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历来是军事要冲之地,曾被称作“七省通衢”,而在武林中,因此地有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南郡耿府,更是令人侧目。
这一日,柳悦清等进入荆州,来到城中西北角,沿着要道前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座府邸门前。
三人驻足于石阶前,耿沧柔说道:“这里是城中西隅一角,与城北城南相比,此地居民并不算多,当年先祖曾任官职,在朝廷中略有功名,之后先祖告老还乡,天子便赏了这一处养老居所,至今已有百余年,早就残破不堪,二位可不要见笑。”说着莲步轻移,走到大门前伸手叩门。
柳悦清昂首仔细打量,两扇大门用紫杉木所制,约有三人高大,门上金漆剥落,显示出其久远年代,两座石狮一左一右伫于门前,外墙淡褐色墙面,配以黑灰色墙角边栏,显得古朴庄重,墙面亮泽光新,看似修缮不久,紫杉木门却是坑洼不平,业已略显老旧,上有一座牌匾,大书两字“耿府”,字体苍劲有力,一眼望去,气度不凡。
只听大门咿呀一声,缓缓开启,柳悦清急忙行至耿沧柔身侧,从门内闪现出一名五十余岁的老者,看其装束似乎是府中管家,这位老者定睛一看,脸上顿现喜色,叫道:“大小姐,可是您老回来了,老爷正挂念着您呢。”耿沧柔笑道:“孙老伯,你这么叫我,可要把我叫老了。”孙老伯拍了一下大腿说道:“我这个老糊涂,老是口不择言,大小姐莫怪,快点进屋吧。”耿沧柔笑道:“我有二位贵客到访,二叔呢,他也在府内吧?”孙老伯点头说道:“二老爷也在,前一阵子二老爷回来后,不知什么道理被大老爷骂了一顿,连二奶奶也是极为生气,不知痛骂了二老爷几次,自那以后,二奶奶便不允许二老爷出门,如今转眼一晃,已过了这么些日子了。”
耿沧柔神色一展,这些日子她好生担心耿天鼎安危,不知他是否逃离了琅琊山,如今听闻其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回头叫道:“柳公子,夕妹妹,请随我来。”
三人刚跨入庭院,一声马鸣传来,只见一道白光迅捷冲将过来,径直撞向三人,柳悦清吓了一跳,耿沧柔却是一声欢呼:“好马儿,原来你回来了,真是让我担心死了。”那道白光到三人面前顿时止住,耿沧柔双臂一展,一拥抱住,着实亲热,柳悦清定睛一看,正是那匹骏马“叠雪”。
陆唯夕睁大双眼,瞧着这匹马儿通体雪白,实是上等良驹,也是脱口赞道:“真是一匹好马呀。”耿沧柔笑道:“在琅琊山中叠雪和我失散了,幸亏宝马通灵,识得回家道路,今日终又见面咯。”拿着自己脸颊蹭着叠雪的脖子,一脸喜笑颜开。
孙老伯微笑说道:“那日这匹马儿随着二老爷回来,却没见到大小姐,咱们府上都给急坏了,二老爷回来也讲不清大小姐如何状况,大老爷便算了一卦,说是卦象显露大小姐并未遇到凶险,却暂时回不来,大老爷卜卦向来灵验,大家便稍稍定心,只是没亲眼见到大小姐回府,咱们府上这些人总有些心神不宁着。”
耿沧柔面现愧疚之色,说道:“这是我疏忽了,忘了报信回家,却让爹爹他们操心。”指着柳悦清说道:“这位是清月山庄柳悦清柳少庄主。”向柳悦清介绍孙老伯:“这位是我们耿家的大管家孙老伯,在耿府已经有三十余年,将耿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们全府上下对他都很敬重。”柳悦清急忙说道:“孙老伯,幸会。”孙老伯也急忙说道:“柳少侠,客气。”回头关上大门,忍不住看了柳悦清数眼,心中不禁暗暗奇怪:“这位少侠年轻英俊,长得一表人才,大小姐和他关系似乎非常不错,不知道是什么来历,这个清月山庄少庄主莫非来头很大?”这位孙老伯不问江湖是非,所以并不清楚清月山庄的名头。
