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因，今夜的天似乎越发地黑了，子时未到就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子时到的时候，天黑得顾白楠不禁怀疑月亮到底存不存在。
林胥依旧很准时地就到秦王府来接顾白楠，两个人和那晚去千毒坊一样，驾着轻功，以最快的速度一边警惕着，一边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东宫前院。
东宫不比千毒坊，尽管是子时，夜深人静，但是还有一处地方外头站着好几个奴才，奴才们守着的那间屋子里头，也还亮着烛火，只是里头没有半点声响，就好像是人已经睡着了一样。
站在墙角隐去了身影，顾白楠看了两眼那些奴才，就冲着身旁的林胥努了努嘴，压低了声音说道：“让他们睡会儿。”
白天，她已经跟君烨辰说过了，就让李梦瑶住到前院，前太子住到后院，两个人隔开，所以现在那个屋子里，必定是李梦瑶在。而外头守着的奴才，和里头亮着的烛火……
李梦瑶那么贪生怕死，梦如霜暴毙，她自然会担心下一个会轮到自己，所以派人守着自己，亮着烛火，给自己点心理安慰，这是人之常情了。只不过，也不知道她到底清不清楚，如果千毒坊真要对她下手，她再怎么防备都是徒劳的。
听到顾白楠的话，林胥也不需要问为什么，甚至连应允都没有，就直接闪身过去，在那几个奴才发现他的那一秒钟，他已经抬起手，几个手刀就悄无声息地送他们进入了梦乡。
那几个奴才倒下之后，顾白楠才走了过去，轻轻推开了房门。
房内半点声响都没有，走进去就能看见落下的帷幔中，正有一个女人的身影，胸腔微微起伏，看着就已经在熟睡着。
顾白楠扭头和林胥相视了一下，林胥关上房门，两人就一前一后地走到了床榻边。
站定下来，顾白楠抬手一下子就拨开了帷幔，垂着清冷的眼眸看着正在梦乡的李梦瑶。
或许是因为担惊受怕本身就睡得浅，或许是本身就敏感有人靠近，在顾白楠拨开帷幔之后不久，李梦瑶便眼睫毛颤了颤，微微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的刹那，她直接看到的就是顾白楠的脸，登时两只眼睛睡意全无地怔了怔，整个身体都紧绷了一下：“顾，”余光瞥到站在顾白楠身后的一个白衣男人，她抿了一下唇，下意识地改口，“秦，秦王妃？”
“既然醒了，就起来谈谈吧。”顾白楠说着就放下了帷幔，转身走到椅子上坐下来。
李梦瑶很快就披上外衣，心惊胆战地下床，走到顾白楠面前，深深吸了口气：“半夜三更，秦王妃过来东宫做什么？”
她此刻无比的警惕，仿佛忘了白天她是怎么求顾白楠帮她的。
对此，顾白楠并不在意。
顾白楠不疾不徐地说：“我有事问你，你若是能回答得让我满意，我可以助你离开东宫。”
闻言，李梦瑶眼睛瞬间亮了一下，但想起了自己先前对这个女人的得罪，而这个女人又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她瞬间就又谨慎了起来，问道：“真的？”
“嗯，但，”顾白楠微微合了合眼眸，“你若耍花招的话，我能做的，可就不仅仅是让你重新回后院呆着。”
顾白楠的语气一直都很平静，但是平静中却毫不掩饰地透着不可违背的威严。这让李梦瑶不禁咽了咽口水，连连点头：“你想知道什么？”
“梦如霜死之前，你见过她吗？”顾白楠直截了当地问。
话音一落，李梦瑶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异色，但旋即她便态度坚决地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但她的神情，却是逃不过顾白楠的眼睛。
顾白楠并未戳破她，而是继续问道：“那，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李梦瑶快速地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下，说：“应该是三天前。”
顾白楠没有吭声，也没有任何举措，李梦瑶就又补了一句：“那会儿我正在后院的院子里喝茶，她去看前太子，在后院跟我打了个照面，但我们关系不好，并没有什么交谈。”
她和梦如霜关系不好，这一点谁都知道。
听到这里，顾白楠重复了几个字：“你在后院喝茶。”
“是。”李梦瑶点点头。
顾白楠微微抬手摸索着下颏，若有所思地道：“确实，喝喝茶静静心，挺不错的。”
她白天的时候在后院已经注意到了，那副茶具上边沾满了灰尘，看上去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用过了，李梦瑶想糊弄她，未免太小瞧她了？
啧啧，只能说，狗改不了吃屎，李梦瑶这个女人不管沦落到什么地步，都不值得同情。
李梦瑶哪里知道顾白楠心中早有算计，她听顾白楠说着不痛不痒的话，摸不清顾白楠的意思，便只得附和道：“是啊，眼下在这宫中，就只剩下喝茶静心了。”
“既然后院是你喝茶静心的地方，明日我还是告诉四皇子，让你回后院，在顺便找几个下人，帮你把茶壶给洗洗，上边那么多灰，喝了闹肚子怎么办？”
顾白楠一字一句说得懒洋洋，李梦瑶却在听完之后脸色大变，条件反射直接就跪了下来。
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跪下，只是感觉，顾白楠说话的语气中藏着太大的威慑力，足以让她害怕。
看着李梦瑶跪下，顾白楠缓缓地转着眼眸，声音平静：“说吧，你最后一次见梦如霜，都做什么了。”
到这个关头还要瞒着她，李梦瑶是真的想被疯太子打过余生吗？
李梦瑶跪在地上，抿着唇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整个脸上满是纠结而又害怕的神情，她支支吾吾了良久，才终于开口：“三天前，她在后院突然浑身发痒，下人找了大夫也医治不好，听说一抓还会掉些皮。我，我当时就是跟着大夫过去看她，后来，大夫怕会传染，便求了四皇子将她隔离在前院，我害怕，我就一直待在后院。”
李梦瑶断断续续地说着，顾白楠却意味不明地张了张唇：“然后呢？”
她不看都知道，李梦瑶这么长的一句话里，有几成是真的，几成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