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的时候,张以站在北门城楼上,看到远处像毡房一样的营寨,张以心头一紧,一夜就竖起了一座大营,还来得真快啊。
天空有些灰暗,城门楼子里风很大,张以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柳帅,你的兵是骑兵,现在却要当步兵守城,是不是有些郁闷”张以看着柳鹏一脸平静的样子,微笑着打趣道。
“不郁闷,卑职的骑兵还没有到西夏铁鹞子的水平,如果真要在马上和女真人野战,恐怕是凶多吉少,现在好,先在这里打一场守城战,让将士们从心里不涑女真人,以后在马上对敌也不会惊慌”柳鹏笑着说。
当守城将士看到黑压压的人涌向宜芳城的时候,多少都有些紧张,对于柳鹏的义军,却是很平静。
“不要绷着个脸,放松,还没有到我们出手的时候,你小子是第一次上战场吧,按照平时训练应对就可以啦”有老兵在为新兵打气。
“武头,听说这女真蛮子像豹子一样凶猛,能一拳打死老虎”新兵明显有些疑惑不安。
“别听折家军那帮孙子胡扯,女真人又怎么样,还不是脑袋扛在肩膀上,我们将主前些日子就杀了最厉害的两千女真蛮子,将主说我们就是专门猎杀豹子的”姓武的队正拍着新兵的肩膀自豪的说道。
“武头,看您说的,将主是什么人,那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小子那能和将主相比,不过将主就在城门楼子上,小子就一点都不怕”新兵似乎没有了刚才的紧张,嘴角也露出了微笑。
“嗯,那是,能有机会和侯爷一起并肩作战,这以后回家就有故事和娃说啦”旁边一个老兵笑哈哈的说道,丝毫没有在乎城门下黑压压的人群。
折可求脸色发青,看着金军压着自己昔日的袍泽背着大量的土石筐子和麻袋,他怎么都不能下令射杀。
“我看到了,那是驴蛋,是俺兄弟啊”
“仲春,快跑啊,快放下筐子跑啊”
“大牛哥,别过来,别过来呀”
.....
“大兄,我要去见张以”折可求大叫着哀求道。
“没有用的”折可存摇摇头说道,手中的宝剑已经高高的举起。
战鼓响起“咚、咚、咚”很有节奏的三遍三声。
“放”折可存将手中的宝剑在空中划下,剑尖指着城下已经进入射程的人群大喊一声。
“大兄,我要去见张以,你疯啦,城下是我们的弟兄啊”折可求歇斯底里大叫。
“滚开,想死你就去,你以为他不敢杀你吗?你看看他的亲卫,只要你现在离开这段城墙,马上就有人会砍下你的人头”折可存大叫。
“大兄....啊”折可求大叫起来,血红的眼睛里却有着泪水。
“嗖,嗖,嗖...”
看着城下倒了一地的尸体,城上放箭的折家军手都在发抖。
“放”折可存再次挥剑大叫道。
不单是他,还有很多人在重复着这个动作,折可存知道,城下死在自己这段城墙箭下的人是最少的,看着还没有到壕沟就倒下的昔日袍泽,他的表情却坚毅起来,他甚至有一种重生的感觉。
“慈不带兵”
“放”手中的宝剑再次挥下。
弓箭手分成两轮交替上前,不能犹豫,只要谁有片刻的犹豫,将主手中的宝剑就有可能先砍下他的头颅,这是战争,这是军令。
前方的尸体已经开始堆积了,壕沟有些地方已经填平,是尸体和尸体手上的麻袋和竹筐填平的。
“咚、咚、咚.....”城下的鼓声很急促。
没有石炮,没有巨大的火球,只有一群人高举盾牌护着云梯在前进,张以的眉头舒展开来,这不是电视里的场面啊,金兀术在攻开封时,雷火霹雳的场面居然没有出现,在后世张以看《精忠岳飞》时场面很宏大的呀。
“这是金军第一次试探性进攻,大多是辽国和大宋的降军”柳鹏指着城下无数个围成圆形的人群说道。
“嗯”张以点点头,将披风解下来递给崔寻道“不要用火雷,铁钎箭也只能射杀军官”。
接过崔寻递过来的铁胎弓,张以试着拉了拉弓弦,很趁手,然后在自己的食指和中指上套上控弦铁扳指。
“嗖...”
金军的弩箭开始覆盖,这是刚接近城墙射程,掩护自己的云梯纵队攻城。
守城将士沿着城根蹲下,有些趴在城头上,后排的将士则将盾牌斜举过头顶。
“嗡”
又是一阵如飞蝗的箭雨落下,城头上被射到的人很少,也有一些受伤的,这是来不及躲避的。
“八牛弩,床弩,控弦”看到城门楼的红色令旗挥动,马上就听到有将官大叫。
“放”
“呜”的一声,三根婴儿手臂粗的弩矢从一架八牛弩呼啸而出,然后迅速扎进一群护着云梯的人群,人群有散开的迹象,云梯都差点跌落在地上,不过很快人群又聚拢,护着云梯继续前进,这一次,至少有十个人的伤亡,粗大刚猛的八牛弩箭不是一个手举盾牌能挡得住的。
“妈的,这玩意还真不赖”刚冒出头看到下面一阵骚动人群,皮狗就感觉到有人拉着他的脖领往后一拽,一直芦苇箭从头顶飞了过去。
“皮狗子,你他妈的这个时候还皮,不要命啦”身后传来了队正的声音。
惊魂未定的皮狗背靠着城墙,看着猫着腰朝他大吼的队正,脸色煞白。
“武头,我,我...”皮狗揶嚅着久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啦,记住听战鼓号角声,注意令旗,听将官指令,这不是平时训练,这是战场,你小子敢再皮,老子马上开革你”武队正很严肃的说道。
皮狗知道这次闯祸了,武队正没有了以前的调侃味道,他看到队正眼里闪着一抹厉色,他知道这不比平时训练可以任自己调皮“哦,知道了”
金军的箭阵还在掩护着云梯纵队向前推进。
“嗡”
又是一片乌云般的箭雨飘来,云梯队开始接触到城墙了。
“杀”
城下响起了如雷的喊杀声。
“八牛弩,控弦...放”城头上的节奏并没有被打乱,还是一如既往的按照指令射杀。
折可存的宝剑又一次挥下。
“放”声音对比刚开始的时候,有了一丝血性。
两队交替的弓箭手互射已经第十二轮了,双方不约而同的将弓箭手撤下,强度如此的控弦,已经令到双方的弓箭手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这至少要休息一个时辰以上才能恢复。
“嗖”张以右手一松,铁钎箭飞出,一个举着皮盾背着环首刀的大汉从云梯上掉了下去。