走进耿府,便见前庭庭院广阔宽敞,怪石矮树、假山清池,花草点缀,整个院子顿显清雅大方,令人豁然开朗。柳悦清心中暗道:“南郡耿家果然名不虚传,府邸气派超然,虽然经历百余年,但隐约中透露出尊贵之势,和我清月山庄相较,直是两种境界。耿府主人侠名远播,和我爹爹又有故交,如此看来,定是位儒雅之士。”口中赞道:“也只有令尊如此人物,耿直不阿,才能教出姑娘这般巾帼英雄。”
耿沧柔扑哧一笑,螓首轻摇,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见我二叔耿直憨厚的模样,便以为我爹爹也如同他一般,其实非也,我爹爹外表看上去就像一个糟老头,和二叔相比,那更加谈不上威武骇人了。”说罢轻声一笑。
话音刚落,便听有人说道:“鬼丫头多少日没回来,怎么刚到家就在旁人面前数落自己的爹爹,不像话,不像话。”声音清澈洪亮,中气十足。
柳悦清随声望去,只见从前方厅堂里缓缓走出数人,当前一人四十余岁,修长身形,清矍面容,身着一身青色长衫,步履间飘逸潇洒,一双眼睛形如丹凤,眼中神光若隐若现,威严十足。
耿沧柔看到这位中年长者,便如同燕子一般飘到他的身边,双手挽住他的手臂,左右摇晃着娇嗔道:“爹爹,你又说女儿了。”神态亲昵,尽显小女儿家娇憨。
中年长者被她这么一撒娇,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连连说道:“好,好,女儿回来了,爹爹不说便是。”凤目中尽是慈祥笑意。
耿沧柔将中年长者的手臂抱得更紧,娇笑说道:“那可不成,爹爹要赔不是。”中年长者一愣,抬头看了一下柳悦清和陆唯夕,只见两人正站于一旁,英俊少年看着自己和女儿,脸含微笑,他心中一动,暗道:“好个人中之龙,我女儿认得这少年,倒是眼光不错。”却见陆唯夕站在一旁,一双乌黑眼珠滴溜溜不停转动,往自己脸上打量不停。他露出一丝笑容,拍拍耿沧柔的秀肩,说道:“柔儿,别胡闹了,这里还有外人,别给人家看笑话。”耿沧柔这才惊觉,微觉害羞,急忙松手往后跳开。
中年长者呵呵一笑,说道:“贵客临门,咱们耿府可不能怠慢,老夫耿落笙,愧居耿家掌门之位,这位小兄弟和姑娘都是如何称呼,可是柔儿的朋友?”
两人早知此人便是赫赫有名的耿府掌门,不过听他道出名字,依然免不了心中一凛,柳悦清急忙躬身作揖说道:“晚辈柳悦清,久仰耿前辈大名,一直无缘拜见,今日能得偿所愿,实乃晚辈之幸。”耿落笙呵呵笑道:“柳小兄弟太谦虚了,看你谈吐儒雅,出口成章,想必也是名门之后,你这名字我也好生熟稔,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了呢?唉,也罢,能遇见柳小兄弟,老夫也不胜荣幸。”说着挠了挠头,显出一丝尴尬神色。
柳悦清心中一乐,暗道:“这位耿前辈谈吐甚是有趣,和其兄弟颇不相似。”瞥见耿沧柔在一旁不知为何捂嘴偷笑,愣了一下,这才说道:“前辈如此夸誉,太折煞晚辈了,家严柳重柳松长君,乃是清月山庄庄主,晚辈只得先人威名庇佑,实无半分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