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与白,这两种极端的色彩之间,到了最后,是容不下其他的颜色的,便如他修炼的《罗睺九境》一般,越到最后,越是艰难,本源只能有一个,法则走到最后只能有一条,非此即彼。
突然之间,他竟希望计都早些到来,解开他脑中的封印,让他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与那黑衣人等人究竟有怎样纠缠不清的干系。
长生抬起头来,对李向明道:“去做你该做的事吧,我心中有些乱,估计要在考虑些时日。”又对明月道:“这是我必须要面对的问题,与李兄无关,你好好的帮李兄吧,这些日子,不要来找我。”
说罢,长生朝秘洞走去。
明月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李向明一眼,恨声道:“都是因为你,那事我不管了,要查,你自己查去,我不想再见到你!”说罢,气冲冲地离开了。
李向明愕然,微微地摇了摇头,也转身朝淮阴方向而去。
三天过去了,长生依然在静静地坐在洞中,两难之间的抉择又岂是拍拍脑袋那般容易便可以做出的?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长生低声叹道。
“可惜,可惜,这世上不是事事都有两全法的,想要两全,可能到了最后,一全也难以做到。”一个声音飘了过来。
“你来了?”长生抬起了头,缓缓地道。
在长生的面前,渐渐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长生身边,取了个蒲团,席地坐下,道:“我来了,其实,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里。”
“贪狼前辈,我究竟该站在哪一边?”长生眼中放出炽热的光,“两边都让我心安,两边都不让我心安,我究竟该如何是好?”
贪狼望着长生,微微叹了口气道:“这个决断,我没法帮你下,一切还得靠你自己。”
“那便请前辈解开我脑中的封印,让我知道过往的一切!”长生道。
贪狼摇摇头,道:“也不成,你脑中的封印,是当初计都所下,也只有她能解得开,我还没有这般本事。三年,只不过三年,难道你这三年也等不得?
趁着这三年,你好好想想,该如何决断!三年后,你即便再想考虑,恐怕也没得考虑了。”
长生低下了头,道:“我不知过往,又怎么决断?”
“世上又有谁能在诸事皆知的情况下做出决断?”贪狼道,“要想问路在何处,还要从这里寻。”说着,贪狼指了指长生的心。
长生不语,贪狼接着道:“你已经破入了第七境,用《罗睺九境》的说法,那便是合道,要想合道,便必先知道这世界是怎样一副画,它的本质是什么,也只有弄清了这世界的本质是什么,才能万法化一,才可能真正的合道,那时,你便是这世界,这世界便是你,世界不灭,你也不灭。这世界的本质,你清楚么?”
长生沉思良久,方才道:“小子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头绪。”
贪狼点头道:“感觉到了一丝头绪便好,怕只怕连那一丝头绪也找不到。说说看,你对这世界是怎么看的?”
长生略思了片刻,道:“世界有其本源,本源便是那世界之心。世界之心在,则这个世界在,世界之心不在了,那这个世界也就消失了。”
贪狼点点头道:“不错。”
“这个世界其实并不存在,你我也都不存在,这个世界本就是世界之心幻化出来的,你我其实都是世界之心的梦中之人。”长生继续道。
贪狼摇头道:“对也不对,存在与否,并不能证于外物,而全在自证,你我的存在,是因为你我都认为自我的存在,我思故我在,无思故不在。”
长生拱了拱手,道:“这样说也对,小子不明白,第七境已经完全融入这世界,又何有第八境、第九境之说?”
贪狼笑道:“第九境之说,究竟成不成立,还在两可之间,或者说只是一个猜测,实际上据我所知,根本没有人炼成所谓的第九境。”又叹道,“若真有人炼成了第九境,又何来这么多事呢?”
长生问道:“那第八境与第九境又究竟为何?前辈可否明示?”
贪狼答道:“不久你便会明了,还有什么可否的,你想知道,我告诉你便是。《罗睺九境》的那第八境是破画,第九境乃是化世,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长生皱了皱眉头,追问道:“此中何解?”
贪狼道:“破画者,乃破画而出的意思,有出自然有入,既然入得了画,自然也出得了画。
此出画并非彼出画,画指的是这世界,这世界的本源,也就是所谓的世界之心。世界之心本就是一抹意念,一则法则,世间万物不过是这抹意念,这则法则的演化,如你所言,皆是幻化,黄粱一梦而已。四大皆空,说的便是这个意思。
合道指的是从梦中醒来,回归意念本源,所谓觉悟,所谓证道,所谓成佛,指的便是合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金刚经》中说:
‘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身相见如来不?’
‘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见如来。’
‘何以故?’
‘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说的便是这个道理,凡是有诸相现身的,其实并非如来。”
长生叹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贪狼哈哈笑道:“佛说一切有为法,既非一切有为法,是名一切有为法也。”
长生也莞尔,贪狼开了一个小玩笑,说的是《金刚经》中的三段论。
贪狼接着又道:“而出画指的是跳出本源,自成一体,化为另一抹意念。”
长生奇道:“这样也可以做到么?那岂不是说,世外还有许多单独存在的意念?由此推演下去,岂不是说,这世界不止一个?”
贪狼笑道:“若世界只有一个,你我又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