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沧柔业已看到吴伯雍走近,脸上一阵飞红,定了定神,瞪了柳悦清一眼,吴伯雍走到两人身前说道:“大小姐,柳公子,老爷说今日少爷康复,人员集齐,是大喜之事,特摆桌庆祝,吩咐小人叫二位过去,大家都在席上等着二位。”
耿沧柔笑道:“爹爹也来铺张一番了?这不像他老人家的路数啊,咱们快去吧。”柳悦清点了点头,走到耿沧柔身侧,说道:“晚间我来姊姊处,这左龙群为何会有拈花公主独门毒物一事,我已有些头绪,却还要姊姊和我一同琢磨。”他偷偷向耿沧柔眨了眨眼,嘴角扬起一丝微笑,颇有些神秘莫测。耿沧柔愣了一下,点头说道:“也好。”这几日更夫内风平浪静,柳悦清又足不出户,竟能看出些蛛丝马迹,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心中不由好奇心大盛。
晚间,已近三更天,耿沧柔早早回到房内,闭门不出,靠窗坐着愣愣出神,想到黄昏时自己气恼模样,忍不住喃喃说道:“我对清弟是不是太凶了?唉,他不会生我的气吧?……他若对我心生芥蒂……那也是件好事,我……我不能害了他。”幽幽轻叹一声,耿沧柔眉间微现落寞之色。
正胡思乱想着,便听到一阵极轻敲门声,她收回思绪,起身开门,门外正是柳悦清,他闪身进屋之后,将屋门一关,松了口气说道:“柔姊,没人跟踪前来,这下天机就不会泄露了。”
耿沧柔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人奇奇怪怪的,在我南郡耿府,怎么也像做贼一样?”柳悦清嘻嘻一笑,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再说耿伯伯灌了我好些酒,如今我脑袋都有些晕眩。”耿沧柔失笑道:“都怪你,一杯一杯灌我爹爹和二叔,他们许久没饮酒了,想不到今天竟然被你灌了个酩酊大醉,清弟,你真是胡闹。”她拉过两张椅子,坐下说道:“那你说说看,左龙群的事情你看出哪些端倪了?”
柳悦清说道:“那日我在耿府四周绕过一圈,府上围墙虽高,却难不倒绝顶高手,所以耿二叔去后院莫名其妙中了荼蟾瘴之剧毒便也一清二楚了。”耿沧柔若有所思,微微颔首说道:“清弟的意思是……”柳悦清似乎很是兴奋,声音一下子高亢许多,说道:“当日耿府,看似只有左龙群一人,其实另有一人藏于暗处,我们都被左龙群吸引心神,对这暗处之人却是疏于防范了,此人着实了得,差一点便从我眼中混将过去,却可惜他露了一个天大的破绽,让我察觉到此人的身份。”耿沧柔眼中闪现出一丝兴奋之色,说道:“是哪个恶贼?”
柳悦清突然放低声音,含糊说了个名字,耿沧柔却没听清,急忙问道:“你再说一遍。”柳悦清嗯了一声,缓缓说道:“此人便是那……”正说到此处,门外突然一声清脆响声,似乎有人撞到了东西,柳悦清猛然起身,厉声喝道:“谁在偷听?”风一般地撞门而出。
耿沧柔未及回神,柳悦清已消失不见,她急忙轻呼一声,匆匆跟出,昏暗中,前方柳悦清展开轻功飞驰,再往前数丈,隐约可见另一道黑影快速疾奔,耿沧柔暗暗吃惊:“果然如清弟所言,另有贼子要暗算我耿府中人。”连忙提起轻功紧跟而上。
蓦地,耿沧柔耳中听到一阵清脆声音,似是有人随手丢弃物事,前方柳悦清身形缓了一缓,复又急追而上,但见他身法轻巧快捷,掠过一道长廊,一个右转就不见了身形。耿沧柔吃了一惊,提气猛追,在弯角处猛然疾转,突然间惊呼一声,撞到了一人身上。
