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只半人高的野鹿被重重的扔在地上,砸起了一圈的尘花。正在屋里打盹的李道人瞬间醒来,眼睛眨巴了几下,嘟囔道:“山拾,给你说过多少次了,抓了猎物扛到厨房让寒山收拾就是,你巴巴的扔到这里,是想告诉我你有多厉害还是想说师父老了得靠你养着了?啊,你说说,你什么意思?”
看对方没有反应,李道人打了下哈欠,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继续说道:“山拾啊,做人不是这样的,做徒弟也不是这样的,当年要不是我,要不是我得了仙人的旨意,你能做这天选之人啊,当了天选,就该好好练功,你说你打只野鹿又什么好嘚瑟的,啊?”
这话一说完,对面的高大少年却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师父,我……”
他话还没说话,另一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来:
“师父,你还好意思说师兄?大白天的你不收拾房子不修行不读经卷,趁着我和师兄出去打猎,在家里睡觉?昨晚上又偷看王寡妇洗澡去了吧?”
说话这人从那高大少年身后出来,唇角带着笑意,一脸促狭的说道。
“你!你!有你这么对师父说话的吗?我昨晚是偷看王寡妇洗澡吗?村里人不是说王寡妇家闹鬼,鬼魂乃至阴之物,我不得晚上去看看?做了半晚上法,我白天不补会儿觉你是想让我跟阎王爷结拜去?还有,什么叫又?!”
看着李道人气急败坏的样子,那少年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一手指着师父,一手弯腰拉上了地上的野鹿,一边笑一边退出了屋子。高大少年看了看一脸黑里透红的师父,嘿嘿笑了一声,跟着大笑的少年也退出了屋子。
李道人重又坐回了椅子,刚一坐下,却又嗷的一声蹦了起来,回头一看,椅子上正摆着一圈刺藤,刺尖上还沾着些猩红,正是自己屁股贡献的。
李道人大怒,扶着屁股骂道:“李寒山!我不就是说了你师兄几句,有你这么对师父的吗?啊?你什么时候把刺藤扔到我椅子上的?咦?这小子什么时候把刺藤扔到我椅子上的?”
李道人后面的声音明显小了下来,扶着屁股的手也慢慢放下来了,眼睛一转,略略回想了下,他弯腰捡野鹿的时候好像抬了下手?这小子,还有这一手,可惜……想到某件事,李道人叹了口气,不再叫骂,轻轻关上了门。
这师徒三个,正是大冲山小道观里的李道人,李山拾,李寒山。
十年前,李山拾通过那祖传的铁盘(铁镯)得了天落神力,成为世人皆不知的天选之人,李道人为了他的前程,也为了自身的安全,带着他和李寒山从大冲山一路来到大胤京都横岭天城,却现自己积攒多年的一百多两银子,在京都买个厕所都不够,不得已只好在京都附近的小山村住下来。
这十年间,李山拾体内灵山日渐强大,天地元气的吸收速度也远超常人,自是那天落神力之功。
而李寒山,就是那捉弄李道人的少年,却是出现了李道人从未见过的情况,他体内,不能形成灵山!也就是说,他不能吸收天地元气,不能修行!
炎华大陆子民,十岁之前,必能形成自己的灵山成为修道者,差别只在于灵山大小,吸收天地元气速度的快慢以及对天地元气的认识不同。灵山,仿若每个人身上的器官一般,如果哪个人少了一条腿,那他必定是个残疾人,李寒山也是,只不过他残疾在了最特殊的地方。
不过李寒山倒似乎全不在意,这会儿他忙着把打的野鹿晾晒起来。
这头野鹿很肥,李寒山拿着一把尖刀,熟练的把各个部位的鹿肉割下来。最鲜嫩的鹿脖肉留下来准备做今晚的晚餐,其他部位则被李寒山小心的切成长条,拿盐腌了,晒成鹿干,总还可以换些银钱。
李寒山忙的满头大汗,李山拾并未上前帮忙,自己这个弟弟虽然无法修行,与饮食一道却是颇有些天赋,对手中尖刀的控制更在自己之上,看着已变得光秃秃的鹿骨,李山拾默默想着:古人云庖丁解牛,也不过如。唉,自己这个弟弟,论资质论天分都在自己之上,今天扔到师父屁股底下那把刺藤,对力度、方向的拿捏更是无可挑剔。为何这样一个弟弟,却不能修行?若当时天落神力落于他的身上,大概弟弟比自己更有资格立于大陆顶端吧?
李山拾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天落神力加上十年的磨练,自己早已晋入入识上境,放在一些小门派可算是高手了,何况自己只有18岁,可是这有什么用?自己的弟弟,终究还是不能修行。
李寒山终于收拾完了所有的鹿肉,他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抬头对李山拾说道:“师兄,国学院马上就要招新生了,今年,你总该去了吧?”
李山拾并未接话,默默捡起了地上的鹿皮,说道:“我拿去硝一硝。”
“师兄,你就真打算在这小山村里守着我和师父呆一辈子?你还记得师父为什么给我起名叫寒山吗?还不是因为你是天选等着哪天你成了寒门贵子?你就真指望师父给你的那几本功法把自己练成绝世高手?!”李寒山气急,大声喊道。他自幼脾气甚好,对自己的师兄更是敬佩有加,今天把话说这般重,自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李山拾回头看了看李寒山,说道:“师父从小就要我以后好好照顾你,我知道你聪明,可是你的体质,终归是无法修行,如果我进了国学院,把你和师父扔在这里,我不放心,师弟,不要说了。我,还是你师兄。”
李寒山看着转身离去的师兄,目光闪动,但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兄,其实非常的固执,如若没有特别的理由,大概今年他还是不会去国学院的,要怪,只能怪自己,为什么不能修行吧!
李寒山不禁苦笑一下,八岁那年,他确定了自己无法感知到天地元气。在别人眼中中和空气一样自然充盈在天地之间的元气,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却也是无法感知到一星半点。无法感知自然无法吸收元气入体,更别说形成体内灵山。他就好像一个瞎子,明明眼前一片光明,可他依然无时无刻不在最黑的夜里。
虽然师父曾安慰他说,大部分人虽说能感知天地元气形成体内灵山,实则吸收的数量非常有限(李道人在这里非常具有牺牲精神的拿了自己作为例子),这种数量等级的天地元气,其实对人的影响极其有限。从这种角度上说,不能吸收天地元气的李寒山和只能吸收少量天地元气的普通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可是,真的没有差别么?”李寒山忽然嘴角上扬,开心的笑起来。
“当然有差别,我可是天字第一号没有灵山的人,师兄这样的天选天底下还有六个呢,谁能和我比?”
李寒山看看天色,拿起刚才割下的鹿脖肉,便准备去做饭了。
因为不能修行,李寒山便把多余的精力用在了另一项乐趣---做饭上。师徒三人的一日三餐,自很多年来便是李寒山一人包办了。今日当然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