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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在荆棘上的花(1 / 1)

父亲的爱情在于灯红酒绿,权利与声名,而母亲的爱情在于柴米油盐,相知相惜。生活在两个世界正反面的人,是不可能携手到老的。

虽然说相似的人只能做朋友,互补的人才适合做爱人,但对阿立的父母亲来说,他们既不是相似,也不互补。他们最初的爱情仅仅只是建立在中国传统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上罢了。后来的婚姻则也仅仅是奉子成婚。

分裂是迟早的事,只是阿立恰好成了这场灾难的导火线而已。

阿立在林记食谱学厨的事情被父亲知道了,勒令他回家,再往后便是他与父亲的争吵,当他盯着两面被扇得血红的脸摔门而去时,就意味着他从此再也不会回赵家大门了。

一个星期后,父母离了婚,母亲找到他时显得异常高兴,就像囚在笼中鸟一下子被释放,飞舞在天空一样。

母亲照常在学校教书,阿立高考填志愿时的地址填的是赵家地址,录取通知书自然也是送去那儿,但他并未去取,实际上他考得还不错。只是单凭母亲的一点点工资,是不可能供得起他上大学的,何况他也再没有心思去上学。

于是就和母亲说自己落了榜,母亲知道他的心思,也就就此作罢。

从那时候起,阿立就再也没有去过林记食谱,他现在不是赵家公子哥儿了,他如今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穷野小子,即使心里掖着藏着一分半点心事,也没有什么资格去拥有了。

一个人的爱恨是有极限的,一旦严重负荷,至爱也会变成所恨。

阿立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厨艺,找到一分厨师的工作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终究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初入江湖还不知江湖水的深浅。一次次都被拒绝,被否定,让他几乎绝望到了极点。

曾经对厨艺的嗜爱,全都转变成了嘲笑和耻辱。

他终于还是妥协了。他终于,还是向残酷无情的生活举起了白旗。

十几岁的他可以任性,但二十岁就不能了,他不仅要养活自己,还有照顾母亲。肩上的担子会越来越沉重。这使得他不得不快速学着成长。

于是他低下高傲的头颅,屈身于小行业,做服务员,送外卖,洗碗刷盘,各种兼职,直到稳定在了顺风快递。

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位挺有意思的姑娘……

“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位挺有意思的姑娘……”顾景之看着听得极认真的青山,故意拉长了尾音。

很显然,青山还沉浸在阿立的往事里。

“那阿立怎么辞掉顺风快递的工作了?”

“这个你就得去问问林可浅了啊。”

“难怪我说顺风快递没以前热闹了。”青山若有所思地说着。

“你别看阿立整天笑嘻嘻,没心没肺一样,其实他心里的苦楚比任何人都要多,只是阿立向来擅长伪装自己。”

向来擅长伪装自己么?

青山的脑海里突然飞快地播放阿立的影像,一声声略带戏谑的山哥像音乐一样,在脑海里单曲循环。

“不是的吧,景之,我觉得阿立并没有伪装自己,而是因为他心里一直对这个世界满怀善良的。也许是时间改变了他,也许是他自己学会了放下,但我能看得出来,阿立之所以辞掉顺风快递的工作,就是因为他心里仍然怀有他的美食梦想,不然怎么会有了现在的阿立美食呢?还有啊,那天吃饭的时候,虽然林可浅一直说阿立这个不会那个也学不会,但阿立并没有半句抱怨。”

“而且,我在阿立的眼睛里,看到了爱的光芒。”青山闭着眼,努力回想着阿立看着林可浅的眼神。

阿立就像一株生长在一片荆棘丛里的植物一样,在时光的缝隙里,仰着头吸取阳光和朝露,有一天林风吹过,他便在这片荆棘上,开出了生命的花。

“行啊大作家,你才认识阿立多久,就能推理出他心里的想法了?”这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他们慢悠悠地走到了清源路,再一个路口,青山就会和顾景之分开。青山回家,而顾景之还得乘地铁回西单。

“顾景之,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

“比如我喜欢你,所以我看你时目光是带笑意的,林可浅喜欢阿立,即使嘴上叨叨不停,但她的眼里对阿立的感情,和我对你一样。”

“顾景之,如果哪一天你不爱我了,我是说如果,请不要让我看见你的眼,好吗?”

青山对站在电梯上的顾景之说道,一节一节的电梯往下移动,这让青山突然有一种快要失去什么的感觉,所以她才会说出那句无厘头的话。

青山见顾景之没有回答,以为他没听见,便转身走了,可没想到刚走几步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顾景之将青山瘦小的身子扭转,面向着他,捏在青山肩上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估计是跑得太快,有些踹气。

“青山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说人的眼睛不会说谎,你看着它!”

原来他什么都听见了。

“其实我们的第一次遇见不是在你家六楼门口,也不是在安和桥。”

“还记得你在阿立的顺风快递借电写稿么?”那时青山刚来北京,在偌大的城市里,她只认识了阿立,不巧停电,但急着交稿,只好抱着电脑冲下六楼,去阿立的顺风快递借电。

“人很多,杂乱地站着,门里门外到处都是,夹杂着男男女女叫喊着快递号码,就你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敲着键盘,那时候你穿着白色碎花裙。”

“我几乎以为我看见了天使,你知道吗?在人潮喧嚣里,你安静地像一个天使。”

“那才是我们第一次相遇,只是我看见了你,你没看见我。”

“其实后来的每一次偶遇都是我故意的。”

“青山,你说我费尽心机,怎么可能会不爱你。”

青山,你说我费尽心机,怎么可能会不爱你。顾景之说了很多很多,但这一句就像顾景之很多个不带问号的陈述句一样,诚实令人心疼。

北方的落日很红很红,像女孩子害羞的脸一般,在苍茫的旷野里,有一种惹人醉的美。

“顾景之,谢谢你。”青山知道,这一眼望穿心事,她便似得到了最好的爱情。所以她才踮起脚尖,毫不犹豫地吻上了顾景之。然后像风一样跑了。

“傻丫头。”

你的生活里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既能忍受平凡,又温文尔雅,吐气如兰。

也许你可以和他背上背包,从南到北,看人看景;也可以从西到东,看山看水。

一起做彼此喜欢的事,写书画画,你的故事里有他,他的笔下有你,不为生活所迫,不为柴米油盐而糟心,一切困难两个人一起面对。

这大概,才是真正的相濡以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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