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壮士一视同仁!功名只向马上取!”
“陈平章在军事会议上宣布:今后将维持边境小规模战斗,军队晋升体系以军功为重!”
“今朝无功一走卒,明日杀贼万户侯!”
……
初一上午的会议刚刚结束,洛阳内外军营就收到了枢密院下发的《首次会议纪要》。
枢密院严令各部向所有军士宣讲纪要内容,不过一顿午饭时间,会议纪要就通过各级将士传播到河南府上下。
而基于会议纪要诞生的各种解读,也随之传播开来。
新出现的专业读报人在市井街头向百姓路人阐述自己的看法或者收集到的内幕解读,时不时收获一阵喝彩声,甚至会收到数额不定的打赏。
主持负责印发并解读会议纪要的是枢密院军备司。
军备司司正魏仁浦通过操作这一次宣讲会议纪要,突然,提前让底层士兵百姓明白朝廷政策对他们的益处,更有利于朝廷监察各级文武官吏在执行中是否有错漏之处。
简单来说,中坚官员失去了欺上瞒下的机会,不得不老老实实按照规定干活。
比如这一次的“维持边境小规模战斗”,如果朝廷不管,反对陈佑的人必然会解读成“陈佑穷兵黩武祸国殃民,分明天下一统四海平靖,竟然要擅起边衅,徒耗钱粮军兵”。
但现在,普通百姓大都知道边境不可能安定平稳,契丹等常常会入侵边境州县,周国本就不得不进行防守战斗。
而陈佑提出的“小规模战斗”,意指不耗费大量钱粮、不影响地方州县生产生活情况下的主动出击,目的是拒敌于国门之外,保护本国百姓生命财产安全。
如此一来,正常的百姓对这一政策的态度可想而知。
而对普通士兵,则是一面宣传“拒敌于国门之外”的荣耀,一面强调参战立功,晋升封赏首先考虑军功,其次考虑资历。
“可惜耗费人力物力太过巨大,如若不然,推行天下,何愁天下不治?”
坐在家中,魏仁浦满是遗憾地对亲弟魏仁涤说出这样一句话。
魏仁涤哈哈笑道:“哥哥以为宣传之举不可久为也,莫非不知宣农院?”
“宣农院如何,为兄倒是比你清楚。”魏仁浦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容,随即绷不住失声笑道,“你看朝廷为了宣农院能起到作用,专门委任了一个参政巡视天下。
“你道为何如此?我觉得平章经常感叹的一句话能拿来用一用:对治理手段最大的限制是通讯!”【1】
魏仁涤无奈耸肩:“山长这话我也听过,这是客观条件的限制,但要用人力取巧,也不是做不到。”【2】
说罢,不等兄长反驳,他就补充道:“明年春闱结束,我正好要带一批学生去南边调查,到时候再看宣农院之类究竟是什么情况。”
“哦?”魏仁浦闻言皱眉,“什么时候能回来?”
“至少得三四个月吧。”魏仁涤反问道:“哥哥可是有事?”
“嗯,年后我大概要出京任职,暂时还没定去哪。”
“原来如此。这么早就得到消息,看来是要高升了?”
“差不多。”魏仁浦嘴角浮现笑容。
魏仁涤见了,稍一思忖,开口道:“要是不行,我就请求书院给我换一下,换到洛阳周边,也好照看着家里。”
“那就这样。”魏仁浦点头,弟弟能留在京中,那是再好不过,“说来,最近书院可有什么讨论?”
听到问话,魏仁涤眸光闪动,绷着脸摇头:“倒没听说过。”
“是么。”
毕竟是亲兄弟,魏仁浦一眼就看出弟弟言不由衷,只是既然不愿说,也就没有深究。
“皇甫兄怎么看今天那个节度使改制的方案?”
坐在酒楼隔间里,皇甫楠听到问话,有些无奈:“苏兄这话问得,我在宣政殿不已经说了么,对此事是支持的。”
怀德节度使苏恒闻言笑道:“确是我的错,自罚一杯!”
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坐在一旁的崔承霖顺势道:“延宇是想问问志坚具体意见,这事要怎么改才好?”
要说苏恒,皇甫楠还能推脱,崔承霖一开口,他就必须给一个准确的答复了。
无他,一个是叛而复降的寻常节度使,一个是在先帝即位时立了大功的老牌节度使,尤其崔承霖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少一考虑,皇甫楠叹了口气,只得开口:“崔帅来问我实在是问错人了,直接去问陈平章或许更好。”
说完这话,他为了避免被认为是推脱,紧接着就道:“其实这件事我问过平章,平章当时的说法是,内地无有战事,再有节度使这等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职事就有些不合适了,所以准备取消内地的节度使。”
“这都是会议上讲过的。”苏恒有些急切,“平章只说了咱们这些人要么去边疆做节度使,要么在内地专管兵马,这内地到底是个什么职事,莫非是一州团练?”
文臣武将做到节度使,已经接近顶峰了,接下来还想更进一步,要么出将入相,要么因功封王。
苏恒没有继续拼命的想法,他只想在节度使任上做到致仕。
崔承霖也五十有余,体力上已经不允许他继续拼杀,而转型一方主帅,定然争不过如今一些新人,故而同苏恒一块找到皇甫楠来打探消息。
“这事应该会在明后天讨论到。”皇甫楠有些犹豫,“其实平章跟我也没细说,只是说可能是按照置制使那般设置,一各衙门统管数州兵马,品级上应该和诸府尹相等。”
“这么说,只是不能插手政事而已?而且手下兵马会增多?”
苏恒连忙追问。
“按照平章所说是这样。”皇甫楠语气十分不确定,“但毕竟还得看会议上怎么说。”
崔承霖点头:“是这个理,没诏令下来,一切都是虚的。”
话是这么说,但也能感觉到他轻松许多。
毕竟,对将领来说,权力大小最直观的体现就是手里兵马的多寡。
从乱世走过来的崔承霖,从来不觉得治理民政的权力能比得过精兵强将。除非朝廷持续打压将领,且将领们无力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