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而出,踏霞而归。
自从知道院子里多了一个人在等待,晚归时候的步伐总是格外的轻快,他不再是威风凛凛的赵将军,也少了不少应酬。每日里空出了不少属于自己的时间。
人心总是不满足的,有娇妻在怀,就难免想到若是儿子也在就好了。赵梓晏想到了这里,脚步就凝滞了些。可惜娇妻和幼子此时不能两全,若是想要见到幼子,就须得舍下娇妻在怀。就算是自己留在京都之中,恐怕也不能够娇妻在怀,去了医术院是不能够继续住在这里的,这里距离城郊太远,他也舍不得让她每日里早起半个多时辰,只是在路上车马奔波。
他应该更早地去钱塘。脚步又急了起来,御林军里的事万事都有章程,他已然可以随时离开,明日就不准备再去,他或许应当多陪陪她。
还没有到达院门口,就见到了熟悉的倩影。
“锦然。”
女子闻音回头,她穿着的是一身月牙白轻烟罗百蝶穿花裙子,他的妻并不喜欢女子偏爱的发饰,云鬓一般的长发只是一根素银簪,侧脸曲线柔和而美好,白玉一般的耳珠上缀着金镶红宝石的耳坠,她的唇抿着,见着他的时候,嘴角翘起了柔软的弧度,澄澈的眼眸里也泛起了星星点点的笑意,到了最后仿佛漫天的星光都映在她的眼眸之中。
见着她的笑,赵梓晏走得就更快了一些,若不是知道这里是外头,几乎就要拥她入怀,此时就算是不曾拥抱入怀,两人也是靠得极近的,声音带着些沙哑,“你今天出去了?还买了耳坠?”手指拨弄她的耳坠,“很称你的肤色,有没有买别的首饰?”因为他的手指拨动,红宝石在光线之中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这样就足够了,我又不喜欢戴这些,带多了不方便。”秦锦然拉下了赵梓晏的手,“还有刘嫂子他们在呢。”
刘嫂子开门就见着两人,笑着说道:“我去做菜,等会就要好了。”说完之后就离开了。
“今个儿就只买了这一对耳坠,还是月嵘挑的。”秦锦然说道,“我今天还去了一趟汤院长的家中。”一上午的时候,秦锦然先摆放汤家人,给他回话,秦锦然同赵梓晏说好的是十日,却也没有办法秦锦然陪他那么久,现在京都之中并没有咿咿呀呀尚不会说话的团团,只有赵梓晏罢了,汤河不赞同的眼神,让秦锦然怎么也说不出十日之后再来医术院,“我答应了他三日之后就去医术院。”
秦锦然的声音有些低,说完了之后抬眼,“抱歉,之前说好了十日,只怕我要早点过去了。”
赵梓晏并没有生气,叹息一声,“那我也早日去江南。”
“我很抱歉。”
“不必如此,其实我之前就已经料想到了,”赵梓晏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指柔软肌肤细腻,同她十指交握,“我早些陪团团也是好的。”
“对了。”秦锦然抬眼看着赵梓晏,“我今个儿碰到了李媛儿。”秦锦然解释了李媛儿和姜梦的纠葛,随即说道:“李媛儿这个人很是执拗,她既然能够猜出,我,二公主还有姜梦在一块儿,你这次过去了,让姜梦早做好打算也好。”
“好。”赵梓晏一口应承了下来,原本他离开了京都之后,也是准备一路赶路去江南的。
最后三日的时间,赵梓晏也不再去御林军,原本是想要外出,谁知道天公不作美,夜里的时候先是呼啸而过的凛冽的风,继而是哗啦啦的雨声,秦锦然迷迷糊糊醒了过来,赵梓晏本就是浅眠,感觉到了怀里的动静,问道:“怎么了?”
