洽谈当日,祝回庭提早把车开到浮金苑接许沉河,路上调侃对方:“顾从燃对你挺上心啊,前面几个都住的旧宿舍,连助理都没安排。”
许沉河疑惑:“前面几个?”
“他没跟你说?”祝回庭看他一眼,“在你之前,周特助已经帮他找过三个跟江画外貌相似的人了,但只有你是他亲自接回来的。”
许沉河更是惊愕:“我不知道。”
“那估计是那三个对他来说压根不重要吧,他把他们扔出去时眼睛都没眨一下。”祝回庭专心盯路况,没留意许沉河的表情僵住了。
扔?
双手紧紧攥住安全带,许沉河把这个不怎么形象的字眼来回咂摸几遍,脑海里突兀地跃进顾从燃看他时深情的眼神。
他揉揉额角,暗想自己昨晚没睡好导致精神错乱,连这些有的没的心思都晃出来了。
“顾总对江先生好专一。”许沉河没话找话。
祝回庭笑了,笑过后感喟:“十年恋人了,如果江画没走,那就是……十三年?称得上是娱乐圈模范情侣了吧。”
许沉河扳着手指头数数,江画比他大四岁,还在世的话今年就是30了,再减掉13年,那是高中时代就开始谈了?
见副驾上的人不出声,祝回庭以为许沉河在为今天的洽谈心烦,他腾出手拍拍对方胳膊,安抚道:“等下见了制作公司和品牌方负责人不用慌张,记住我跟你说的要点,他们要是咨询你代言费和形象设计之类的,你就如实回答,但不出意外的话都由我帮你交涉合作细节,合同生成签订后,这个代言就谈下来了。”
许沉河出门前打了隔离和遮瑕,那条疤被隐匿得几乎看不见。他勾起口罩遮住半个下巴,学综艺节目里江画的表情和语气,左眉一扬,嘴角染上柔和的笑:“行,没问题。”
洽谈很顺利,祝回庭作为金牌经纪人,口才好,熟知严格的代言细节,商讨好最重要的代言费、合同期限及工作范围后,三方敲定档期,制作方承诺三日之内拟定合同,十日之内必展开工作。
回去时,许沉河仍是不敢相信商定的价格:“1300万?”
“两年啊,挺好了。”祝回庭说。
“我不是嫌少,”许沉河默默算了算,除去纳税和公司所得,到手的也是个大数目,“我是从没想过会离这个数字那么近。”
想到前天还向顾从燃请教20万上下能买到什么车,许沉河有点羞耻,现在别说顾从燃推荐的车了,他的代言收入连买下顾从燃的阿斯顿马丁都绰绰有余!
两天后如约开展品牌代言签约仪式,开幕前,许沉河收到顾从燃消息,问仪式大约什么时候结束。
许沉河今天起得早,这会儿昏昏欲睡,看到顾从燃的消息才强撑起精神回复:还没开始呢,最晚得五点才落幕。
顾从燃:今晚有个饭局,我带你出席。
许沉河的瞌睡虫立马被吓走了,他还想问问顾从燃是怎样的饭局,祝回庭在一旁碰碰他的肩膀:“开幕了,先收起手机。”
所谓的仪式实际上要求许沉河发言的环节并不多,除代言人致辞和正式签约外,他只需保持缄默对主席台前的镜头露出得体的微笑。
展示产品时许沉河当众在衣领和腕间喷了少许的lullaby的新品香水“黑色火焰”,奇异而苦润的味道令他蹙眉,好在他唇边笑容不减,或许没人能发现他对这香水味的不适。
仪式结束后天色昏暗,祝回庭把后备箱的两把雨伞都拿到前面,上车后看了眼天气预报:“得赶紧回去了,今晚恐怕要下雨。”
许沉河给顾从燃回了个消息,从随身的包里翻出小镜子看自己早上出门前点上的小痣:“顾总说今晚要带我去个饭局。”
“对,在紫雅舫,我把你送到门口去,他在那里等你。”祝回庭说。
一路狂飚,车速仍是不及倾盆大雨来得快,到紫雅舫时天幕已一片黢黑,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车顶盖,让人的心也无端跟着雨声惆怅。
远远的,许沉河看见顾从燃立在门斗前等候,车开不过去,祝回庭将反向雨伞拿给许沉河:“自己能过去么?”
“能,”许沉河拉起口罩,接过伞推开了车门,“你回去路上小心。”
踩着一地飞溅的雨水奔至顾从燃面前,许沉河收起伞,先扒拉自己的头发有没有乱:“顾总,我没迟到吧。”
“没,是其他人早到了。”顾从燃敏锐地捕捉到许沉河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香味,他眼底神色微变,揽了许沉河的肩把人带进门斗,“你酒精过敏不?”
“不过敏。”许沉河答完又抬头,明白等下的饭局必喝酒无疑了,“江先生酒量如何?”
