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章(1 / 1)

她坐在床头焦灼地冥思苦想,把认识的人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屈指算来能够借钱的人确实没有几个,她想起了夏莹,夏莹个性外向,豁达慷慨,读书时,没少帮了她的忙,她是她唯一的朋友,可是她在她面前总是以一种居高而同情者的姿态面对她的,她曾经多次提到甚至是信誓旦旦地说如果将来有一天她们都走上社会她一定会帮助她的,那时她听到这句话心里有一丝不快,很不服气,但是她认为她是出于善意,并没有轻视她的意思,她很快原谅了她,也没有把她的不快表露在脸上,只是刻苦学习,暗暗较劲,在学习成绩上一直胜她一筹,这让她很自信,也不再在意她以同情者的姿态面对她,后来夏莹谈起恋爱,学习成绩下降,刚开始时她旁敲侧击地提醒她不要荒废了学业,夏莹表现出很不屑的样子,后来她以好朋友的身份苦口婆心,推心置腹地规劝她,可是那时候的夏莹像着了魔一样,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劝告,一意孤行,高考自然是落榜了,第二年复读依然败北,后来她父亲送她去外地一所中专学校自费读中专。

那年夏莹落榜,她并没有体会到优胜者的喜悦,而是由衷地为她感到惋惜。那年,夏莹也失恋了,她的男朋友考上大学后与她断了联系,在她上大学走的前俩天夏莹来为她送行,夏莹显得疲惫而憔悴,满脸是掩饰不住的沮丧和忧伤,但是在口头上依旧很强硬,豪迈地说她不后悔,她说她“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但是明显看得出,她满不在乎的语气下隐藏着心底的失落与伤痛,她痛惜的想,如果夏莹不谈那场最终无疾而终的恋爱或许她们会一直并肩奋战在大学校园里,然后一起面对工作分配。

然而读了自费中专并不在计划内分配的夏莹却与她以另一种方式面对了分配,她们在人才交流会上不期而遇,在那场金钱与职权的大较量中她依旧是被同情的弱者,现在她真的要去求她帮忙了。哈哈!人生是多么的富有戏剧性,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不知夏莹会不会借钱给她?五千块钱对于她们这些每个月只有几百块钱的工薪阶层而言的确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自从她分配在小镇上她们很少联系,她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不想与任何人主动联系,而突然在有求于人时去看望夏莹,夏莹会做何感想呢?可是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弟弟贩煤赚的那点钱连还亲戚家的欠款都不够,或许家里这几天也是债主如云,门庭若市,弟弟已疲于应付,她万不可再给他们压力了。

她在心中再三斟酌,还是先打一个电话问问夏莹在不在单位,暂且不提借钱的事,能不能借到钱,只能是去碰一碰了,想到这里,她站起身在宿舍里来回踱着步。

她思量着,去打个电话,办公室里的电话锁了俩个键,只能打进不能打出,想打电话还得去领导办公室,想起去领导办公室她不由得头皮发紧,畏怯退缩,她再也不愿踏进领导的办公室,她寻思着司机小张有俩位领导办公室的钥匙,大家打电话都是瞅领导不在时和司机小张要上钥匙偷偷去打,她从来没有找小张要过钥匙拿公家的电话拉家常,现在,她也想破例一回,等会儿,瞅领导出去了,去打电话吧。

此时,她忽然听到大院里响起三菱车发动的声音,她心里一惊,莫非领导要回县城?她急忙推门出去站在走廊上一面窗户的侧面向大院里张望着,只见三菱车停在乔书记办公室门口,小张正在擦车。一会儿,李镇长从乔书记办公室里探出头来招呼小张过去帮助提东西,小张从乔书记办公室里搬出几个捆扎的很结实的大纸箱,装在三菱车的后备箱里,她想乔书记是不是很快就要走马上任了?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呢?他的日常用品吗?看来他是真的快要走了,走了也好,省得躲着他,见面尴尬,可是欠他的钱得抓紧时间还了,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沉重的像压着一片巨大的雨云。

她忽然又想起,小张走了找谁要领导办公室钥匙打电话呢?哦,打字室小曹和小陈每天给俩位领导打扫卫生也有领导办公室的钥匙,找她们俩要吧。这俩个女孩有领导办公室的钥匙平日里特别的神气,轻易不给别人用的,不过现在她是乔书记重视的人,是办公室主任,是她们俩的领导,虽然她从来没有在她们俩人面前以领导自居,不过这俩个女孩对她还是有几分畏惧的,而且这俩个女孩油头滑脑的,特别势利,经常奉承她讨好她,现在拿公家的东西做个顺水人情她们何乐而不为,简直是求之不得。

