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诸位百忙仍腾空而出,赏脸来参加秦某母亲的寿诞,特备薄酒淡饭以答诸位贺礼,还望今日诸位在秦某左相府吃好喝好,不醉不归!”秦夫人不胜酒力故以茶代酒,是秦锦风代秦夫人向众人敬酒。
不得不提,秦锦风尚不年长,却有一家之主的风范,他风度翩翩、衣袂飘飘的模样引得各家女眷纷纷侧目,只为多觑一眼秦锦风的俊美。
唯独齐暮秋兴趣索然,手边的佳肴未动一筷,只顾凝视着银器里的清酒,略无抬眸之意。
她无心跻身那群人之间,可自她而来的香风氤氲,又怎愁无蝶寻芳而来?
世人皆知长公主齐暮秋如今深得帝心,谁不想多与长公主亲近几分,以谋求本家荣华富贵?
可她齐暮秋分明只钟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末了有意走近的也无非就是苏沉央一人。
“长公主为何独自一人落座于此,不与众女眷一道去左相府后院里赏花吃茶?”苏沉央也不拘谨,躬身请了礼便自顾自落座她身侧。
他虽褪了寒光森冷的甲胄,可他那股子在战场上指挥若定、杀敌无数的气宇轩昂,却是无论如何也煞不灭的。
齐暮秋不着急回答他,慢慢吞吞的抿了口清酒,凉凉的掠过喉咙,复而缓声反问:“那苏将军,不也未跟随众人海吃豪饮吗?”
唇瓣轻启,话语中的森冷和疏离与面上娇俏的笑意格格不入。
而苏沉央倒是被她的话给堵了进去,半晌没再出声,只含着些许笑意。正欲开口时,却又觉得不知谁的目光灼灼有如芒刺在背,回眄一遭又扑了个空似的,未察觉异样。
苏沉央没看见,不代表正对着萧溟逸的齐暮秋没看见。
二人相隔甚远,萧溟逸断不可能听见他们所谈论的话语,可单单只是瞧见齐暮秋那温温的笑意,就忍不住要将苏沉央千刀万剐!
他的秋儿,可从未这般对他笑过,那笑容宛如寒梅傲雪绽放似的,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萧溟逸视线里转瞬即逝的肃杀一闪即逝,可却轻而易举被齐暮秋捕捉,她的心骤然一紧,脑海里又蓦然浮现那木盒里的可怖情形。
“长公主伶牙俐齿,臣下倒是无法匹敌了。”苏沉央微微颔首,眸中含笑,虽然话里示着弱,可换做旁人看见的也不过是他那直挺挺的身板,并无一丝一毫的低眉顺眼。
语出有半,却不曾见齐暮秋应他:“长公主?”
苏沉央见齐暮秋好一会都眼神直直的越过他望向身后,可身后并无人与她对视,才意识到齐暮秋这是走了神。
“失礼。”齐暮秋回过神时是立马垂下了头,她的眼眶微微泛红,为了不让苏沉央发现,才出此下策,“苏将军所言极是,本公主留在此倒有几分多余,便去后院里瞧他一瞧,失陪。”
也不等苏沉央应她,齐暮秋便带着如玉和暖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注视着齐暮秋这里一举一动的除了萧溟逸,更还有家主秦锦风。
他也想来同齐暮秋说上几句,却不想这边脱不开身,还有众多宾客,总不能让母亲独自一人应付,所以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沉央同齐暮秋交谈,就连和齐暮秋的眼神交汇,都没有。
齐暮秋前脚刚走,萧溟逸后脚也准备离开。才动身不过几步,忽的听闻齐轻云遣人送来了赠与秦夫人的寿礼,还因无法亲自前来道了声歉。
小厮呈来的锦盒里存的是八宝留仙琉璃寿盏,是官窑出产的名瓷器,单供皇室之内。
于宫内而言的确是唾手可得,虽然秦锦风是左相,官窑出产的瓷器倒也是弥足珍贵。
萧溟逸听着家丁递来的话,不曾言语,只垂头低低一笑,瞧不真切他笑里蕴藏的含义。
在左相府后院里绕了几圈的齐暮秋兴致缺缺,也厌烦了面上挂着的敷衍笑意,想着齐暮琏也到了下学的时辰,便命如玉去知会秦锦风一声,就说她身子不适先回宫了去。
马车缓行,是齐暮秋在刻意候着如玉追赶上来,马车内齐暮秋怡然自得闭目养神,暖冬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哪里不明白?”齐暮秋缓缓睁眼,望着暖冬深锁的眉心,相较素日里苛严模样又显得愈发宽容。
若是暖冬左思右想也不明白,齐暮秋可以告诉她,也当个点拨,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权当引个头罢了。
“奴婢不明白,苏将军是敌是友我们尚且不知,好歹他不曾加害我们,为何不笼络他来,多一人助,也好过立一个敌。”暖冬到底还是想的浅显了些,还需多加磨练几分。
当暖冬发问多的时候,而后居上的如玉已站于马车外,听她言罢更是撩起帘子走进来,为暖冬解答,也省得齐暮秋亲自开口:“因为苏将军志不在此,他主动请圣上为自己和长公主赐婚,无非是表达自己忠于生死而非愿与淮安王为伍的决心,与长公主无半分瓜葛更不存在一见倾心这一说。若与他为伍,日后是以他知晓全情并凭圣旨一张端了长公主殿下辛辛苦苦布好的棋,那便宛若瓮中之鳖一般,信手拈来。”
如玉所言正是齐暮秋所想的,暖冬得如玉指点也明了齐暮秋的用意。
归根结底,一来如玉长暖冬几岁,二来又因为暖冬虽为区区宫媵,也终归是在长公主的庇佑下长大的,十多年来无忧无虑。
可如玉不同,她在江湖仗剑几载,养出来的脾性更能面面俱到一些。
“长公主,还有一事。”如玉征得齐暮秋同意之后,才继而说出下文,“齐轻云遣人送了礼去祝寿,还若有若无的埋怨长公主软禁了她,不得空能亲自前来拜访。”
齐暮秋听罢未语,轻笑了几声。
齐轻云果然是耐打压的人,终归是没让她失望的。
前世她齐轻云先入为主,为坏齐暮秋的名声无所不用其极,今世是她先下手为强,新仇加旧恨,她不介意一并报了前世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