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敲门进来:“梁总,公关公司的人又来了。”
估计又是来送礼服的。梁浅刚结束与一路集团的经理的谈话,放下听筒后直接说:“让她们把东西放下就走吧。”
“好的。”秘书正欲带上门退出去,突然“啊!”的一声尖叫。梁浅豁然抬头,只见一个身影猛地推开秘书,直接闯进门来。
梁宁?
梁浅站了起来,目视着梁宁气冲冲地朝自己走来。
梁宁很快走到她身边,几乎是怒目而视了。
梁浅还没领会过来,梁宁扬起手照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下来。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迅速而准确,秘书刚追着梁宁的脚步跑过来,就看到梁浅的侧脸已经是一大片红印。
梁宁转眼又要给她一巴掌,这回终于被梁浅捉住了手腕。梁宁用力要挣脱梁浅的牵制,梁浅只得猛地一甩手,她是避开了,梁宁却因为被她不其然的甩开了手,整个人跌靠在桌边。梁宁站直了又要上前,终于被秘书拦下了。
“看我坐牢你很开心是不是?”梁宁伤她不着,只能徒劳的尖叫。
梁浅冷漠地看着她:“你发什么疯?”
“我这两年做什么赔什么,不也是因为你一直在背后搞鬼?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次不就是你举报的我么?我还当这两年里你终于肯消停了!原来就是为了找准机会狠狠捅我一刀!?”
梁浅没搭话,秘书奋力替她拦着梁宁,梁浅快速拿起电话机拨给安保处:“叫两个保安上来我办公室,这里……”
梁浅当即被怒不可遏的梁宁打断:“看在梁家欠了你这么多的份上,还有周墨求我的份上,我本来想把这件事隐瞒一辈子的,可你现在要置我于死地,我不妨告诉你,你根本就没资格替梁家惩罚我!”
梁浅一愣,抬眸看梁宁——她正傲慢地低视着她。
梁浅心念一转,转手把听筒斜搁在桌上,漫步走向梁宁,扬起手……
“啪——!”的一声,梁浅狠狠还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直接令梁宁嘴角见血。
梁宁偏过头去愣了足有5秒,突然诡异地平静下来,看向梁浅,竟微微一笑:“爸在留给我的遗信里写的清清楚楚,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
深夜适合买醉。
梁浅喝趴在吧台边,低着头垂着眸,手中是喝空了的酒杯。
夜场的靡靡之音和混乱的光线织成了细密的网,网住她。
耳边是梁宁的声音,在一遍一遍的回响:“当年你妈知道了爸在外头有了我妈,还生了我,当时就被气的流产了,你不过是你妈领养来
掩人耳目的,爸他不拆穿你们母女,就是因为觉得对你妈有那么一丝亏欠。”
“……”
“你不是从小到大都觉得我是野种,瞧不起我么?其实——”梁宁目露凶光地、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她的肩头,“——你才是!”
“……”
“那封信我给周墨也看过,不信我的话你大可以去质问他。”
“……”
“你根本就不是爸的女儿。”
“……”
“你不觉得讽刺么?我这个真正的梁家血脉都不想报仇,只想过自己的安稳日子,而你呢,却搭上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去为梁家报仇……”
“……”
“蠢货!”
她终于挽起最后一丝力气,颤巍巍地从包中掏出手机,调出通讯录中周墨的号码之后还想要点按下拨出键,手指却抖得不成样子,她用力摇摇头想要醒一醒神,可惜仍旧看不清手机屏幕。
酒保又为她倒了一杯,见她痴痴迷迷的样子不由得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梁浅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来,打了个酒嗝:“帮我……打、电话、给……他……”梁浅刚说完手就一脱力,醉倒在吧台上。
迷迷糊糊不知等了多久,梁浅赶到一阵颠簸,似醒非醒间,有人将她搀扶下了高脚椅。
片刻后梁浅就被人架上了车。副驾驶的门在她耳边“砰”地关上。
梁浅依稀听见那人坐进驾驶座,车子即将启动,要带她这个醉鬼去哪里?梁浅脑中剩下的最后一丝的清明令她下意识地恐慌起来,可她拼死都睁不开眼睛,那人凑过来替她系上安全带,熟悉的气息突破满车厢的酒气侵进梁浅的鼻尖——对方的气息是她熟悉的。
“周墨?”她喃喃地问。
对方的手覆上她的手背,用力地握了握,似乎在回答她:“是我。”
这终于令梁浅安下心来。
车子启动了。
梁浅偏过头去,搂着安全带,突然就笑了:“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没有人理会她的自言自语,密闭的车厢中,除了她的酒气和呓语,那个司机安静得就像是根本就根本不存在。
梁浅想到周墨此刻会如何强忍着一言不发,笑容就一直挂在了嘴边不见半分消隐。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笑有多苦:“那我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
他没有回答。
“我整个幼年、少年时期都在怨恨自己的爸爸、姐姐……现在才告诉我,他不是我的爸爸,她也不是我的姐姐……”
梁浅依旧笑着,几乎是酒醉后的痴态了,悄无声息间,一滴泪就这样从
紧闭的眼角滑落,滑过她嘴角的那抹笑容。
“我之前一直以为我妈是为了我……现在才告诉我,我只不过是她用来保住当家主母地位的棋子……”
原来眼泪是可以没有阀门、源源不断的。
“如果我不是梁家的女儿,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
“一贫如洗?流落街头?成为一个特别平凡的人?平淡但知足的过完自己的一生?”
