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克是北苑游骑中箭术最高超的箭手。小时候的塔克却并不起眼,甚至可以说在儿时的玩伴中,他甚至是比较瘦小的那个。
他的父亲,是游骑军的一名百夫长,每次打仗都喜欢冲锋在前,在他家的帐篷上,系着一条象征着光荣的绒布,黄色,代表着这家里的勇士砍下过五十个人头。
“将来我要把这条黄绒换成黑绒!”塔克曾经向小伙伴们炫耀,哪知小伙伴们却纷纷嘲笑起来,“要是你哥哥,我们还信点,要是你啊,塔克,我觉得你有了黑布也是用来晚上藏身用的吧。哈哈哈……”
一阵哄笑,把小塔克气的小脸发白,却又毫无办法。他一次次的抗争换来的不过是那些身材高大许多的伙伴把他一个背摔,然后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游骑国引以为豪的战力,就是善骑射的轻骑弓弩,他们用的是改进的更小的弓弩,便于携带,马匹飞奔的速度弥补了短弓射程的不足,但是小巧灵活的弓箭却能够极大提升射击的速度。
再加上游骑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疾驰的马背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有太大的困扰,整支游骑轻骑在移动中发射箭矢时,就像是一个能够快速移动的群射炮台,平台带动的无数箭雨会让最顽强的敌人都会变成引颈待屠的猎物。
但塔克的父亲却更喜欢钻研自己发明的铁弓,铁弓配上铁箭,能比一般的长弓射程还要远上很多,只是并不适合在马背上使用。
“父亲,我们游骑不是更擅长行军短弓吗?您为什么喜欢用这么笨重的铁弓?部落里的叔叔们都在笑你呢?”
塔克从小就常常见到父亲在没事的时候,拿上铁弓到无人之处练习箭法。一次实在好奇,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父亲虽然对塔克羸弱的身子骨有些失望,但是却依旧深爱着这个懂事的孩子,蹲下身子把塔克拉到自己的怀里,把手中的铁弓展示给塔克,看着塔克用小手小心翼翼的摸着弓背上的花纹,温柔的说道,
“孩子,只要有心,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存在都有它的价值。你别看这铁弓的射速虽然不高,但是它的弓弦能承载更大的力量,铁箭能飞的更快更远,我们的游骑短弓适合突击追击,但是如果遇到重甲或者坚固的目标,那就无能为力了。”
塔克认真的听着父亲的讲解,摸着铁弓上的纹理,莫名的感到一阵激动,他从父亲的手中接过了铁弓铁箭,奈何高大的铁弓几乎和他的个头一样,他的手腕又拿不起这么重的铁弓。于是就把铁弓杵的一头在地上,用另一只手尝试着去拉动那根手指粗细的牛筋弓弦,奈何只是稍稍拨动了一点,就像是在弹奏一根低沉的琴弦,数次努力之下,体力耗尽,沉重的铁弓似乎在有意嘲笑这位体力不支的小主人,竟然带着塔克朝一边倒去。
眼看着塔克就要被铁弓压倒在地,父亲心疼的一把拉住塔克的胳膊,另一只手接过铁弓,粗壮的手臂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铁弓平举胸前,一支铁箭从父亲的面前划出一道优雅的弧度,从容入弦。
塔克看着父亲宽厚的肩膀把铁弓轻松的满弦,然后像尊石像似的一动不动,轻骑兵的短弓射程不过五十至百步,而父亲的目标却是五百步外的一处箭靶,为了完成瞄准,父亲甚至连心跳和呼吸都停了下来。
嗡~的一声闷响,离弦铁箭凝聚着弓弦上爆发的力量,撕开空气时发出了闷声的呼啸,在空中飞行了一阵,最后嘭的一声,直接洞穿了厚厚的箭靶。
“父亲!中了!”塔克惊喜的蹿了出去,蹦蹦跳跳的一路冲到箭靶面前,可惜铁箭已经洞穿了箭靶,想要抽出铁箭对于塔克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索性背着箭靶跑了回来。
“父亲,您的箭已经射穿靶垛了。”
父亲看着小塔克欢快的样子,终于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现在你明白了吧,有了这样的武器,我们可以把敌人狙杀在数百步之外……”
塔克看着父亲棱角分明的脸庞,眼神中充满了崇拜之情。
铁箭果然有普通的短弓弩无法替代的作用,从此塔克再也不惧那些对铁箭的质疑了,当然,很快,铁箭在众人面前证明了自己,也就再也没人怀疑了。
