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国师到后,明余飞一直在空中徘徊,国师玄空境的修为让他不敢离地面过近。只是凭自己变隼后极敏锐的视觉观察着营帐。
直到刚才,一无所获的明余飞狠了狠心,慢慢下降了些高度。谁知道竟然真的被国师感知到了!
玄空境和地元镜的差距,竟还是如此之大么?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有更紧迫棘手的问题要处理,便是自军帐中射出的那支箭!
当然,这已经不是明余飞要用思考去处理的问题了,因为这支箭实在是太快了。它仿若随目光齐至,在明余飞低头看它自军帐射出的瞬间,便来到了自己脚下!
明余飞完全凭借本能的一个侧身!翅膀甚至感受到了铁箭破空带来的灼热!
来不及有任何缓冲,又是一箭!
若是寻常禽鸟,猛然侧身后不可能在下一个瞬间做出更加快的反应,可明余飞,毕竟也是地元境的高手,此刻,他便是一只地元境的大隼!
明余飞翅膀一收,体内元气扰动,却是迅速往下坠了几尺。
作为隼的视力是极好的,下方射来的箭并非笔直冲天,却是有些倾斜。明余飞已看出,下方射箭之人把箭往上提了一丝丝,若自己凭本能往上飞,必定中箭!
接着,甚至没有躲过这一箭庆幸的时间,随着尖锐的爆裂声,三连珠!最后一箭已到身前!
这箭的角度来的十分刁钻,明余飞连续做出两个险之又险的闪避动作,身体早已不能保持完整的平衡,这一箭若在平时,明余飞自能躲开,可在这种时候,哪里还有时间去躲?
那箭已到了脚下,若任凭它向前,下一个瞬间便会穿过明余飞的胸膛!没有时间躲,那便不躲了吧!明余飞眼见那团光亮擦过了脚爪,猛然伸出利爪抓住了那箭,用尽全力向下压去,试图改变铁箭运行的轨迹。
铁箭无以伦比的速度和力度让明余飞的努力似乎只产生了一点点的功效,但失之毫厘谬之千里,正是这点功效让原本可以穿过明余飞胸膛的铁箭只是紧贴着他胸口的羽毛飞驰而过,带起了一溜的血珠!这三箭没能杀的了他,却还是伤了他。
明余飞再不敢逗留,奋起余力,振翅逃开了这铁箭笼罩范围内。他知道,军帐中两人,国师虽是玄空境的高手,但他修的是心念之法,这箭必定是洛军元所射,听闻洛军元入地元境已久,武力原本就较他为高,这三支铁箭自己躲的极为惊险。若自己再被铁箭所逼,下降些高度,有国师在,就绝不可能跑的了了。
下方洛军元与国师看着那逃走的大隼,并未有任何懊丧之色。
洛军元放下手中铁弓,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大人,这会是幽国的人么?”
国师并未作答,他想起了青鸦营中曾经有个隼之半人,不过以那人年龄,当已不在人世,那今天这位,十有八九便是他的传人了。青鸦营,又是青鸦营!
