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莫河图距离这白衣男子还有丈余的距离,但那股霜雪般的寒气已经将二人重重包裹,如同身处冰天雪地之中。
这被蜮火唤作冷鬼的冷傲男子正是前日陪同万圣鬼祖大闹天漠的冷面鬼——冰傀。当日天漠七煞合力都未曾将冰傀彻底制服,可想而知他的神通如何广大。而方才阿影察觉深暗中悄然站于树杈处的岿然黑影多半也是这冰傀才是!
蜮火也不多想,迎笑着迈步走了过来,他的体型过于硕大,每踏出一步竟是连地面都会微微抖动一下!
“两个小崽子,既然冷鬼老大发话了,你两就勉强也在我这黑棺里挤挤,嘿嘿……”
天际仅有的缺月也开始被一朵黑云吞噬,使得这羊肠古道又漆黑了些许。
四下的灌木密林中突然发出窸窣的声响。这声音急促且规模宏大,似有无数的神秘之物自四面八方快速奔走靠近!
冰傀、蜮火也是猜不出名头,皆不敢放松。
“吼……”
一头身法迅捷的恶狼自灌木中纵跃而出!一双泛着青光的龇目嗔视蜮火,兽面狰狞狠恶。油光发亮的纯白毛色足以证明这并非一头山林间的普通野狼!
随即,又有无数头纯白青目的恶狼自四下的黑暗中飞蹿跃出,一个个张牙舞爪,直扑蜮火、冰傀二人。
郊野密林中突现成群的白狼着实令人不解,但在蜮火、冰傀眼中却不足为惧。
冰傀脚下微动,足下的土地惊现出纯白光圈,霎时照亮四野。无数飞扑而来的白狼皆是受到白光寒气的侵蚀竟在瞬间化为浊气;蜮火嘶喝一声,擒住扑来的白狼颈部,稍稍用力,只见黑焰怒燃!
这群白狼当真是杀之不绝除之不尽!每被杀死的白狼却都不留骸骨,只是污烟浊气,像是虚幻之物。
冰傀、蜮火都未注意到有一头双目赤红的白狼并未猛扑上来,短短的驻望,而后直奔阿满、莫河图而去。
原本注意力集中在蜮火身上的阿满、莫河图见这头赤目白狼两三步跃到身前,连连尖叫退步,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莫河图甚至护头蒙眼。
未等二人反应过来,便有一股强大的力道将他们揽起,并且飞速升起。
阿满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腰身处的手臂。等他再侧望,映入视线的是一人光洁的面庞。单单是他的侧脸都有一种刀削的美感,并且带着丝丝邪魅。阿满也十分肯定,这是自己之前从未谋面的陌生男子!
这男子仅一臂将阿满、莫河图牢牢缚中,令一臂腋下竟不知何时动作,夹持的是昏迷不醒的阿影。
他只飞出小段距离便有一团暗青气光疾飞而来,重重击打在他的身上。
阿满惊愕出声,他明显感觉到附带三人的陌生男子本就吃力,在暗青的气脉光决轰击下立刻失去平衡,几欲下坠。
谁知他沉吟一声,颈处筋脉突现出来,强自飞了出去……
等着男子劫持阿影、阿满、莫河图离去片刻不到,姬无痕手摇纸扇自黑暗中悠哉飘落下来。发髻处两道红绫忽起忽落,青亮的瞳仁犹如暗夜里的凶兽。
他只一挥手中纸扇,向蜮火,冰傀处争恐猛扑的白狼掠出暗青的光影,随即这数目众多的白狼竟在片刻化为乌有,残渣不剩!
冰傀、蜮火见原本前呼后拥的恣睢白狼瞬时消匿,惊目望向姬无痕。片刻后,蜮火重重吐了一口气,满脸挤笑:“嘿嘿,不知姬公子方才使得什么术法,竟能令这群畜生转眼间灰飞烟灭?”
姬无痕青目平和,用纸扇一掩口鼻,仅显露出的面容大有讥笑之意,“想不到两位鬼前辈神武一世,竟瞧不出方才那个小辈的魅世幻术!”