那原本是一次普通的狩猎,良木哈带着几个随从一起,到北荒的牧场上猎杀与牛羊争抢牧草的野兔。
塔克父亲的箭法出众,良木哈也带上了塔克的父亲以及他的铁弓,想看看铁箭的真正威力。
可是,就在狩猎的小队返回时,良木哈早年征战时的虐债找上门来,几十号别的游骑部落的勇士,瞬间把冲在最前面的良木哈包围起来,几个壮汉抛出的绳网缚住良木哈的手脚,劫持着这位草原之主就迅速的撤退。
狩猎小队的勇士们拼死想要把大王夺回来,可是却被留守的刺客们截击在原地,眼看着草原之主就要被刺客们劫持着消失。
砰~一声闷响,一个挟持着良木哈的刺客一脸的迷茫,看着胸口上冒出的半截箭头,不甘心的从马背上缓缓扑倒,然后又在颠簸中坠落在地。
砰~又是一箭。
每一声弓弦低沉的嘶吼,一根沉重的铁箭就会从马背上掀翻一名刺客。终于,挟持着良木哈的几个刺客到底后,良木哈趁机猛夹马腹,战马如同另一支离弦之箭,转身冲着部落方向跑去。
等他扭头的时候,才发现是塔克的父亲,一个普通的百夫长,站在地上稳如泰山,而弓弦上,又一支铁箭蓄势待发。
回过神儿来的刺客们终于回过味儿来。趁着良木哈的援军未至,尚有机会活捉这个满手污血的魔头,刺客们立刻兵分两路,一路继续追击良木哈,另一路人马,循着铁箭的轨迹,朝着塔克的父亲冲来。
良木哈在侍卫的护送下撤退时,远远的路过良木哈的身边,冲着还在瞄准的铁箭大喊,“援军未知,你快随本王一同撤退!”
哪知“铁箭”依旧站的像一座山一样一动不动,他明白,如果转头就走,那只怕整个狩猎小队,都会难以脱身。
“铁箭不能够在马背上开弓,你们护着大王先撤!”
一向在众人面前少言寡语的百夫长,此刻流露出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的冷静和从容,命令大家护着主帅撤退,自己,则把身上所有的铁箭码放身边,留下来断后。
轰~轰~轰,战马铁蹄洪流的声音分不出敌我,慢慢的接近并搅在一起。
砰~砰~砰,一支支铁箭带着铁弓低沉的嘶吼,掀翻一个个追杀大王的刺客。但随之,箭壶里的铁箭也在一支支的减少。
虽然刺客们起初也被铁箭的威力有所震慑,但是观察下来,发现暗放铁箭的射手只有一个,这些刺客也是草原上最彪悍的战士,更是身负血海深仇,他们渴望战斗的血液从来都没有熄灭过。
铁箭看的明白,显然,向着自己扑来的刺客们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行踪,再在暗处隐藏的意义不大,况且手中的铁箭也即将耗尽,只求能用这些箭矢尽可能多的杀伤敌人,为良木哈换回更大的生机。
终于,不远处传来了牛角号的轰鸣,已经披头散发的铁箭听着,莫名的感到一阵阵的忧伤。那是来接应的马队的号角,可惜,按照目前双方攻防的速度铁箭是坚持不到援军到来的。
若然,就在援军的身影已经渐渐的出现在远方,铁箭手中的最后一根乌金箭头射了出去,又一个刺客应声落马,但同时,铁箭自己面前的天空突然一暗,他抬头望去,漫天的阳光竟然被一片箭雨所阻,避无可避的铁箭把铁弓抱在胸口,看着那片从天而降的箭云,微微颔首,嘭……
箭雨落地,一个手持铁弓的游骑男子,想一座山一样屹立不倒,但是身上,却已经插满了游骑自己的轻弓短弩。
由于铁箭的拼死抵抗,良木哈竟然全身而退,等大王着急手上的人马再来追捕此刻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地的尸体,和一具坚持站立不倒的尸体。
塔克接过铁弓时,已经听到了父亲的噩耗。他一边哭着,一边抱着怀中的那张铁弓,向着父亲的战死的方向磕下了头。突然,塔克感觉手中的铁弓瞬间轻松了许多,再用手指扣弦,轻舒猿臂,吱嘎嘎嘎,还是个孩子的塔克,突然能够开出那张百十来斤的硬弓……
从此以后,塔克的箭术突飞猛进,而且身体也日渐强壮起来,在塔克的身上,良木哈常常能看到他父亲的身影。就把他招至自己的身边担任护卫。
可惜,良木哈手下的神射手铁箭塔克,在塔尔加的力势天决中,却输给了一个不起眼的大夏女箭手。这件事让塔克缓了许久才从失败的阴影中挣脱了出来。
如今,算是塔克又一次要正面和大夏的战士交锋了。眼见那个甚至比游骑的骑手还要快的大夏骑手,此刻的马刀已经高高举起,只待下落时,把那根象征王权的铁矛枪,一刀砍断。
这下吓的大王子喊叫起来,“塔克,快,快,射中他。”
嘭,铁箭贯穿了带着盔甲的身体,一团血雾在空中如同花朵一样盛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