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苍老声音无奈说道：“你这后辈，都要来挖老祖宗的根了，我还不说话，岂非要让你灭祖了？”
“老祖宗？”程阮呵呵一笑，“若你真的是慈爱的老祖宗，怎么会杀死所有未达合天境进入这里的后辈？”
“我……有我的苦衷。m.”
“我也有我的苦衷，所以到时候真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你也不能怪我。”
说话间，程阮面前的幻境就此消散，幽深狭长的洞穴一晃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程阮进来前看到的那椭圆形广大山洞。
一颗骨质的龙首从那寒潭中探出，正看向程阮的方向。
“……”
那骨质龙首沉默半晌，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很优秀，过来吧，我给你你所需要的帮助。”
程阮却冷笑摇头，再次盘膝坐在了山洞最前端，与骨质龙首隔着整个山洞相望，“就在这里给吧，我不会过去的。”
骨质龙首苦笑一声，看了看程阮手中紧握的破咒锥，说道：“你想要我的传承，还对我有这么深的戒备心，这如何能成？”
“你想要我的命，还要我放下对你的戒备心，这又如何能成？”程阮反唇相讥道：“到底给不给，不给我走了。”
“好好好，你耐心些。我们四神传承之所以会在这里，是有原因的。你刚刚说，只要我给你你想要的，我也会得到我想要的？”
程阮轻哼了一声，“你先说说看吧，如果合适，我会帮你的。四神传承在我德鲁伊部族中这么久，代代都有强者从中走出，撑起我北方部族的一片天，我并不介意帮你达成一些心愿。”
骨龙轻轻点头，开口缓缓说道：“说起来，此事与巨巫部族脱不了关系。”
“既然你说你那未婚夫掌握有灵魂行者的传承，那他也应该知道大巫的事情了？”
听到骨龙的问题，程阮轻轻挑了挑秀眉，说道：“不错，他不光知道大巫的事情，还亲眼见到过三位大巫，承了其中两人的恩，杀了另外一人。”
“什么？？？”
那骨龙显然没有料到会听到这般回应，失声大吼了一句，一截龙身从寒潭中弹了出来，那龙口大大张开，令人怀疑他的龙下巴会不会突然掉下来。
程阮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破咒锥，面上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他……他碰到了谁？又杀了谁？”骨龙急忙问道。
程阮眼珠一转，却避而不答，反问道：“你难道认识大巫？那可是远古地球上的霸主，你别告诉我，你这骨头龙和人家是同时代的生物。”
“你……他到底杀了谁？还有哪位大巫活着？”
“你先回答我，我才告诉你。”程阮轻轻甩了甩手中的破咒锥，似在提醒这骨龙什么事情。
骨龙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将激荡的心情平复下来，身子缓缓缩回了寒潭中，只留下一颗头颅在外面。
“不错，我们四个认识大巫……”
“我、还有朱雀他们三个，我们都是远古地球旺盛的气脉深处所蕴生出的具象神兽，独一无二，守护着远古地球的四极，镇压气运，确保这个世界长久繁荣。”
程阮听着，轻轻点头道：“就像是元素生物那样？”
骨龙撇了撇嘴，“比元素生物高级多了，我们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神灵，元素生物如果无法得到蜕变，成就太古神族那样的血脉，根本无法迈过至圣境巅峰的门槛儿。”
“但是……好吧，道理其实差不多。”
骨龙继续说道：“随着巫族在大地上的逐渐兴起和繁盛，我们四神兽也和巫族之间有了些相互的了解。后来巫族中的强者越来越多，与我们四神兽之间也算是有了些交情，甚至有个别首领和我们称兄道弟，互相帮助……”
“然后巫族打烂了远古地球，你们气脉断绝，就成了这个样子？”程阮接话说道：“如果你的要求是让我灭了巨巫部族全族，给你们报仇，那我可能恕难从命了。”
骨龙摇头道：“自然不是。大巫虽然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但那不怪他们……他们的心智受到了侵蚀和腐化，与之一同产生变化的，还有远古地球上除人类外的所有生物……最终的毁灭虽然是大巫们一手造成的，但我们四神兽从未真正责怪过他们。”
“我们所求的，是传承者在得到我们的力量后，重塑地球断裂的气脉，让如今这个残破的世界，重新回归当初的完满。”