对方一伸手臂将她拉住,耿沧柔这才看清眼前之人正是柳悦清,急忙问道:“清弟,你这是在搞什么名堂?”柳悦清握着她的手,侧过身子望向前方,耿沧柔定睛瞧去,前方一间屋子,房门仿似才被人推动过,此时正剧烈摇摆,发出低沉吱呀之声。柳悦清望着房门,低声说道:“那人冲进了伯父的书房。”
耿沧柔先是一惊,随即大喜,说道:“爹爹的书房就这一扇门,此人竟然逃进这间屋子,那可是再也插翅难飞了。”柳悦清点点头,低声说道:“先让他自行出来,否则咱们再进屋也不迟。”和耿沧柔走到门前,沉声说道:“阁下偷偷摸摸房前窥听,可是与左龙群里应外合之人?在下稍稍耍了个手段,你果然上当了,阁下如今藏不了行迹,不妨现身一见。”
过了稍许,屋内并无一丝声响,柳悦清不禁笑道:“此屋尺丈方圆,朋友在里面如何藏匿?大丈夫敢作敢当,当日你敢让左龙群大闹耿府,今日山穷水尽时却想负隅顽抗?”但屋内依然悄无声息,可见此人毫无现身之意。
柳悦清眉头一皱,耿沧柔低声说道:“这位朋友不死心,咱们就来个瓮中捉鳖。”柳悦清点头说道:“烦请姊姊取根蜡烛过来。”耿沧柔应声而去,不久便飞速赶回,柳悦清接过点燃蜡烛,笑道:“我进屋探探。”耿沧柔摇头道:“还是我进去。”柳悦清笑道:“姊姊替我压阵,此人心思狡猾,你守在门口,绝不能让他脱身。”说着便推门而入。
耿沧柔深知屋内凶险,周遭昏暗之下,对方若用偷袭手段,极难防备,柳悦清体恤自己,才抢先进屋,她芳心微颤,胸口一时柔情大动。
屋内烛火亮起,四处晃动一番便即停住不动,耿沧柔在屋外屏气细听,屋内安静得毫无声响,竟听不到分毫打斗声、呵斥声、碰撞声。耿落笙他们早已酒酣耳热,大醉不醒,于此间惊动充耳不闻,因此至今无人过来,四周依然静谧无声。
又等片刻,屋内依然毫无变化,耿沧柔心弦紧绷,噗通乱跳,掌心泛出汗水,心中不停嘀咕:“清弟进去了这么久,怎没有一丝动静?难道被那人暗算了?”她抬头看去,见那烛影方才开始一丝不动,已有一盏热茶时辰。耿沧柔急忙大喊一声“清弟”,屋内却无人应答,她芳心大惊,按耐不住,又是一声呼喊,猛然推门而入。
冲入书房,耿沧柔赫然见到柳悦清正立在屋子中央,负着双手,剑眉紧蹙,似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蜡烛被他置于桌上,烛火轻轻摇曳。耿沧柔松了口气,扑到他身前,说道:“清弟,你怎不回我话啊?”
柳悦清“啊”了一声,这才惊醒,见耿沧柔看着自己,不禁笑道:“姊姊怎么进来了?”耿沧柔说道:“你不答我话,我看这蜡烛又纹丝不动,还以为你被那恶贼害死了,真是吓死我了。”她泪光盈盈,嘴角却露出一丝安慰笑容,柳悦清看在眼里,心中感激,微笑说道:“我正想着一件奇事,一时出神,竟没听到姊姊唤我,让姊姊无故担惊受怕,小弟真是该死,向姊姊赔罪。”说着正儿八经朝耿沧柔深深一揖。
耿沧柔嫣然一笑,说道:“这节骨眼上,你还和我打趣,那恶贼呢,可是被你制住了?”柳悦清苦笑道:“我把这间屋子来回寻了数遍,却没见到此人踪迹。”耿沧柔讶道:“那便是此人没跑进这间屋子,你却为何不早出来?”柳悦清摇头道:“我一路追赶,离他不过数丈距离,此人逃进这间书房,我是决计没有看错。”耿沧柔更是惊讶,说道:“此屋三面烧砖成墙,只此一扇房门,他进屋后并无他处可脱身,我在门口寸步不离,并未见到人迹。”柳悦清叹道:“正是此事让我琢磨不透,难道此人就此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