“千杯不醉。”顾从燃说。
许沉河苦笑了下,但口罩挡着,顾从燃只能看到他眉眼弯弯:“顾总放心,我也能喝。”
包间偌大,围桌而坐的人却比许沉河想象的要少,顾从燃逐一为他介绍:在盛名颁奖礼上拿过最佳导演奖的孔顺导演,鬼才编剧潘乙蓝,以及影视剧的另外两位投资方。
在座的大都是豪爽健谈之人,饭局进行到一半,饭菜没吃多少,茅台就见底了四五瓶。许沉河数不清自己被敬了几杯酒,只觉双颊耳尖都透着热,眼前的人像也出现了重影。
喉咙火烧火燎,手里握的玻璃杯再次被坐得近的孔顺满上:“小江,这部剧后,期待你再夺影帝奖!”
许沉河不知自己眼神飘没飘,反正目光是飘了,悠悠地飘到和另两位投资方谈事的顾从燃脸上,再挪回孔顺这边,双手抬了抬酒杯,笑道:“承您贵言。”
整杯白酒漫过舌面滚进食道,在胃部炸开火花。酒过三巡,许沉河先道一句失陪,出了包间拐向洗手间,在长长的走廊红毯上跌跌撞撞,幸好也没人看见。
脑袋晕晕涨涨,许沉河用冷水拍了两遍脸才勉强清醒一些,这一刻只想回家躺在床上,抛开所有杂念舒舒服服睡个好觉。
步履虚浮地走出洗手间,许沉河扶着墙慢慢往回走,前方晃来个人影,他不确定地眯起眼:“哥哥?”
“醉得不轻。”顾从燃摸摸许沉河额头,用手背抹去他脸上的水,“不是说自己很能喝吗?”
“哥哥。”许沉河闭上眼,将自己全身的重量卸到顾从燃怀里。
似曾相识的香水味直冲顾从燃的鼻腔,木质馥奇香调,浓郁的烟草味中混着清新的树脂味,像阴沉的雨夜里撕开处子的衣裳,性感神秘却青涩迷人。
胡思乱想之时,怀中的人突然睁开眼,迷迷瞪瞪地问:“还要继续喝吗?”
顾从燃扯起许沉河的口罩,端详了这双分外清亮的眼睛好久,叹道:“你妆都快洗掉了,还喝什么啊,想让人认出你不成?”
打电话喊司机把车开到门口后,顾从燃先背着许沉河到包间跟里面喝得烂醉的一帮人道别,结账后再拿了伞不紧不慢地走出饭馆。
雨未停歇,且有愈下愈大的趋势,顾从燃跟司机合力把许沉河弄到车后座时费了挺大劲,自己身上的衣服从肩膀湿到后背,再看睡得死沉的许沉河,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吩咐司机把车开进浮金苑,顾从燃让司机先回家去,自己背了许沉河上楼。
进屋后许沉河睁开了眼,然而看着也不像是清醒,他从顾从燃背后滑下来,瘫在沙发上扯掉口罩,捂着额头长吟一声。
“别睡沙发,容易着凉。”顾从燃脱去湿淋淋的大衣,走过来拽许沉河的胳膊,后者顺势攀着伸来的手臂,环住他的身子呢喃:“哥哥。”
顾从燃没想到平日文质彬彬的许沉河喝醉后能这么缠人,以前江画是从来没喝醉过的,这时候顾从燃倒是在许沉河身上寻见江画罕有的醉态来。
心里软了软,他拦腰把许沉河抱起,进了主卧放到床上后帮许沉河脱去外衣裤子鞋袜,剩了件单薄的打底衫再将人塞进被窝里。
半梦半醒的许沉河极不安分地把手压到被子上,顾从燃抓起他的手腕,正想给他放进去,那股味道却更明显——
曾经有一段时期,顾从燃搞不懂江画的心思。
少年时的江画厌恶各种古古怪怪的香水味,两人逛街时经常会闻到经过身边的男男女女身上浓烈刺鼻的香味,江画都会拧起眉头捏紧鼻子,抱怨一声“难闻”。
进入娱乐圈后,江画却爱上了一款名叫“欺瞒”的香水,初时顾从燃不习惯他的男孩会带上这股奇怪迷幻的味道,久了之后竟然连自己都上瘾。苦甜交织的香味仿佛在抽着雪茄时被情人用嘴喂进一口加奶的咖啡,糜\/烂、霸道而又刺激,当顾从燃在床上抱着江画顶上高\/潮时,他会无比眷恋这种奇特的味道。
跟许沉河今天所周身所萦绕的香味很像。
正分着神,许沉河就掀开了眼皮,朦朦胧胧的,被顾从燃扣住的右手揪住了对方的衣襟。
“口渴……”许沉河一开口,便是被过量白酒浸润过的沙哑的嗓音。
同时右手也揪着身上的人往自己的方向拉扯,微张着嘴轻声重复:“渴……”
卧室内没开灯,只客厅外泄进一丝光,但也毫无作用,因为完全被顾从燃的身躯挡住了。窗外的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将顾从燃的心砸得千疮百孔,每个窟窿都填满了江画的名字。
这是他的画画啊,他想念了那么久、那么久的画画。
最后一线理智都被雨声和香水味冲垮,顾从燃俯下头,近乎虔诚地吻上了眼前人冰凉而柔软的双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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