程阮愣了一下，而后苦笑说道：“大巫们打碎了远古地球，却也重塑了现在这个地球，连他们那样通天彻地之能，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也就只能做到这个程度罢了。你要我逆转他们的成果，将地球重塑成远古时期的模样？这实在是太高看我了。”
骨龙轻轻摇头道：“并非不可能之事。大巫们虽然强，但对地球的了解却没有我们四神兽的万一。只要你达到了神境，就有足够的时间等待其余三神兽传承者的出现，当这世界上拥有了四头神兽后，就能缓缓滋润复苏地球的气脉，补全伤损的部分。虽然会耗费绝长的时间，但一定能够成功的！”
程阮沉默，陷入了长时间的思考中。
过了许久，那骨龙似是有些不耐烦，开口说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期望，如果你不能答应我们，就离开吧。想要挖断我们的根也好，阻止其余德鲁伊来此也好……”
程阮却摆了摆手，打断了骨龙的话，古怪地看了骨龙一眼，良久后才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有个条件。”
骨龙的声音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你说！”
从远古地球的毁灭至今，过了无数年，四神传承却连一个真神都没能培养出来，眼前的程阮乃是骨龙见过的最有天资的人，万千气运加身，神念隐成龙形，简直就像是一头人身雏龙，如果能继承真正的青龙传承，突破神境成为真正的神灵可能性极大。
而一旦有了青龙，接下来的朱雀、玄武、白虎便有了引导者，程阮的存在也能帮助四神兽挑选继承者，速度与原先被动等待相比，快了无数倍！
程阮淡淡说道：“你们复活后，不准干预人类社会的正常运转与发展，不准在人类面前现身，不准杀死任何一个人类。”
那骨龙浑身猛然一颤，愣在了原地。
“你……”
“我怎么知道你们能复活的？”程阮轻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因为我长着脑子。”
“这个……我们……我们不会……”
骨龙讪讪笑着开口，却被程阮直接摆手打断了话头。
“你们不会伤害继任者？也许吧，不过等到那个时候，即便是你复活了，也伤害不了我，所以我并不担心。”
骨龙看着程阮那自信而绝丽的笑容，觉得如果自己不是一具骷髅，现在恐怕要流下冷汗来了……
眼前这姑娘……实在是太聪明了。
分明就只是个心焰境的小东西，却仅凭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将自己这更古存在的神灵残魂死死压制，完全落入了下风，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我们四神兽的职责本来就是守护，当然不会故意杀伤人类。”
“以你的神魂发誓。你，青龙，永生永世不会伤害人类，不会以任何形式阻止人类族群的繁衍与发展，并且会尽自己所能，以同样的标准去规范其余三神兽的行为。”
骨龙深深看了程阮一眼，一丝不苟地发下了誓言。
眼见这骨龙并未偷奸耍滑，程阮长长松了口气，收起了手中的破咒锥，站起身来，说道：“那我过去了。”
“好的。”
骨龙说罢，张口喷出一道碧光，在空中化作一座浮桥，直通山洞两端。
程阮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意，一边踏上这碧色浮桥，一边问道：“如果我刚刚走过来，是不是死了？”
骨龙干笑两声，没有说话，但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我要你的传承，让我成为真正的龙德，拥有青龙的力量。”程阮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直截了当地说道。
“需要合天境。”
“那就给我合天境。”
“好，饮下这寒潭之水，它将会凝练你的精神力和灵魂本源。在最后之际，我将会进入你的识海，布置下一座幻境。你内心深处的心魔将会被呈现出来，斩杀心魔，你就能入合天，如若失败，你便死了。这可不能怪我，不是我伤你，而是你自寻死路……”
程阮毫无犹豫，伸手便从寒潭中捞出一捧水，仰首一饮而尽。
骨龙承诺不会伤害人类，她也是人类。而她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只想尽快完成这个过程，出关去找沈源。她有所预感，没有自己在侧，沈源迟早会身陷麻烦之中，甚至受到生命的威胁。
饮下寒潭之水后，程阮的识海被其中的神异力量封锁了起来，就此双目一闭，昏睡了过去，意识沉入了识海的最深处，如一头小龙般盘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