“好像下雨了。”她往赵梓晏的怀里再缩了缩,虽然门窗紧闭,但是听着风声和雨声,就觉得身上发冷。
赵梓晏也把秦锦然搂得更紧了一些,抵住了她的额头。
早晨醒来的时候还在下雨,赵梓晏也并没有早起做晨练,两人一同起来,秦锦然被赵梓晏下颌新生的胡须扎得面上带着痒痒的,“别闹了。”秦锦然笑得弯了腰,就撞入到了他的怀中,双目相对继而是嘴唇的相碰,此时都尚未用青盐杨柳枝漱口,却都忘了这一回事儿,白玉的肌肤和古铜色的肌肤贴近,肌肤都翻上了潮红。
雕花木架子床发出了吱呀呀的声响,白玉一般的手臂搂住了男人的脖颈,她整个人都埋在他的肩窝之中,不肯出声,纤长的睫毛如同脆弱的蝶翼不住的颤抖。赵梓晏紧绷的肌肉甚至可以感受得到如同小刷子一般的睫毛。
秦锦然害羞,若是晚上的时候,赵梓晏还会逗弄一番,现在青天白日里,也不过是依了她,抬高了她的身子。
她的肌肤细腻,她的身姿柔软,折出让他心动的角度。脚背拱起优美的弧度,粉色圆润的指甲害羞地翘起,羽睫颤得更抖了,被动承受这如同狂风巨浪一般的爱。
男有情女有意,这般的事便是天下最妙不可言之事。那种泥水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除了双方的欢愉,更有一种心灵上的贴近,真正的爱之入骨便是如此。
等到一场贪欢结束之后,赵梓晏起身的时候还不忘亲了亲锦然的嘴角,用帕子擦了下·身,扯过了锦被,便起身下了床榻,“我去给你烧水。”
等到秦锦然洗漱完毕完好了衣裳,才微微敞开了窗,让带着凉意的春风卷了进来,散了屋内那躁动的带着暧昧的麝香味道。
“外面还下着雨?”秦锦然坐下之后,赵梓晏拿起了梳子,替她梳拢她的长发,生怕弄疼了妻子,他的动作轻柔。
透过不甚清晰的铜镜,她也可以瞧见他的面上神情的认真。
赵梓晏灵活地给秦锦然梳拢了发髻,秦锦然见状把眉笔塞入到了赵梓晏的手中,“替我画眉。”
赵梓晏握住了眉笔,状似在秦锦然的眉上一点,最后抓住了女子的臂膀,含住了她的嘴唇,吸吮她的唇瓣,一直到让她的嘴唇微微充血,“我不会画眉,不过我会点朱唇。”
秦锦然哭笑不得,她可以感受得到赵梓晏刚刚特地只是吸吮了她的嘴唇,唇瓣带着酸酸麻麻的□□,“你还让我怎么见人?”
“外面下雨,我们也不消出去。”
今个儿水也不出门,洗漱之后,两人坐在书房里,一人看着医书一人看着兵书,也是惬意。
带着凉意和湿意的风从微微露着缝儿的窗吹入到了室内,秦锦然用手帕掩口,打了一个喷嚏。
“你冷?”赵梓晏捉住了秦锦然的手,她的指尖略有些凉意,“坐到内里去看书。”两人就都坐到了软榻上,并不是那么体统,心里头自有一股缱绻的暖意。
这场淅沥沥的雨,一整日秦锦然都不曾出去,上午的时候温书,到了下午干脆就收拾东西。
这场雨一直到第二日的中午才停下,赵梓晏和秦锦然两人早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这里的宅子还是留着刘山夫妻住,听雪也暂且留在这里,医术院里头不用带别人,里头自有刚进学的孩子可以充做药童。
“下午的时候,你想去哪里?”赵梓晏问道。
“算了。”秦锦然说道,“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城中没什么好逛的,外头又都是泥巴路。”
“那也好。”赵梓晏说道。
原本又是两人独处的下午,午后并没有多久,就有意外的人来拜访,正是月嵘公主。
“我有话同你说。”周月嵘并不看赵梓晏,只是对秦锦然说道。
秦锦然牵着周月嵘的手就到了隔壁,月嵘公主的神情有些奇异,“你说,姜……”她说不出姐姐两个字,“还会同我皇叔在一起吗?就是如果我皇叔还心里头有她,她会同他在一起吗?”
“你皇叔要去钱塘?!”秦锦然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月嵘有些讶然,随即小声说道,“确实,我皇叔急匆匆就进宫,来询问我先前住在哪里。我就尽数说了,甚至连回春堂也说了,我虽然没有说姜梦就是清欢,他应当也猜到了,因为他一直在问我姜梦的事情。”
“这桩事我知道了,明日我夫君就会上路,他到时候自然会知会姜梦。”
“皇叔是怎么知道的?”月嵘忍不住问道,“我并没有同他说,反而是已经到了傍晚,他匆匆忙忙就从外头进了宫,陪皇祖母吃过了饭,就来同我说话了。”
“那个李媛儿是个聪明人,那一日说起了桃花玉露丸,你面上不对,这方子是姜梦的独家方子,所以她才猜测你定然是认识姜梦的,甚至极为熟悉,不然不会吃到那桃花玉露丸。”秦锦然说道,“她对姜梦有说不出的执念,想必是把这个猜测告诉了你皇叔。”
“我不是有意的。”周月嵘没有想到是从自己这里露了痕迹,眉头皱成一团,有些烦躁地走来走去,“你说,他知道了又如何?为什么还要下江南,我总不好和皇叔多说。”
秦锦然当然知道周月嵘不好多说,一来直说也就表明了她知道姜梦也就是清欢的身份,这是不妥当的,二来永安是她的长辈,她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能同长辈说什么?
“好啦。”秦锦然见着周月嵘如此懊恼的模样,柔声安抚,“明日我夫君就会上路,他孤身上路,总是要比永安王爷要快的,到时候告诉梦儿,她自有分寸。”
“当真?”
“她能够让自己名动京都,能够想法子让你皇叔替她赎身,能够安然离开京都,这件事情你只消告诉她,她自然会有解决的办法。再不济也可以离开。”
周月嵘抿唇说道:“她会和我皇叔……吗?”
“不会。”秦锦然摇摇头,繁华入眼之后,她知道姜梦所求的不过是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