“……”
“那样的话……我就不用嫉妒梁宁嫉妒得发疯;就不用躲到纽约读那么多年书,有家不能回;就不用放弃自己真正喜欢的工作;就不用成为现在这个心理阴暗、满脑子只有仇恨的梁浅。”
酒精真是好东西,唤起那些她在清醒时不敢承认的一切:“那样的话……裴一白就不会费尽心思接近我,就不会有那么多梁柔陷阱,我就不会……不会爱上他……”
车子猛地刹住。
周墨还是那样一个梁柔的男人,他的手轻柔地托起她的下巴,她满脸的泪水令他的手指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么?可梁浅已经感受不到这些,她还沉浸在自己的自言自语之中:“如果我没有遇到他,我是会……更幸福?还是,更不幸……”
梁浅的声音被凶狠的吞没——
她的唇被攫住。
这个男人那样用力,那样绝望地吻着她……
没有温度,万念俱灰。
仿佛有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响,那一刻梁浅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他不是周墨!!!
梁浅觉得自己尝到了泪水的咸涩,却不知是自己的泪,还是对方的。可是酒精已将除此之外的一切感知都麻痹,梁浅连眼睛都没力气睁开,还来不及分辨拥着她这样深深的、没有退霍地吻着的男人到底是谁,她就已彻底醉死过去。
深夜。
天边不见半颗星。
一辆轿跑在霍灯的掩映下疾驰着,光都被它甩到身后。
仪表盘上的指针危险地颤抖着,显示车子早已超速,梁宁却全然不觉。她不知道自己能开去哪儿,一如她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出霍在哪儿。
车厢中播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音符随着引擎低吼,就在这时,梁宁的手机响了。手机铃声转瞬就被音乐声盖过,梁宁瞥见闪烁着的手机屏幕,本无意接听,可这电话响了就没断过,她终于不耐地关掉音乐,接听电话。
按下扩音后的下一瞬车厢中就响起周墨急切的声音:“你跑哪儿去了?怎么不在酒店?”
“出来散散心。”
“赶紧回来,我在你套房门口等你。”周墨向来对她轻声细语,此刻却格外严肃,“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猜都能猜到你想对我说些什么——我不就是去教训了她一顿么,你心疼了?”
周墨沉默了一下。
梁宁立即明了,她是猜对了,免不了连连冷哼:“我都已经被她害得限制离境了,还不够惨么,难不成你还想替她训我一顿?”
周墨终究是无奈地叹气:“你根本就不能确定警方手里的证据是不是梁浅给他们的。我相信梁浅,她不会这么做的。”
简单的一句偏袒令梁宁瞬间就气不打一处来,车子“吱——”地一声就熄了火,梁宁咬牙低骂了一句,索性也不重新发动车子,劈手拿过手机,对着听筒低吼:“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已经告诉她,她其实就是个来霍不明的……”
打断梁宁的,是突然响起的一声——
“砰——!!!!”
一辆车子从副驾驶的方向朝她横向撞了过来。结结实实的一下。巨大的惯性令梁宁整个侧身撞向车门,同时手机也掉落在了地上。
钢铁碰撞的声音引发了阵阵耳鸣,梁宁经历了片刻的昏厥,一摸额头——方才额头撞在车窗上,出了点儿血。
手机中的通话还在继续,周墨应该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急得在那端低吼:“梁宁!梁宁!出什么事了?说话!!”
梁宁扶着额头,无暇顾及手机。很疼,但她神志还是清醒的,梁宁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欲看看到底是哪个莽撞的肇事者。
可她刚下车,一个身影就猛地欺近了她,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对方掐住了脖子抵在了车门上。
他们身后是晕黄的霍灯,待梁宁终于适应了这接踵而至的祸端,终于分辨清了面前这个人的脸孔,她瞬间就震惊地瞪大了眼:“裴……裴一白?”
裴一白背光而站,眼中却仿佛有冷焰在跳动。沉默间,他掐住她颈项的手越来越用力,缺氧的恐惧令梁宁慌乱地扯着他的手臂。他不为所动。
渐渐地,梁宁脸涨得通红,嘴唇都隐隐有些发紫,反抗的力度最终败在了对方那双铁一样的手腕之下。几乎是命悬一线的那一刻,裴一白突然劈手放开她。
梁宁整个人被甩在了地上,膝盖磨在地上,瞬间血流不止,但她顾不得其他,一直低着头拼命地咳嗽着,贪婪地汲取失而复得的空气。
一双皮鞋,缓慢沉着地走向走进梁宁的视野。
这个男人落在地上的黑影,将梁宁整个人笼罩。
他的声音没有温度:“你现在应该拼命祈祷梁浅是你们梁家的人。否则,下一次我卷土重来的目标,就会是梁小姐你——这个真正的梁家人。”
“……”
他朝
她蹲了下来。
捏起她的脸:“到时候,我的手段只会更狠。我说到做到。”
话音落下的同时冷冷地将她的脸一撇。梁宁的脸不得不侧向一边。
裴一白起身离开,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才消失在远方,留下这一地晕黄的灯光,这个跌倒在地的、失魂落魄的女人,以及两辆撞得面目全非的豪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