听得此话,蜮火霎时收起笑容,面容尴尬带羞,大有不信之意。就连一向面色僵持的冰傀也不免蹙起了眉头。
冰傀、蜮火乃是数百年前鬼教前辈造访无数山河,自千年冰窟,深渊火海中寻得的尸身精炼而成,每人皆有万夫莫敌之勇。百年前只这二鬼便屠的整个无妄宗鸡犬不留,当世更没有任何人有十足的把握胜过此二人!
然就在方才,那神秘人只用得小小幻术便对付住了二鬼,且带走阿影、阿满、莫河图三人,便是他们自己也多半不敢相信!
“既然连两位鬼前辈都能被魅世幻术蛊惑,看来这司徒一脉确非徒有虚名!”姬无痕缓缓合上手中纸扇,青目遥望那人离去的方向,不急不缓的叹道。
……
深夜的荒野一处,一道鸿影极速驰下。他的速度极快,快接近地面时才强行缓和下来,使得夹携的三人平稳落地。
只一落地,他便一口心血喷涌而出。俊俏的美面上一片煞白,显然伤势不轻。
“大哥哥……大哥哥你怎么样了!”阿满、莫河图见这陌生的恩人身体异样,快速围了上来。
他一拭口唇艳血,急道:“我暂无大碍,快看看阿影的伤势如何!”
夜微寒,四下无声。
阿满、莫河图静静观望,目光流转在倚石静躺的阿影和为阿影把脉的陌生男子之间。
阿满、莫河图的目光多停留在这男子身上。男子一身紫衫,散发稍缚背披,肌肤滑润,五官精致,竟有一种令人不由自主要去亲近的冲动。只是眉心处一道形似弯月的丹朱印记增添不少邪气。
片刻后,男子收手一脸惑色,思忖道:“阿影面色黑气极重,显是中毒已深,为何她的心脉却有条不紊,这……不应该啊?”
这男子凝望面色发黑的阿影沉思之际,却被一道声音惊醒:“大哥哥,阿影姐姐会没事的对吧。她很快就能醒过来吧!”
男子猛然侧首见被自己所救的这名小女孩眼擒泪花深切凝望自己,似乎阿影能否苏醒过来全在自己一语之间。而在她身旁稍大的男孩也是心急如焚,对自己给予极高的切盼。
男子微怔了一下,随即放下错综的神情,俊美的面容上只剩下能带给人温暖的笑容。他明白也只有这样从容的笑能令这两个半大的孩子平复过激的心情。
“你们尽管放心好了,阿影本就体质异常,方才我替她把脉,并无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应该就会醒过来。”
“那么这位大哥,你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救我们?”阿满问道。
男子也不遮掩,爽朗笑道:“我叫司徒澈,与阿影有些交情,朋友有难岂有不救之理?”
莫河图快速跪行半步,急切道:“司徒哥哥,求你一定要救阿影姐姐醒过来,求你!”
司徒澈抬手抚了抚莫河图的小脑袋,只是她泪眸中那份诚挚、认真令自己不由的心中一震。
“你放心,我会的!”司徒澈怔声道。
这晚篝火通亮,直至黎明时分才开始熄灭。阿满、莫河图蜷缩依偎在阿影身旁,司徒澈就近打坐,调养伤势……
第二日,晨鸟啼鸣,夜露朝凝,最先睁目的却是睡的最久的阿影。此刻的阿影面上黑气毒素明显浅了很多,依然面色惨白,唇焦目涩。
“司徒。”
不知为何,这声音分明渺弱虚脱,却令司徒澈心头猛的一惊,他猛然睁目,见阿影倚巨石而躺,默默注望自己。整个人如同被夺舍精气,软弱无力,唯独那双眼不知何时起,异常清亮。
司徒澈疾步到阿影身前,阿满、莫河图也闻声醒了过来,“阿影姐姐,你终于醒了!”莫河图不知是喜极而泣还是什么原因,红肿的双目再次被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