里看看么?”柳悦清放眼看去,在山谷一角,两间茅屋并肩而立,此时看去甚是破旧不堪,甚是惹眼,耿沧柔说道:“这两间屋子应是柳爷爷和沈通尧的居处,我们去瞧瞧好不?”柳悦清脸现喜色,说道:“正如姊姊所言,小弟倒是疏忽了,还是姊姊心细。”
两人走至一间屋前,发觉门窗早已破败,柳悦清推门而入,屋内空无一人,一股潮湿发霉味道极为呛鼻,屋顶千疮百孔,四周青苔蛛网涂壁。耿沧柔掩着口鼻,蹙眉说道:“这屋子如此脏法,已是好久没人住了。”柳悦清说道:“再去另一间看看。”
退步而出,走到隔壁一间,放眼看去,也是一副败坏模样,两人屏气而入,屋内光景也是大致相同,柳悦清苦笑一声,眼光突然落在墙壁上,顿时现出一丝讶色,他走到近处,伸手在墙上不停抚摸。
耿沧柔亦是看清,斑驳墙壁上隐约可见无数刮痕,似是刀痕剑迹,只因尘埃满屋,整座墙壁也尽沾脏物,疏忽之下便不易发觉。
靠到柳悦清身侧,她也细细观赏,近处端详,便瞧出这无数痕迹都是剑痕,正是练剑时刺在壁上所致。两人都是修行剑术之人,打量一番,都露出惊色,柳悦清喃喃说道:“好厉害的剑术,好高明的剑术。”耿沧柔愕然说道:“这不是你们柳家的剑法?”柳悦清摇头说道:“依这些痕迹来看,这路剑法比‘长剑当歌’变化更为精妙,世上竟然有这等奇妙剑术,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耿沧柔霍然一惊,说道:“莫非是西禅宗的剑法?”柳悦清说道:“也有可能是我爷爷在此隐居,为了对付沈通尧而参悟出来的新剑法,若是能见到他老人家可就好了。”念及爷爷不知所踪,猛然间想到他中掌吐血,莫要伤重难治,此时已然不在人世。
他思绪翻涌,愣在原地发着呆,耿沧柔见他脸色一时迷惘一时忧虑,不知念着何事,她也是满怀心思,想道:“这一路赶来并未见到谢荟兰姊姊,那我和清弟便要西去南疆拜访拈花公主去了,清弟说要避开府中那个内奸视线,此时到了滁州境地,想必已是摆脱他了。”
两人各自想着心思,突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急忙回过头去,正见一人从门口一闪而入,发话喝道:“是谁?”和柳悦清和耿沧柔目光一对,顿时一怔。
耿沧柔却是脸露喜色,跑上前握住对方双手,叫道:“谢姊姊,你怎么真在这里?”
眼前之人竟是谢荟兰,此时此地遇见两人,亦是出其所料,着实愣了一会,眼看耿沧柔一脸欣喜若狂的神色,更是迷惘,茫然说道:“耿家妹子,柳公子,你们是来找我的?”
耿沧柔笑道:“正是有一事要请教姊姊,原本遇不到你,我和清弟已打算去令师那里走一趟,自从梅花拗一别,咱们可就没再见过面了。”她搂着谢荟兰的臂膀,着实亲热的样子。
谢荟兰忍不住笑道:“那糟老头儿无趣得很,住在那里都冷清无聊得要死人了,后来我就偷偷溜了出来,气死那老头儿。”柳悦清走过来说道:“那岳老前辈不就一个人了?”谢荟兰说道:“我把钗儿和阿大留在梅花坳中,他们这些日子也吃了不少苦,便让他们休养一阵子。”她皱起了秀眉,说道:“这里真是难闻呀,咱们出去说话成不?”一只右手在鼻前乱摇,露出一副苦相。
两人见她一副小女儿状,都忍不住发笑,三人走到屋外,耿沧柔看着柳悦清,着实有些惊讶,问道:“你可是已知谢姊姊会到山谷里,这才特意前来?”柳悦清笑道:“谢姑娘的行踪我确实不知,这次全然是偶然相逢,实令我也惊讶不已。”谢荟兰点头说道:“我离开梅花坳后去桃红岭转了一圈,发现有不少死尸,一想定是你们杀的,后来在山前山后逛了一圈,竟没见到一人,你们还真厉害,把他们杀得一干二净,后来我在江湖上走动一圈,却没听人提起桃红岭一事。”
柳悦清说道:“秦初云死了,不过不是死在我们手里。”谢荟兰颇感意外,却也拍手叫好:“这淫贼早该千刀万剐,死不足惜。”柳悦清微笑说道:“那谢姑娘来到这山谷,却是为了何事?”
谢荟兰眼珠子一转,说道:“那你们先说说,找我究竟有何贵干?”柳悦清沉吟一下说道:“向姑娘打听一人。”于是把左龙群一事原本到来,随即说道:“江舞鹤曾说过令师收了三个徒弟,其中可有左龙群这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