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北巡以来,刘彻一直很不高兴,说是体察民情,然而各郡的地方官对于他的到来却好似临大敌一般,生怕他出什么差错,他们层层把守,把他和妹妹南宫公主围在铜墙铁壁之内。
这帮官吏美其名曰是保护太子安全,可是刘彻却一点自由的空间都没有了,尤其是王皇后派来的公孙贺,就像一帖膏药似的紧跟刘彻左右,更为讨厌,这也不让他做,那也不让他干。
刘彻在房间里向妹妹南宫公主抱怨着:“我能看到的民情全是官员们想让我看到的,真正的边镇百姓的真实生活究竟如何我根本看不到,这……这叫什么安抚百姓?”
“嗯嗯,哥哥说的这些我也听不懂,但是呢整天被憋屈得一点自由都没有妹妹是深有体会的,”南宫公主连连点头赞同,然后突然凑到刘彻耳边小声对他道:“哥哥……要不咱们来个微服私访如何?”
“微服私访?”刘彻一愣,转念一想立刻兴奋道:“好啊,甩开这帮恼人的家伙,咱们便服出行,深入民间岂不快活!”
刘彻刚兴奋了一下就忽然又郁闷起来,焦躁的在屋里踱着步说道:“只是……行宫内外重兵把守,谁不认识我啊,怎么会随便放我出去呢?”
南宫公主看哥哥这样为难,胸有成竹的说道:“哥,你就交给我吧,保证咱们出得去!”说着她将贴身伺候太子和公主的几个小宦官叫了进来……
天光刚见亮,公孙贺就起身出去和朔方太守商议安排布防的事情去了。
这时行宫里有九个宦官骑着马向后门走来,临近门口,被守卫后门的士兵拦住:“站住,干什么的?”
只见最前面的一个面容秀气的年轻宦官从怀里掏出腰牌冲着卫兵妖里妖气的喊道:“奉太子之命,急召公孙贺大人有重要军情商议,任何人不得阻挡,违者格杀勿论!”
那几个守门的卫兵一听,这是人家高层之间的机密大事,而眼前这帮人又是太子身边贴身宦官的打扮,哪里敢阻拦,全都让开了。
九个宦官也不停留,催马穿过后门,一路向北飞驰而去。
到了没人之处,他们勒住了马,几个人七手八脚的脱掉宦官的外衣,露出里面普通汉朝年轻人的服饰,原来他们竟然是太子刘彻和妹妹南宫公主以及贴身的七个侍卫。
刘彻顺手将宦官的衣服扔在路边的林子里,笑着对南宫说道:“妹妹,还别说,刚才你这声音还真像个宦官,阴气十足,哈哈哈哈。”
“哥你好讨厌,”南宫假装生气的拿手里的马鞭照着刘彻的马屁股就是一鞭,那马被打的上了劲,撒开了花似的就驮着刘彻奔了出去,刘彻一把没拉住缰绳,差点从马上摔下去,他赶紧顺好缰绳才将将坐稳,逗得南宫在后面哈哈大笑,几人也在后面也跟了上去。
朔方城的集市上。
这一片闹市区人来人往、喧嚣热闹,买的卖的比比皆是。
刘彻和南宫他们牵着马,东瞧瞧、西看看,看什么都新鲜,哪都看不够。
也难怪,他们从小长在深宫之中,这些民间热闹的市井欢乐和悠闲的普通人生活他们哪里感受到过,这回可是真是过了瘾了。
到了中午,他们已经出了朔方城,到了一处叫做雁南镇的小镇上,南宫揽着刘彻的胳膊有气无力的央告着:“哥,我饿了,咱们去找个酒舍吃饭吧!”
刘彻此时也觉得肚中有些饥饿,看到斜对面有一家名为“天下羹”的酒舍高挑着幌子,几个人就进了酒舍,一看大堂里面装潢还算讲究,可就是一桌客人也没有。
刘彻哪里知道,当时汉帝国的普通百姓一天只能吃到两餐,早一顿,晚一顿。只有那些贵族、官员家里才有能力和资格一天吃三顿、四顿饭。
所以中午很少有人去酒舍里吃饭,这家酒舍平常中午就极少有人来,百无聊赖的酒保一看进来了几个衣着不俗的年轻人,马上笑逐颜开的把他们让进来,找了个好位置,安排他们坐下。
刘彻他们刚进来,门口又来了一拨客人,酒保赶紧忙不迭的在门口迎接他们,这心里还寻思呢:今儿这是摊上什么好日子了,一拨接一拨的来客人!
后面进来的是一个长相显得过分老成、一脸蜡黄、病怏怏的年轻公子和一个侍从打扮的年轻人,这侍从的外貌颇有些西域人高鼻深目的样子,二人就坐在了刘彻这桌的对面。
酒保先给刘彻他们这桌献上菜谱,刘彻一看就傻了眼,菜谱上的菜他们几乎都没见过,这也难怪,天天在深宫中哪里知道民间吃什么?
“酒保,给我们上一盘牛脯,”其实南宫也看不懂,不过她装作煞有介事的对酒保说道。
酒保一听,脸色为难的道:“没有!”
南宫又说道:“那就来一盘豚肩吧。”
“没有,”酒保道。
刘彻接过妹妹的话问酒保:“炙烤羊背你们总有吧?”
酒保苦着脸回应道:“还是没有。”
南宫俏脸一变,愠怒道:“莫非我们来错了地方不成?这是误进了蜡烛店了吗?怎么什么菜都没有啊?”
酒保一见南宫生气,赶紧陪笑道:“看几位公子小姐气度不凡,定是从大地方来的远方贵客,小人不敢有任何隐瞒,要是本店有,何必偏偏不奉上呢,别说您几位刚说的几样菜没有,就是狗肉、鸡肉我们这里都没有!“
南宫闻言瞪大了眼睛问酒保道:”那你们这里有什么啊?“
酒保如实说道:”我们这地方地处边境,时常有战事发生,比不了大地方那般富庶,小店只出售黄酒、时令素菜、麦饭,还有一些肉干,就算是肉菜了。”
刚才刘彻他们点菜之时,坐在对面的那个一脸病容,好像眼看就要重病而死的公子一直在那不停的咳嗽着,此时他终于止住了咳嗽,笑容可掬的对刘彻说道:“这位兄台莫非是想吃肉?”
南宫还没等刘彻答话就斜着眼瞟着那个公子,心想看这蜡黄萎靡的脸色,恐怕没几天好活了吧,心里就是一阵的厌恶,嘴里不咸不淡的说道:“我们想不想吃肉干你什么关联?你还是接着咳嗽吧,小心咳出肺来!”
“不得无礼!”刘彻见妹妹一上来就奚落别人,赶紧呵斥住她。
病秧子公子也不生气南宫的奚落,继续对刘彻说道:“兄台,别难为酒保了,我常在这周边几个郡往来经商,这等边镇小城很难得吃上新鲜的肉的。”
说着,病秧子公子指了指自己身边的那个侍从说道:“我这个侍从自小在西域楼兰国的猎户家中长大,狩猎是把好手,正好在下也想吃肉,兄台可否稍等片刻,我让他去打上几只野味来,让后厨做了,分给兄台一半如何?”
刘彻见这公子虽然一脸的病容、蜡黄憔悴,但说出话来却礼数有加,还透着几分北方人特有的豪爽气,很有些亲和力,就笑着拱手刚要谢过。
不成想却见南宫把俏脸一扬,不无尖酸的挖苦道:“等你那侍从打了野味回来,我们早都饿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