在很多人眼里,国师是对抗魏千岁的一面旗帜,这面旗帜把很多对魏千岁不满的人聚在了一起。在公开或者私下的场合,他们都寄希望于借国师的地位和权势可以让魏千岁的气焰收敛些,很难说这是否有了成效,但至少,国师与魏千岁有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冲突,青鸦营的密探,便也是其中之一。青鸦营职责本为监察军中事宜以及收集敌方情报。但是,魏千岁显然也把它用在了军队以外的地方,比如南方大阀,比如内务阁,又比如鼎教。
“洛将军,此人已受伤,必定走不了多远,派人去找。把他带到我面前来,记得,最好不要出人命。”
“还有,不要过江……”国师最后补充的一句话似乎回答了洛军元刚才的问题。洛军元自是明白话中的意思,不再询问。
这时间看似很久,其实从第一箭射穿主帐,到明余飞逃走,也就过了几息而已。国师交代完这些话,军帐中才涌入了洛军元的侍卫。军营中也有了些轻微但又无法忽略的骚动。
“将军,军中可是有刺客,您……”看着国师与洛军元好整以暇全然不像遭遇刺客的样子,这名侍卫队长吞下了下半句担心他们是否受伤的话。
洛军元看着这十几名亲随,似乎有些不满。不知是不满于他们过慢的反应还是他们直接闯入主帐的行为。
“韩异,你带十几个人去附近找找有没有守箭伤的人,带他回来,不要闹出太大动静。若有任何异像,直接回来复命即可。”洛军元对自己的侍卫队长说完,又回头看了看国师,见他微微点头,便遣他们去了。
军帐中洛军元对韩异下命令时,他和国师都不知道,此刻,昨日来见他的小童李山拾与他的师父李道人就在军营门口。
主帅帐中射出了三箭,这是江下大营从未有过的情况。虽然前些年陆陆续续也有些幽国的探子潜入营中,但连主帐什么样子都没见到就被解决了,像今天这般,纪律极严明的江下大营中,也像湖中投入一枚小小的石子,一圈圈淡淡的涟漪就荡开来。李山拾师徒俩这会儿来军营找洛军元,岂不是自讨没趣?
“我师父要找你们将军,让我们进去。”李山拾不知是初生牛犊还是脑袋缺根筋,没丝毫惧意,大喇喇对营门口的军士说道。李道人则努力扮演自己世外高人的形象,背对着军营,双手拢于身后,目光遥望着江对岸幽国军营,不动如山。若没看到他黑黑的面庞与因为紧张而不停眨动的眼睛,凭这身脏兮兮的道袍和这因僵硬而笔直的身躯,倒真有几丝仙风道骨的味道。
奈何昨日被杖打的张五正好在附近,这师徒俩或许唬得了守门军士,碰上了刚被军规处置了的张五……
只见那张五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狠狠瞪了一眼李山拾与那一动不动的身影,喝到:“要见洛将军,有令符吗?军营重地,岂是你们这种江湖骗子说来便来的地儿?前些日子军中被打出去的道士还少了?”
李山拾眨了眨眼,不解的望了望张五,又回过头去看了看,发现师父还是背对着自己和军营,便绕到师父前面,说道:“师父,他们说要令符,说道士要打出去。”
李道人拼命冲来时的路努着嘴,小声说道:“山拾啊,幸亏昨天没跟着你来,看营门的人都这样,算了,今儿咱还是回去,回去吧!”
“可是,师父,你不是说有很重要的事吗?”
“重要?什么事能比命重要?!”
“喂,那个道人!转过身来!”那张五看这一大一小嘀嘀咕咕,这道人还竟然背对着自己,心中火气更大。
“啊?”李道人一听这话,再不迟疑,拉着李山拾便往回跑。
看着师徒俩仓皇“逃走”的样子,张五再无怀疑,肯定是江湖骗子。不过总还是大胤百姓,他们在此地驻守多年,与附近百姓关系尚可。军营又不是县衙,抓来也是无用,跑便跑了吧!
他当然不会知道,自己昨日失职被打的憋屈与怒气,让他放走了国师与洛军元要找的人。
这也给了李道人一个放弃自己责任的理由。
“反正昨日山拾已经把话带到了,你营中军士不让我进,这可怪不得我。什么通神境的高手,这好事转一万遍也轮不到我,至于你们能不能修的成,看你们自己造化了。这异族入侵倒是个麻烦事情,不过就算我告诉你们了又能怎样,打不过一样打不过,仙人可也没说是这次会来啊,看他老糊涂的样子,估计自己也记不清了。罢了,罢了,改天再告诉他们一声得了。”
李山拾早已习惯了师父唠唠叨叨,这会儿也毫不在意,就踉踉跄跄跟着师父一直跑。李道人拉着李山拾气喘吁吁的跑到土丘后藏马的地方,一边嘀咕一边翻身上马,带着徒弟回道观,自去等待天落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