她脸上挂着一丝嘲讽的微笑继续观察着大院里的一切,小张从乔书记的办公室里来回搬了几趟东西,三菱车的后备箱已塞得满满的,小张停止搬东西又去擦车,过了一会儿,乔书记和李镇长一前一后从办公室里出来,乔书记夹着黑色真皮公文包铁青的脸,阴沉沉的很严肃,李镇长正在点头哈腰地和他说着什么,他眼睛望着别处只是漫不经心地应和着,忽然她觉得他的目光似乎投向她宿舍所在的这排房子,阴狠地一瞥而过,她吓得立刻闪身靠向窗里,哦,险些被他看到,她惊出一身冷汗,她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心里不由得发虚,她忐忑不安地担心他有没有看到她躲在窗户后面?

但是这种感觉只是维持了几秒钟,几秒钟之后,她开始嘲笑自己,到底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么没来由的害怕,焦虑,担忧?

也许是自己的心里作用吧,她安慰着自己,或许他根本没有心思把她这样一个小人物放在心上,更不屑于对付她,只是,只是她得罪了这些大人物,再也没有前程可言了。

她看到那俩个人走到三菱车旁,乔书记冲小张吆喝道:“别擦了,走吧!”小张赶紧停下手里的活过去开车门,俩人上了三菱车,车子很快驶离大院。

她茫然目送三菱车离去,忽然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那个笼罩在头顶上的无形的压力仿佛离去了,随后又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失落感莫名袭来,仿佛陷身于泥淖之中再也没有走出去的可能。

她失神地在窗户旁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给夏莹打电话的事,转身瞥了一眼隔壁那俩个女孩的宿舍,她们俩不在宿舍里,这俩个女孩很少在宿舍里待,而且俩人不太投合,住在一个宿舍里也是貌合神离,最近小陈和计生办的小吴谈恋爱,这会儿大概在小吴的宿舍里,她当然不方便去打扰,小曹大概在后排林工站小杨的宿舍里,因为她听到从哪排房里不时传出一阵阵的哄堂大笑声,大概是他们聚在一起打扑克牌吧。她从走廊里出来径直朝小杨的宿舍走去,果不出她所料,透过小杨宿舍的窗户她看到小杨的床上坐着五个人围成一圈正在打扑克,有水管站的小王,胡平,大龙,几个人玩的兴高采烈,她使劲敲了敲门,小杨在里面高声喊了一声“进来!”,她推门进入,只见床头桌旁边的地上立着几瓶啤酒,床头桌上有几瓶打开的已剩半瓶酒的啤酒瓶,原来他们在打扑克拼酒。见她进来背对着门坐的几个人回头看来她一眼又忙忙碌碌地搬牌。

小曹脱了鞋盘腿坐在床里面,抬头看到她,笑嘻嘻地说:“过来一起玩吧!”其他几个人也吆喝道:“一起玩吧!”她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不玩,你们玩吧。”胡平笑道:“小薛是好同志,除了工作就知道学习,从来不和咱们这些落后分子混在一起。“

薛冰微笑道:”我的牌技太臭了,你们谁和我一组还不是只有喝酒的份儿。”

大龙笑道:“有喝酒是好事,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喝凉水。”

胡平笑道:“咦?大龙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消极啦?”

大龙笑道:“这不是消极,这是看开了。”

胡平又道:“看破红尘了?不想当官了?”

大龙叹口气道:“哎,咱想官,官可不想咱,管他了,混一天算一天.”

大龙自从那次被乔书记在计生办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了一顿,整个人变化了许多,工作没有以前积极了,很少往领导跟前凑了每天耷拉着个脑袋,和胡平混在后排一有机会便打扑克,推对子,赌博。

大龙忽然又诡秘道:“小薛,领导是不是走了?刚才我听到三菱车发动的声音。”

薛冰点了点头。

大龙又道:“走了好,咱们放心玩,”

胡平道:“这俩天领导换届都忙乌纱帽,哪有心思管咱们,正好,咱们逍遥。”

薛冰看了一会儿他们打扑克,冲着小曹笑了笑,小曹心领神会道:”是不是找我有事。“

薛冰道:“用一用你的钥匙。”说着抬手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小曹笑了笑把一串钥匙扔给她,又专心打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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